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文 | 时青言

“你把他杀了!” 

— 01 —

天就像漏了一般,兜不住雨,近处又突然闪出几条明晃晃的黄色线条,将茫茫的黑夜再次撕裂出几个口子。风用力撕扯着路边的杨树,些许枝干被折断,像没了肉的肢体,干瘪瘪地横在路上。

“啊!”

一个粗树干突然被风刮了下来,差点砸到女娃的头部。那是从镇上回到村里的路,七岁的戚六六为了给母亲买药,每个星期都要在这条固定的路线往返一次,当下走的这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雨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视线有些受阻,单薄的衣衫似乎抵抗不住六月突袭而来的冷气。戚六六用力把脚拔出泥坑,吃力地继续往前走。她是带了塑料雨披的,只不过她把雨披拿来包裹药材了,这些药材的价钱几乎相当于家里半个月的花销,那包裹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戚六六的个头刚有一米二,一米二的个头有时候能撑起来三米的家。

“六六!”

靠着毅力、咬着牙往前麻木地走的六六闻声抬头,看见了四米开外路口处的人影。

“晏哥哥?”

“晏哥哥……我冷……”

似乎连她自己也感受不到有没有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瓢泼的大雨几乎冲刷掉了所有的委屈。

六六昏迷之后,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收音机里发出刺刺啦啦的声响,“本台简讯,昨夜,九城突发暴雨,台风‘飞鹤’提前登陆,部分路段及桥面坍塌,并伴有泥石流灾害,截至目前,已造成10人受伤2人死亡1人失踪,预计今明两天,仍有……”

“国内新闻,昨日,巴邱警方在其边界捕获一起大型毒品交易作案团伙,国内十名涉案人员均来自九城,目前已联系九城警方进行接洽。”

“……”

戚六六努力睁开了眼睛,发现头很痛。身边是熟悉又让人心安的味道,母亲躺在一侧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戚六六不禁皱了下眉头,挣扎着起来,“妈,我给你煮药去。”

田芳又咳嗽了好几声,她想说,“不急,你好好休息会儿。”可虚弱的身体把这句话吞噬了回去。

田芳望着门口骨瘦如柴的戚六六,几滴泪不间断地从眼角滑了下来,心里叹气道:“六六啊,妈妈对不起你,拖累你了,下辈子去投个好人家。”田母如纸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

— 02 —

“平安”是九城下的一个小乡村,靠海,当地村民以出海捕鱼捕虾为生,祖辈上说,取名“平安”,是希望每一位出海捕鱼的村民都能平安回来。

戚家是这个乡村里最穷的一户,一年前,田母生了怪病,浑身无力、咳嗽、关节痛,最后卧床不起。戚父为了维持一家生计,出省谋生去了,看样子在省外混的尚可,每月能往家里寄回一笔钱,就是出去一年也没回来一次。戚六六是戚家独女,自小就很懂事,年纪尚小,却能照顾母亲,撑起整个家,长的也俊,聪明灵巧,倒是讨村里人喜欢,村里人能帮扶戚家也就帮扶一把。

“妈,我爸啥时候能回来?”

戚六六坐在床前,一口一口地喂着母亲。

“兴许,这年末就能回来看咱娘俩。昨儿收到你父亲的来信了,说在外边一切都好,勿念。还提到了你,让你九月份去入小学。”

闻此,戚六六心里冒出一丝甜意。

“还有个事,妈,我记不清我昨儿咋回来的了?”

“哦,村长他家的儿子,晏家,把你背回来的。你回头得去谢谢人家。”

戚六六走进了隔壁的小屋子,房间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她精准地从一个漆红色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上了锁的绿色盒子,成人一掌宽,两掌长。她手里拿着昨儿刚收到的父亲的信,放在嘴边,闭上眼睛,亲了一小口。

小时候,父亲经常会带她去海边捡贝壳、堆沙堡,父亲还会把她举到头顶,让小六六坐到自己的脖颈上,他总说:“我们的小六六,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爸爸为你保驾护航!”

