读书笔记:《空山灵雨》许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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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评

如果说“许地山”在普通读者听来还不算太耳熟,那么另外一个名字更为耳熟,那就是“落华生”。一篇小学语文课文《落花生》让我一直以为,许地山和孙犁、赵树理一样,是一位极具乡土风格的作家。《落花生》实在是“太浅”了——也许这也就是它入选小学语文课本的原因。然而,在十五年之后的今天,当我合上《空山灵雨》,我觉得自己错得太离谱了。许地山既不是“荷花淀”或“山药蛋”派,《落花生》也不单单是一篇歌颂默默奉献的散文。沈从文说,许地山的作品调和了基督教的爱欲、佛教的明慧、近代文明与古旧情绪。

这是一本很复杂的散文集,正如作者在弁言中写的,它“杂沓纷纭,毫无线索”。大体上看,前半部分基本上是一些富有哲思与禅意的小故事,后半部分则是一些道理与主张的论述与思辨。

每篇文章都很短,但需要慢慢地体味。让我最难释怀的一片文章叫《愿》,写的是带着孩子在海边玩耍归来的作者和妻子在南普陀寺中树荫下的谈话。其中写到妻子回答希望丈夫做怎样的“荫”时说:

“我愿你作无边宝华盖,能普荫一切世间诸有情;愿你为如意净明珠,能普照一切世间诸有情;愿你为降魔金刚杵,能破坏一切世间诸障碍;愿你为多宝盂兰盆,能盛百味,滋养一切世间诸饥渴者;愿你有六手,十二手,百手,千万手,无量数那由他如意手,能成全一切世间等等美善事。”

然而,作者却说:
我说:“极善,极妙!但我愿做调味的精盐,渗入等等食品中,把自己的形骸融散,且回复当时在海里的面目,使一切有情得尝咸味,而不见盐体。”

许地山1894年出生在台湾。这一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第二年台湾被割让给了日本,从此许地山一家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漂泊生活。纵观他的一生,从1894年到1941年,正是中国最为动荡不安的年岁。正如魏晋时期的文人投身谈玄论道,风雨飘摇的世事也让许地山往宗教思想中寻求精神的出路。“生本不乐,能够使人觉得稍微安适的,只有躺在床上的那几小时”,而企图在这短暂的几小时中“希冀极乐,也是不可能的事”。流荡各地耳濡目染了儒、释、道、基督教乃至妈祖崇拜等多种文化的许地山,在人生本苦、众生皆苦的悲观体验上发展出了一种“入世”的悲悯: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而是世俗化的生命关怀。


正文

急雨之后,蝉翼湿得不能再飞了。那可怜的小虫在地面慢慢地爬,好容易爬到不老的松根上头。松针穿不牢的雨珠从千丈高处脱下来,正滴在蝉翼上。蝉嘶了一声,又从树的露根摔到地上了。

【我的点评】
许地山的这些散文读起来琅琅上口,协和音律,好有诗的味道,而且内容总给人一丝启迪,带着一股禅意。

满山都没有光,若是我提着灯走,也不过是照得三两步远;且要累得满山的昆虫都不安。若凑巧遇见长蛇也冲着火光走来,可又怎办呢?再说,这一点的光可以把那照不着的地方越显得危险,越能使我害怕。在半途中,灯一熄灭,那就更不好办了。不如我空着手走,初时虽觉得有些妨碍,不多一会儿,什么都可以在幽暗中辨别一点。

【我的点评】
许多事情刚开始我们都想着要准备齐全才能去做,但事实上当我们已经上手去做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强,各种奇思妙想纷至沓来,哪怕前方路途在黑暗,我们也在逐渐摸索的过程中,锻炼出来了自己面对挫折的勇气与能力。


【原文】
满山都没有光,若是我提着灯走,也不过是照得三两步远;且要累得满山的昆虫都不安。若凑巧遇见长蛇也冲着火光走来,可又怎办呢?再说,这一点的光可以把那照不着的地方越显得危险,越能使我害怕。在半途中,灯一熄灭,那就更不好办了。不如我空着手走,初时虽觉得有些妨碍,不多一会儿,什么都可以在幽暗中辨别一点。

在夭桃开透、浓荫欲成的时候,谁不想伴着他心爱的人出去游逛游逛呢?在密云不飞、急雨如注的时候,谁不愿在深闺中等她心爱的人前来细谈呢?

