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人不在家最喜欢的就是翻箱倒柜,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绝对被母亲藏在抽屉最深处的老物件充满好奇,其中一个脂粉盒里就放着姥爷给她的陪嫁――一套银首饰。
母亲找东西的时候偶尔会夸张地把抽屉取下来,而我必定是那个瞄准时机,蹲在一旁仔细“陪找”的孩子,除了好奇心和小激动,最担心的是被她轰走,似乎她也知道我最感兴趣的是那只首饰盒,为了让她放心我不会乱拿,我只能乖乖地把手放在衣服里,但眼睛却分毫不差地记住除了针头线脑之外的任何我喜欢的“宝贝”,里面的戒指、耳环、手镯都是两付,手镯是一样的外,其他都是两个款式,除了漂亮的造型,还有亮丽的色彩,旧时的工艺精致而唯美,手镯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接口处是一个“囍”字,两付戒指上雕刻的分别是梅花和荷花,靛蓝的底色像是景泰蓝的工艺,耳饰很特别,镂空的造型镶嵌着不知名的石头,虽然因为久置有些发乌,但在我眼里仍不失为“宝贝”,天天梦想着哪天能正大光明的拿出来仔细观赏佩戴一番,因为这样的经历,我是那个最能体会“看到眼里拨不出来”的人,最初的好奇滋养出最深刻的渴望……
机会总还是有的,家里没人的时候便是这欢乐时刻,小心翼翼地把我已烂熟于心的首饰盒取出来,一样一样学着电视剧里女主角的样子佩戴在自己身上,一个人自娱自乐地在镜子里欣赏一番,想像着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想像着旧时姑娘出嫁时的情景……还要警惕家里的大门是否响了――小时候作文里经常描述的“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呯呯乱跳”简直是神一样的描述。
女孩子喜欢装饰自己是天性,或丝或绳,甚至一棵小草在她们手中都能编制出各种唯美,绮丽的饰品――对物质没有要求的小女孩儿时代,快乐是简单的,也谈不上什么审美,部分喜爱的物件里多是父母的眼光,对我而言,母亲的陪嫁是那时最美的饰品,因为它承载了太多本真的渴望和想像。
忍不住偷偷拿出了一只梅花戒指,为了不让母亲发现,回家的时候会把它放在铅笔盒里,但小孩子还是粗心的,当母亲发现少了一只戒指时,我已经把它丢了,虽然很后悔却再也没找到,除了一顿斥责再难有机会看到母亲拿出首饰盒――抽屉加了锁。
长大后,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学业,工作,杂七杂八的事情占去了我最初的的觊觎之心,渐渐有了自己的审美和眼光,时常添置些时尚却并不贵重的小饰品,却被母亲斥责“乱花钱”,大约老人觉得这些东西贵不在多,意外拿出多年未见的“宝贝”,面对一场郑重的交托和“历史”回顾,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在母亲眼里我终于是个懂得价值和珍惜的大人。
那些银饰并不贵重,但作为一种传承却饱含了浓浓的祝福和亲情。
年轻的同事过生日时得了奶奶一套贵重的金首饰,很多人除了艳羡还有几分酸气十足的嫉妒,觉得俗气不合时宜,“哪有7S来得实际”,可是7S又能用多久呢?老人的慈爱里觉得“孩子大了应该有件贵重物品”,除了心意,更看中的是传承和纪念性吧,“奶奶送的”才是老人最想要的。
不管金的还是银的,睹物思人,亲情是物质难以超越的,哪一天我们老了,但愿手里的老物件也能顺利传承并视之“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