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品读(二):孙少安命里的两个女人

孙少安是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男二号,也是全作品的核心人物之一。孙少安命里有两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人,一个是田润叶,一个是贺秀莲。

孙少安出生在贫穷落后的石圪节公社双水村,也生长在这里。由于家境贫寒,他未能继续念书,早早便参加了生产劳动,并且凭借着勤劳和责任心当上了一队的队长。奶奶年事已高,常年卧病在床,父亲年纪也大了,姐姐已出嫁,弟弟妹妹都还在念书,少安毫无疑问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和主心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少安一手撑起了这个家。

润叶和少安是小学同学,两个人打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心心相印。少安善良勇敢,总是保护着润叶,不让她受欺负,润叶自然也喜欢她的少安哥。可以说,润叶很早就在心里爱上了少安,而少安对润叶的爱似乎是后知后觉,直到润叶递给他一张表白心意的纸条,他才明白润叶心里如火一般热切的感情。

然而,润叶的父亲双水村大队支书田福堂得知女儿与少安交往以后,心里却有一万个不同意,他看不上少安贫穷的家境,于是想方设法阻挠两个年轻人在一起,这才有了后来与少安当面争论的场面。田福堂对少安说:“我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闺女嫁一个没有鞋穿的男人。”那一刻,少安的自尊心备受打击。少安喃喃自语:“这人,总不能穷一辈子吧!”这是少安的心里话,是少安肚子里的苦水,也是他对贫穷命运的抗争。

润叶念完高中,在县初中当教师,用她爸田福堂的话说,那是“吃商品粮的”。她美丽温柔,善良大方,是新女性的代表。她不计较两家家境的差异,不嫌弃少安家里贫穷,也不顾父亲强烈反对,一心一意要和她的少安哥好。对于二妈徐爱云撮合的县革委会副主任李登云的儿子李向前,润叶没有任何的感情。尽管李向前百般献殷勤,润叶却丝毫不动心。

少安的自尊心虽然不允许自己向田福堂低头,可是他为润叶着想,怕润叶将来和他在一起过苦日子,因此犹豫不决。他想到了开明的润叶二爸田福军,想咨询福军叔的意见。不料,田福军正因为县里的路线斗争而焦头烂额。

田福军是个焦裕禄式的好干部,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把老百姓手里的黑馍馍变成黄馍馍,然后再变成白馍馍。对于田福军来说,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能和李登云结成亲家,就能得到李登云的大力支持,这样他的改革事业就可以顺利一些,全县老百姓的日子就能慢慢变好。在老百姓的利益面前,田福军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是牺牲侄女的幸福。

当少安得知这一切以后,为了不让润叶以后跟他过苦日子,为了福军叔的改革事业顺利进行,为了全县老百姓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他妥协了,向命运妥协了!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对任何一个血性男儿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少安自然也不例外。

少安让家里人给他说个婆姨的时候,面无表情,我想他的心里一定苦水翻腾。他扑倒在父亲孙玉厚的怀里放声大哭,像极了一个孤苦无助的孩子。那一刻,我们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脆弱。少安去山西相亲之前,他抓起一捧土扬在空中,算是与过去的青春告别。黄土高原上回荡着少安嘹亮而悲怆的歌声:“羊啦肚子手绢哟三道道蓝,咱见面来那个容易那个拉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唉一个在那沟,拉不上那个话话咱招一招手……”那歌声凄苦不已,怎不叫人听得肝肠寸断?

就这样,少安来到了山西柳林,遇见了贺秀莲。秀莲与润叶不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姑娘。

秀莲家是少安的二妈的本家,以酿醋卖醋为生,家境相对宽裕一些。秀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是十里八乡的后生却没有一个入得了她的法眼。见到少安的第一面,秀莲有些害羞,没说话就进了屋,随后又给他打了一盆洗脸水让他洗脸。姐姐姐夫一看,就知道“有戏”。对一个有些要强的女孩子来说,能让她害羞并且去照顾的男孩子,谁说不是命里的人呢?

相处几日,少安与秀莲并没有说几句话。可当秀莲得知少安要走的时候,她非常吃惊,并且坚决地回答:“不行!”秀莲没读过几天书,她不可能像润叶一样浪漫而热切地表达自己的情意,只能用这种委婉含蓄的方式来挽留自己喜欢的人。

少安被挽留了下来,碰巧赶上村里人结婚,就和秀莲一起去喝喜酒。秀莲以前从来不喝酒的这次和少安坐在一起,却破天荒地喝醉了,顺势倒在了少安的肩膀上。秀莲脸上的红晕,不光是喝酒以后的反应,还是她心里幸福的流露。

可是,少安也许因为家境不好而自卑,也许还没有完全放下润叶,决意向秀莲辞行。秀莲犹豫了片刻,不顾一切地冲向少安,并且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秀莲鼓起勇气向少安哥表白:“少安哥,我认定了你是我命里的男人我一定要跟你一起。不管以后的日子苦还是甜,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说你命短,那我用自己的命给你续上!”少安被秀莲真诚炽热的爱所感动,也紧紧地抱住了秀莲……两个人后面顺利结为夫妻。

当润叶还在苦苦反抗家里的安排,冷落苦苦追求她的李向前的时候,却得知了少安要结婚的消息。那一刻,润叶如遭晴天霹雳。她没有想到,当自己还在前线苦苦挣扎,后方却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万般无奈之下,灰心绝望的润叶同意了和李向前结婚,开始了自己不幸的婚姻。

少安是个苦命的男人,出身贫寒,年纪轻轻却要一个人挑起养家的重担;他也是个好运的男人,同时遇到了两个善良美貌而又死心塌地爱他的女人。

润叶和秀莲都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她们俩无法放在一起生硬地比较谁更好。润叶大胆追求自由幸福的爱情,试图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很有林黛玉一般叛逆的精神。秀莲老实本分,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相夫教子,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她们深爱着同一个男人——她们心里永远的少安哥。

值得一提的是,润叶向命运妥协,嫁给了李向前以后,却和向前分床而睡达几年之久。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还这样守身如玉,到底是为什么呢?毫无疑问,婚后的润叶心里依然爱着她的少安哥。从这个角度看,李向前出身虽好,却也是个苦命的男人。向前为了润叶,最后出了车祸,少了一条腿,终于才让润叶回心转意,做了他真正的妻子。也许,人生的有些幸福真的要尝尽悲凉之后才能品尝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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