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时间是圆缘的:回忆是座城》

时间是圆缘的

如果说没有像样的衣服参加同学的生日聚餐是件略显尴尬的事情,那么手工制作的生日礼物是不是根本不应该拿出手?

当罗乐乐走近那家金碧辉煌的大酒店时,她才发现原来同一个班级里学习的同学,生活背景却能有天壤之别的差异,手中的手工笔筒也顿时变得格外烫手,幸好自己还花一块钱买了包装纸。

本就闪闪发光的姜山,今天有着寿星光环的加持,更显得光芒万丈。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平日日里都穿着校服的女同学们,换上私服的她们今日也显得格外的明艳,毕竟这里面除了罗乐乐一个人从自农村考进来的之外,其他的同学们都是本市的。家里不是经商就是高干,再不济也还能是个本城的老师。

同学们都高高兴兴地讨论着平日里去玩过的景点,还有好几个同学甚至说起了国外的经历。虽然有几个平日里跟罗乐乐关系好的女同学拉着她聊起了追星、购物这样的话题,但是她也只能有心无力的听着,插不上任何的话。

“乐乐,你平时都穿什么哪个牌子的衣服呀?”正在走神的罗乐乐被突然的点名,有点没反应过来。

“牌子?”

“对呀,你这条连衣裙就很好看,什么牌子呀?而且,你身材真好,好瘦哦!”坐她身边的一个女同学说着特意用手比划了一下罗乐乐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女同学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正在热聊的同学们突然都安静了并都朝罗乐乐看过来,当然也包括姜山。

那一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罗乐乐选择了毫不犹豫的撒谎“我,我也不知道什么牌子,平时都是我妈妈给我买的衣服。”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对上姜山朝自己看的眼神,突然有点懊恼,其实本不该来参加这个跟自己格格不入的生日聚会。

话题很快又被转移了,大家又开始聊起来其他话题。终于摆脱了大家的目光,罗乐乐松了一口气。但是不习惯撒谎的她此刻还是满脸通红,心砰砰乱跳。所以她借口上厕所,打算到外面走廊去站一会儿,却意外听到了八卦,没想到自己还是八卦的源头。

“上次那个三班女生过来表白,你看姜山也没同意,我觉得他眼光挺高的。罗乐乐看起来一脸小家子气,除了成绩好点,也没什么了。”这声音似乎是班花的。

“是呀,姜山怎么可能喜欢她?你看她,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不知道都穿的什么杂牌山寨,就算她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姜山他家也不会承认呀。”这个声音是班花的好闺蜜的。

“真不知道姜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班花叹口气说。

“反正你别多想,你家和姜山家不是门当户对吗?小时候不是还有过娃娃亲?你看姜山平时给你拿包送书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喜欢你喽。”

“哎呀,也不是啦,就是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会比较好啦。。。。。。”

还有什么,罗乐乐没有听下去,她默默地回到包厢,认真地吃饭。

那天过后,罗乐乐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了,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努力学习的话,现在的她就是拼命学习了。

到了高三的时候,罗乐乐已经稳居全校前五了,姜山还是蝉联第一。不过姜山还是会常常找她讨论问题,只不过罗乐乐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找他了。他们还是前后桌,罗乐乐更加沉默的同时,却发现姜山更加话痨了,虽然原本他就是个活泼的性格。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给罗乐乐带早饭,为了省钱,罗乐乐其实已经很久都不吃早饭了。

虽然拒绝过姜山好几次,可是他却总有很多忙让罗乐乐帮,而早饭是姜山的谢礼。久而久之,罗乐乐似乎也习惯了,但是每次吃之前,罗乐乐都会在心中计算一下早饭的价格,一旦超出一般同学的水准,她说什么也不会接受。

班里班外开始流出关于她和他的绯闻八卦,罗乐乐虽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

要说自己对姜山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夺目那么美好的姜山,任谁都能称上一句“风流少年郎!”可是正如那天班花说的一样,天壤之别的身份家室,自己是不可能配上这样的美好的。而自己当下的任务也是考上一所好大学,所以,保持距离对谁都好。

自以为理智的罗乐乐,再未告知姜山任何事情的情况下,自己找了班主任换了位置。当她搬走的时候,姜山的眼神似乎透着晦暗不清的情绪,走得太过匆忙的罗乐乐却没有发现。

高三的时候,姜山一举拿下全国数学竞赛的金奖,只要高考过了一本线,就可以录取到全国最顶尖的大学学习,而罗乐乐也在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