有次,戚振强摸了摸戚六六的右肩,自顾自地念叨:“这蝴蝶胎记长的也真漂亮,咱小六六是丢不了了,无论在哪,爸爸都能找到。”

那伟岸宽阔的臂膀给了小六六无穷无尽的力量,亲吻着信的脸颊肌肉动了几下,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爸爸,小六六可想你了。”梦呓般的呢喃,在阴暗的角落里打了几个回旋,可终归送不出去。

— 03 —

九城市下的严家村在日出日落里悄然地存在着,虽然叫某某村,但这里一点儿也没乡村的味道,属于城市的便利遍布于这一小方土地上。自建村以来,“严姓”就是这的大户,现如今,这片土地仍旧在严氏家族的势力管控下,为首的叫严老七,是戚六六的干爹。

向罂最近总是出现在戚六六上课的课堂里,和一群小学生坐在一起,异常不协调。佯装听完课,也不过来打招呼,撒腿跑的比戚六六还快。这个男人一向木讷,心事都窝在心里,表达情感笨拙,即便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部表情也依旧纹丝不动。

五年前,向罂照例给戚六六家送钱的时候,戚六六扯了扯男人那张没有表情呆板的脸,挑起眉毛嘟囔道:“向罂,我觉着你对不起你身上披着的这张人皮?”

“啧,我说向罂,你笑一下,我欣赏欣赏?”

闻此,这个二十岁男人的脸颊不自然抽动了几下后,又立马回归自然。

“那这样呢?”说罢,戚六六近身快速地在向罂的嘴唇轻啄了下。

男人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条件反射地咽了一口吐沫,唇部的柔软酥麻触感一路延伸到心脏里。随后,这个大男孩像失去处女贞操般,慌乱间夺路而逃。跟着他一起逃跑的还有条大黑狗,叫向吉,是被向罂捡来养大的。

戚六六望着背影,弯腰笑岔了气。待平静下来后,用舌头回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向什么?向……罂?”

这天下班后,戚六六按平常路线往家走,刚过菜市场不远,就听见几声类似杀猪的惨叫。

狭窄的巷子里有四个人,场面是“三打一”。

见此,戚六六义愤填膺 ,撸胳膊挽袖子解扣子,吼出了洪荒之力。

“非礼啊!来人啊!救命啊!!!”

后来,巷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男人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愣愣地看着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

戚六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吼道:“瞅什么瞅?快跑啊!”

— 04 —

戚六六拖着男人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脱去外套,娴熟地帮男人处理伤口。

男人盯着戚六六看了许久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戚六六想用力甩开,“靠,你不是真想非礼吧?”

男人不撒手反而攥的更紧,皱着眉头,不敢相信却又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六六,我是晏家啊,晏家,你的晏哥哥。”

……

“你怎么跑到严家村来了?”

“哦,我啊,我毕业后,经商四年,资金链断裂,创业失败,公司倒闭后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躲避债主和警方,就躲躲藏藏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六六,田芳阿姨还好吗?”

“我妈?”戚六六收拾医药箱的手明显滞了一下,“她在两年前去世了。怎么诊也诊不出是什么怪病,花了很多钱,人还是走了,留不住。”

“晏哥哥?”

“嗯?”

“你能抱抱我么?”

晏家看着怀里的这个女人,一如小时候那么瘦弱,只是眉目清秀、胸脯起伏,已然是个大姑娘。如果不是右肩的蝴蝶胎记,他是断然认不出的。不知道为何,他内心总有种不安,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他比谁都不希望她出现在这里。

他想用力抱紧她,却怕捏着一个瓷娃娃,碎了;他想松一下,却又怕怀抱不够温暖不够有力量。

“六六,那戚叔呢?”晏家试探地询问道。虽然来严家村之前,他就在警局看见了戚振强的相关文字资料。上面写着:戚振强,男,1968年1月16日生于九城市平安村。2000年,因在巴邱市边界组织贩毒和故意杀人,被捕入狱,判处无期徒刑。

怀里的女人,身体因哭泣抽搐着,“2000年的春节,我和母亲没有如期迎接到父亲,严家村的七叔带来了父亲的死讯,说父亲在工厂里,因意外突发事故,被砸死了。”

“七叔听闻父亲家里的状况,心有不忍,便把我和母亲接到了严家村,供养我上学,给母亲找医院治病,母亲感恩七叔,叫我认了干爹。”

“七叔这人,行踪不定,每逢盛大节日才能见着,不过他对严家村里的人,是真的好。”

— 05 —

向罂坐在大石头上咬着嘴唇望着远处发呆,向吉蹲在石头脚下陪着他发呆,不时抬抬头,瞅瞅醋意大发的主人。

远处的海滩被夕阳染上了一层光晕,海滩上有两个人在追逐打闹,一袭蓝裙的自然是戚六六,晏家被苦兮兮地埋在了沙堆里。

向罂鲜少看见这么快乐的六六,他们谈了四年的恋爱,一年前,戚六六和向罂提出分手,理由是向罂总是突然消失一段时间,每当戚六六询问起时,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这让六六很不爽。