落下来的花瓣,有些被她们的鞋印入泥中;有些粘在妹妹身上,被她带走;有些浮在池面,被鱼儿衔入水里。那多情的燕子不歇把鞋印上的残瓣和软泥一同衔在口中,到梁间去,构成它们的香巢。

在山中住,总要起得早,因为似醒非醒地眠着,是山中各样的朋友所憎恶的。破晓起来,不但可以静观彩云的变幻;细听鸟语的婉转;有时还从山巅、树表、溪影、村容之中给我们许多可说不可说的愉快。

春光在万山环抱里,更是泄漏得迟。那里的桃花还是开着;漫游的薄云从这峰飞过那峰,有时稍停一会儿,为的是挡住太阳,叫地面的花草在它的荫下避避光焰的威吓。

天中的云雀,林中的金莺,都鼓起它们的舌簧。轻风把它们的声音挤成一片,分送给山中各样有耳无耳的生物。桃花听得入神,禁不住落了几点粉泪,一片一片凝在地上。小草花听得大醉,也和着声音的节拍一会儿倒,一会儿起,没有镇定的时候。

蚌蛤何尝立志要生珠子呢?也不过是外间的沙粒偶然渗入它的壳里,它就不得不用尽工夫分泌些黏液把那小沙裹起来罢了。你虽无心,可是你的花一到她手里,管保她不因花而爱起你来吗?你敢保她不把那花当做你所赐给爱的标识,就纳入她的怀中,用心里无限的情思把它围绕得非常严密吗?也许她本无心,但因你那美意的沙无意中掉在她爱的贝壳里,使她不得不如此。

她坐在檐前,微微的雨丝飘摇下来,多半聚在她脸庞的皱纹上头。她一点也不理会,尽管收拾她的筐子。在她的筐子里有很美丽的零剪绸缎,也有很粗陋的麻头、布尾。她从没有理会雨丝在她头、面、身体之上乱扑,只提防着筐里那些好看的材料沾湿了。

花生的用处固然很多,但有一样是很可贵的。这小小的豆不像那好看的苹果、桃子、石榴,把它们的果实悬在枝上,鲜红嫩绿的颜色,令人一望而发生羡慕的心。它只把果子埋在地的,等到成熟,才容人把它挖出来。你们偶然看见一棵花生瑟缩地长在地上,不能立刻辨出它有没有果实,非得等到你接触它才能知道。

黄昏的微光一分一分地消失,幸而房里都是白的东西,眼睛不至于失了它们的辨别力。屋里的静默,早已布满了死的气色。看护妇又不进来,她的脚步声只在门外轻轻地蹀过去,好像告诉屋里的人说:“生命的步履不往这里来,离这里渐次远了。”

这晚上的催眠歌,就是父亲的抽噎声。不久,孩子也因着这声就发出微细的鼾息,屋里只有些杂响伴着父亲发出哀音。

船离陆地远了,一切远山疏树尽化行云。割不断的轻烟,缕缕丝丝从烟囱里舒放出来,慢慢地往后延展。故国里,想是有人把这烟揪住吧。不然就是我们之中有些人的离情凝结了,乘着轻烟家去。

日落了,蔚蓝的天多半被淡薄的晚云涂成灰白色。在云缝中,隐约露出一两颗星星。金星从东边的海涯升起来,由薄云里射出它的光辉。

五件者:第一要身体康健;第二要家道丰裕;第三要事业清闲;第四要志趣淡薄;第五要宿慧超越。我于此五件,一无所有!故我以十年之功只当他人一夕之业。于诸学问、途径还未看得清楚,何敢希望登堂入室?但我并不因我的资质与境遇而灰心,我还是抱着读得一日便得一日之益的心志。

当众挥毫不是很高尚的事,这是走江湖人的伎俩。要人信他的艺术高超,所以得在人前表演一下。打拳卖膏药的在众人围观的时节,所演的从第一代祖师以来都是那一套。我赴过许多“当众挥毫会”,深知某师必画鸟,某师必画鱼,某师必画鸦,样式不过三四,尺寸也不过五六,因为画熟了,几撇几点,一题,便成杰作,那样,要好画,真如煮沙欲其成饭了,古人雅集,兴到偶尔,就现成纸帛一两挥,本不为传,不为博人称赏,故只字点墨,都堪宝贵,今人当众大批制画,伧气满纸,其术或佳,其艺则渺。

晴天,眼界可以望朦胧处;雨天,可以欣赏雨脚的长度和电光的迅射;雪天,可以令人咀嚼着无色界的滋味。

春天的燕郊,若没有大风,就很可以使人流连。树干上或土墙边蜗牛在画着银色的涎路。它们慢慢移动,像不知道它们的小介壳以外还有什么宇宙似的。柳塘边的雏鸭披着淡黄色的毛注1,映着嫩绿的新叶;游泳时,微波随蹼翻起,泛成一弯一弯动着的曲纹,这都是生趣的示现。

忙碌的蜜蜂,两只小腿粘着些少花粉,还在采集着。蚂蚁为争一条烂残的蚱蜢腿,在枯藤的根本上争斗着。落网的小蝶,一片翅膀已失掉效用,还在挣扎着。这也是生趣的示现,不争斗着。落网的小蝶,一片翅膀已失掉效用,还在挣扎着。

我爱月在黑夜里所显的光明。晓月只有垂死的光,想来是很凄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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