高考前夕,学校给每个学生两天的准备假期,罗乐乐鉴于路途不便,便申请留在宿舍学习,却没想到当天傍晚她被宿舍管理员告知有人找。

等她下楼才发现,找自己的居然是姜山!静静站在宿舍大楼前等自己的姜山,此时一身最最普通的校服,但是夏日的余晖却在他的白T恤上镀上了一层金边,让此刻的他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看到罗乐乐走过来,姜山有点不好意思的绕绕头,然后递给她一个大包裹。

“知道你肯定不回家,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说着,姜山把包裹递给她,像是怕罗乐乐拒绝一样,他连忙补充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吃的。你别嫌弃,也别拒绝。”

罗乐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样的姜山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觉得自己或许只要勇敢一点就能够得着。

“谢谢你,姜山。”真的谢谢,谢谢你的关心,还有,你的温暖。

“不客气,我,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姜山被罗乐乐认真地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又绕了绕头。

“乐乐,那个,一起去北京吧。”临走之前,姜山突然丢出一句话,说完,他紧张地盯着罗乐乐,像一个小学生紧张地盼着老师的答案。

“好!”很干脆,干脆到罗乐乐以为未来会很美好。

像是松了一口气,姜山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露出特有的虎牙。

“那,加油!”

“嗯,加油!”

把包裹提回宿舍一看,罗乐乐才发现里面牛奶、面包、水果,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保温杯装的鸡汤。除此之外,保温杯上贴了一张纸条,刚劲有力又熟悉的笔锋写着“高考加油,鸡汤趁热喝。你的后桌!”

那一刻,罗乐乐感受到了被人呵护的温暖。她想,如果,如果高考一切顺利的话,也许家世背景也可以忽略掉,而她也想要勇敢奔向他。

那年的夏天对于即将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高三学子,明媚而灿烂,也注定不平凡。至少对罗乐乐来说,并不平凡。

几乎毫无悬念,姜山不仅稳当当考入全国最高学府,还拿了那年省数学单科状元;而罗乐乐也考出了高于当年重点分数线一百三十五分的好成绩,全国绝大多数的学校,罗乐乐想去的话,都不会太难,去北京的大学也很容易。

还未将这个高兴的消息和姜山分享时,罗乐乐就受到了人生的再一次重击。

有时候人生的风雨并不会因为你的勤勤恳恳,你的苦难经历就会变得更少一点,相反,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只会告诉你现实的残酷。

那年夏天,罗乐乐的奶奶为了去山里挖草药,被突如其来的山洪卷走,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那四天,罗乐乐发了疯地沿河堤找,最后是村支书带人在一个低洼的河堤旁找到的奶奶的遗体。

如果说前十八年,罗乐乐拼命学习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奶奶过上好日子。那么奶奶的突然离世,似乎将她生命中的期待也带走了。守灵的那几天,罗乐乐甚至想过放弃填报任何志愿,就这样守着奶奶的老宅过完余生。最后还是村支书一家将奶奶在世时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她考上一个好大学说给罗乐乐听,她才决定去报志愿。

填报志愿那天,罗乐乐没有告知班里的任何同学,包括姜山,便自己填报了福建的大学。而福建这个地方,奶奶在世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说过,离家出走的母亲就在那里。

其实自从奶奶去世后,罗乐乐已经放弃了寻找母亲这件事情,只不过奶奶活着的时候,曾对福建这个地方抱有过希望。所以,她打算替奶奶看一看那里。

最后的最后,罗乐乐也没有归还姜山的保温杯,更没有赴姜山的“北京之约”,甚至没有告知姜山自己填报了哪个大学。

因为她想,往后余生,她的生命里没有了光,也没有了期待,一个人安安静静过完余生,就好。而耀眼的姜山,一定会越来越好,他那么闪亮,值得更美好的人伴他前行。何况,年少朦胧的情感,很快就会被往后生命力其他色彩斑斓的万物所掩埋。

当姜山山意识到罗乐乐失约已经是学校发布的大学榜,才知道罗乐乐填报了福建的高校。而当他想去找罗乐乐说清楚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那个夏天的尽头,罗乐乐带着奶奶的几件遗物离开了家乡,只身前往南国温暖的海边上大学;而姜山带着满腹的不解与惆怅去了北京。

年少的承诺就这样被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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