戚六六知道向罂这个男人不会说谎话,但凡遇见一些事情不能如实告知的时候,他就选择沉默,打死也不说。这不,即便分手,也不说。

做爱的时候,她还在向罂的左胸后背处看见一处刺青,刻着“地狼”。对此,他也选择沉默。

戚六六爱向罂么?她曾认真想了想,这个男人,她大抵是爱过的。

“向吉,好兄弟,你去把那个男人脱在一旁的衣物叼这儿来。”说罢,还拍了拍向吉暖呼呼的肚子,以示鼓励,用他俩都懂的语言比划到,“事成,有肉吃!”

戚六六就看着那条黑狗向吉屁颠屁颠地叼着晏家的衣服跑了,她抬起下巴,憋着笑,挑衅地向逆光处望去,“25岁的人了,能不能干点儿成熟的事?人狗合污。”

— 06 —

世间有许多事情都很出人意料,这出人意料的事件就包括,对晏家咬牙切齿的向罂现在每天一口一句“晏哥”,喊的可甜。两兄弟打的火热的时候,戚六六是哪凉快哪待着的状态。

向吉奉命每天摇着尾巴跟戚六六献殷勤,向罂偶尔神秘兮兮地探过脑袋,在戚六六耳边嘘气道:“男人间的情谊,你不懂。”戚六六翻白眼之余,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年前,向罂再次神秘地消失了。

“你怎么贿赂的向罂,让这么个呆木头围着你团团转?”戚六六递了一罐啤酒给晏家。

晏家低头舔唇一笑,“我骗他说,我家里有老婆。我和你是旧友,能撮合下。”

“还有就是,我救了他一次,偶然发现了点儿秘密,答应他,不和你透露。”

说完用大手胡乱揉了揉戚六六的短发,浅褐色的,倔强的,闪着光泽。

酒吧里,各色灯光闪烁,眩晕着大脑,热辣的音乐加速着心脏的跳动,有喝酒的、有跳舞的、有偷情的、有在隐蔽处嗑药的……

“秘密我不问,不过你骗他?”

“我是为了你们好。”

“向罂不像你,他从来不说谎话。”

“向罂他身世蛮凄惨的,无亲无故,刚生下来就被套上黑塑料袋扔到了路边坑洼里,被七叔捡了回来,认了干儿子。据说差一点儿就被闷死了,那也是条人命,你说是不是?这天下的父母怎么能这么没人性?能生不能养?”

晏家的眼底闪出一丝黯然,微抬了下眼皮定睛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随后,将剩下的酒一口灌了进去,味道有点苦,心底有个声音:“六六会恨我么?”

— 07 —

新年如期而至,七叔也出现在严家村,他说今年南边的工厂出货量大增,盈利可观。他将拨一部分款子给学校兴办教育,另一部分款子用于兴建严家村的基础公共设施。

“向罂,干爹问我,耍没耍男朋友,他说祁隆市有个教授家的孩子听说不错,改天给我介绍介绍。”

“喔。”

“书香门第,正经人家,看来干爹还是挺疼我的,是吧。”

“喔。”

“我说,向罂,你还想不想娶我啊。”

“喔。”

“啊?啥?”

那是腊月二十八,隆冬时节,海平面上掀起了一层薄雾,清早的太阳藏在后面甚而有点儿羞涩。远处,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门口挂上了彩旗和灯笼,好不热闹。

向罂吻了戚六六,抱着的手臂收的越来越紧,似乎想把怀里的人揉碎,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六六,分手的这一年,每次见你,我都想亲你。我这个人又笨又木,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就会不问缘由,一根筋地对一个人好。”黝黑的头发闪着稚气的光泽,“六六,答应我,你别再不要我了好不好?”

