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26)永远的痛

今天要讲的事情,不能用“精彩”来形容,因为要讲的事情是我们51班永远的痛。

大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相对轻松一些,科目不多,考试内容也基本上是老师给圈的重点,因此大家的成绩还都不错。老六因为有重考,因此考试期间,老六比较忙,一直在赶场。有些科目的考试时间重合,老六只好前一小时考一门,然后交卷,迅速转场去考另外一门。由于考试时间不够用,造成很多会做的题也没时间做完,影响了成绩。但总的来说,挂科数目在减少,学分也能达到最低的要求,可以继续学习。

期末考完放寒假,大家回家过春节。2001年2月初,寒假结束,大家返校。我坐的火车还是夕发朝至,全程用时大约12个小时。上午九点不到,我回到寝室,重新铺好被褥,躺在床上补觉,准备下午去院办报到盖注册章。每次返校,学校会给出两天的报到时间,班里60%的同学都是第一天就到校,然后休息一天,缓解一下路途的疲惫。我们寝室的人基本都是第一天就回到学校,而且每个人回到寝室的时间基本固定,正常情况,中午前大家就都回来了,整理一下床铺,然后大家一起去食堂吃个饭,下午一起去院办报到。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中午,大家基本都回来了。老六的父母这次也来了,但看老六的表情和他父母的表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第二天早上,我们听到了一个噩耗,我们班的一位女同学坐的车在返校途中出了车祸,全车连司机在内共21人,车祸造成8死13伤,我们的这位女同学不幸遇难,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她还不到20岁呀。听到消息后,全班同学都很震惊,一时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大家都在用各种方式打听,直到最后院里的老师来到我们班寝室,向大家证实了这一消息,大家才安静了下来,痛苦的接受这一现实。

离开我们的这位女同学,是我们的现任班长。由于年龄小,全班年龄排名倒数第二,我们都管她叫玮妹妹。玮妹妹性格活泼,爱说爱笑,学习成绩非常优秀,综合成绩全班排名第一,很有希望被保送研究生。这样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就这样没了,真的是天妒英才。寝室里很安静,大家都不说话,一个个的在发呆。我坐在桌子旁,静静的回忆玮妹妹这两年多来的点点滴滴。由于我曾经是班里干部,又负责给大家取信,因此跟玮妹妹接触的比较多。我清晰的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在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倒数第二天,玮妹妹找我,想请我吃个饭,说有事情向我请教。女同学主动邀请吃饭,这是巴不得的好事,我没有拒绝的道理。我们吃饭的时间定在了最后一场的考试后。最后一场的考试,我们很快的就做完了全部试题,用了一个小时多一些的时间。答完题后,我转头看她,她应该早就写完了,一直在向我这边望。我俩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我就起身交卷,她也紧随其后交了卷,我俩一前一后的出了考场。我们在西门瞎逛找饭店,最后选在了西门街口大马路边上的一家饭店。我们点了一个锅仔,又点了两样小菜,我又点一瓶啤酒,米饭是免费的。玮妹妹还想多点一些,我没让她再点,因为这些就足够我们吃了,有酒有肉有菜有饭,够丰盛了。在一个冬天,阳光明媚,吃着热腾腾的锅仔,喝着常温的啤酒,和女同学聊着天,那心里美的都找不到北了。玮妹妹和我说了她的难处,她不想再担任班长了,希望我能支持她,并给她出出主意,如何才能婉转的提出这个请求。其实,我能够理解她,她这个班长干的确实不容易。一是因为她这个班长是在大三时才担任,班里早就习惯之前的班干部了,虽说都已经卸任,但班里同学有事还是找这几个人帮忙解决。玮妹妹这个班长,更像一个荣誉头衔。二是班里男生占绝大多数,她管理起来也不方便,总不能天天的往男生寝室跑吧,这样做也不太合适。再有就是院里边的一些要求,要求班长传达并监督,但我们自从01系被拆分后,一直对新院系不感冒,还存在抵触的情绪,一些要求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张废纸。这样一来,班长就不好干了,压力很大,还两头受气。由于这些原因,玮妹妹不想当班长了。但当时她出任班长时,是我们这些老班委极力推荐的,其他人想当,都被我们给“否决”了,班长任期一般是一年,如今她刚当半年就要卸任,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我表态,理解她的苦衷,支持她的想法。至于理由,我也替她想好了,就说她要考研,想把精力全部放在考研准备上,因此不想在担任班长了。而且我答应她,下学期一开学,我先和老班委们通个气,让大家也有个准备。她很高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喝了一杯啤酒。之后我们又聊了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她非常的困惑,外加迷茫。我认真的听着她给我讲的情况。等她全都讲完后,我大概清楚了她的困惑,我问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和我说了一下,希望我能够帮她。我同意了,答应她下学期一开学就开始做这件事。第二件事情,我答应她会保密,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吃完饭后,我们回到学校,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没想到再返校时,已经是阴阳相隔。玮妹妹离开了,她找我帮忙的第一件事情,如今也不需要找理由了,第二件事情,我也没必要做了。我答应过你,第二件事情要保密,我会做到的。

我翻开相册,里面有一张玮妹妹和我还有二哥王小二的合影,这是我唯一的一张玮妹妹的正面照片。那是我们大一时,全班去天兴洲江边野游烧烤时的照片,照片中的玮妹妹显得很开心,笑的非常灿烂。另外还有一张照片,是我们大二时去马鞍山森林公园春游时拍的,在背景人群中,能看到玮妹妹的一张背影。

所有寝室都很安静,没有像平时那样一群人打牌,打游戏,寝室里也没有歌声,大家说话也不像以往粗声大气的,而是变得是轻声细语起来。午饭过后,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老六主动退学了。他的父母这次来就是来给他办退学手续的。他们知道老六的成绩不好,将来很可能拿不到毕业证,因此想让他回家复习再次参加高考,考一个离家近的学校,方便家里人的监督。这意味着老六也要离开我们了。老大、老二、老五和我,我们四个默默的帮着老六收拾行李,我们心里难受,估计老六的心里更难受。收拾完行李,老六去其他寝室看了一下,没有说话。转了一圈后回到216,挨个的和我们四个拥抱了一下,然后说了句:“我走了。”之后转身离开了寝室。我们只是点头,没有说话。我们想帮他拿行李,可他没让。老六低着头走的很快,没有再和其他人打招呼,只想快点离开。我们能够理解老六的心情,用这样的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大学生活,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们送出寝室,看着老六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尽头。我们几个又偷偷追了上去,跟到楼下,看着老六一家远远的离去。我的心中五味杂陈,老六的成绩虽说不好,但学分达到了学校最低的要求,不会被学校退学,后面还有三个学期,一年半的时间,如果努力,还是能够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的。拿到学位证可能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主动退学,那什么可能都没有了,有些可惜。我同时又感到自责,我觉得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照顾好老六,督促他学习的态度不够坚决,有时还放纵他,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我是有责任的。老六,是四哥没有照顾好你。希望你能再次考上大学,并吸取教训,好好用功学习。

老六的走,对我们班又是一次打击。不到36小时的时间,班里最小的弟弟和妹妹都走了,一个相隔千里,另外一个更是阴阳相隔。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剩下的就是我们了。33-1-1,这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算术题。

玮妹妹的父母来到学校,收拾整理玮妹妹的遗物。我们班的全体同学买了一束花,集体来到学校的招待所,向玮妹妹的父母表示慰问,希望两位长辈能够节哀顺变。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没有笑容,自觉的停止了一切的娱乐活动。整个班级的风格都变了,由之前的高调霸气,变成了现在的沉闷无声。院里面怕我们班再出事情,也不希望我们班就此消沉,于是时常的安排老师来看望我们,和我们聊一聊。

33-1-1,这是我们51班永远的痛,时间只能减轻我们的痛处,但时间抹不掉我们的记忆与思念。希望玮妹妹在天堂过得安好。

(注:老六回到家再次参加高考,考取了家附近的一所高校,后顺利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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