“好。”

戚六六恍然想起了一些旧时记忆,七叔每年都会给她们母女一些生活费,起初向罂就是这个送钱的男孩。六六从没听过这娃说过话,像哑巴一样。直到有一年,那年向罂大概14岁,来送钱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浑身是血,钱也没了。

戚六六问他怎么了,他上牙咬着下唇怎么都不说话。六六的母亲在床上嘱咐了句:“小六六啊,别问了,快给向罂这孩子擦擦,包扎包扎,把那剩下的饭菜热热,这孩子估计也饿坏了。按往年午时就到了。”

向罂紧绷的脸忽地变成一团褶皱的白纸,“哇”的一声就哭了,浑身也跟着抽搭起来。

那晚,向罂没走,和戚六六躺在一张床上。戚六六听到了比她还悲惨的版本故事:他今儿是遇见抢劫的了,钱都被抢去了,八九个成年男的打他一个;他是个孤儿,小时候被遗弃的;他从来不哭,很少说话;他……

戚六六用力抱紧了这个大她一岁的男孩,那晚,他却仅仅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 08 —

年三十这天,按往常村里的惯例,全村人都会在一起吃一个团圆饭,晚上会在海边搭台子,表演节目,那是严家村最热闹的时候,小孩子会在海滩上拿着“仙女棒”烟花跑来跑去,大人们会互相敬酒唠唠家常送送祝福。晚会临结束前,有一个抽奖环节,每个人都能抽到奖品,七叔确实很爱护严家村的人。他还会给每家都送上一箱桃子,这是九城这边的习俗,意为来年万事吉祥。

晏家和戚六六坐在一起,他今晚总像揣着什么心事一样,时不时地向四周望去。向罂自然在七叔周围随时侍候着。

晏家看着旁边的女人,眼睛里闪烁着一些难言之隐。

“嘭!”

就在新年倒计时的“1”喊出后,突然响起了枪声。

“里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交出严老七,不要做无谓抵抗!”

坐在角落里的戚六六脑袋“嗡”的一声。视线所到之处,一片嘈杂,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席间一些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枪,一副护主蓄势待发的模样。这群人里自然也包括台上拔枪把七叔护在身后的向罂。

戚六六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突然惊恐地向旁边望去,晏家仍旧坐在那里,不过在桌子的掩护下,他手里拿着的也是枪!

里面持枪的人都在保护着七叔撤退,场面很混乱。有此起彼伏的枪声。有人喊,别伤害无辜的群众。有人喊,保护七叔。旁边的人在喊:“六六,晏哥以后跟你解释,听晏哥的,趴在这个角落,别动别出去。”

戚六六仍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咽了口吐沫,她快速地命令大脑思考,而后,突然发了疯地重复念叨:“向罂,向罂,向罂,向罂啊……你在哪?”

她看见七叔马上要被一个特警控制住了,向罂腿部中弹流着血。她看见向罂抬枪要射七叔旁边那个警察。她看见在向罂侧处的晏家开枪朝向罂打了一枪。她看见向罂捂着中弹的左胸,倒地抬头,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向子弹的来处。她甚而看见向罂嘴里发出的口型是“晏哥”。

“向罂!”

“向罂!”

“向罂!!!”

“啊!”很凄厉的叫声,很绝望。

戚六六连跑带爬到了跟前,抱起了向罂,手抚着他的脸颊,他呼吸已经很微弱了,看见六六,他忍着疼痛露出白牙笑的跟阳光一样明媚,他费力地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来,然后把自己染满血的手抬到了六六的眼前,袖珍的玻璃罩里是一个微型景观。红白色的房子前有一对男女,在他们的脚下,还趴着一条大黑狗。

小玻璃罩还是从手上滑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那原本是一个喜庆的日子。隔天,电视新闻播报:昨日,九城警方终于将毒枭“柴七”抓捕归案,其贴身手下绰号“地狼”在抓捕过程中意外毙命。另有两名特警在抓捕过程中不幸中弹死亡,三名特警受伤……

— 09 —

自那事之后,戚六六已经很久没见过晏家了。她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房间也很干净,每天都会有一个穿着蓝白相间衣服的人和她说:快跟我跑,地球真的快要毁灭了。

那是隔壁四十岁左右的一个大婶,听护士说,她家里有钱的很,因为受不了老公出轨的打击,哭了一个月后就这么病了。

这个医院每天都会上演各种故事,每个人背后也有很多令人唏嘘的故事。戚六六其实都明白,她只是不愿意说话,就一直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的地带。

在这一年前,晏家曾尝试和她详细解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柴七”是七叔,“地狼”是向罂,严七叔是大毒枭,他是卧底,奉命去抓捕严七叔。对向罂开的那一枪,他很抱歉,慌乱中打到了致命的位置。他跪着求六六原谅他,他说他不是故意要骗她的,他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

那天,同晏家一起来的,还有晏父,曾经平安村的村长。晏家让六六喊这个人“爸爸”,他说这个人才是六六的亲爸爸,他还说自己是六六的亲哥哥。戚振强并没有死,他在监狱里服刑,原本期限是无期。但严七叔归案后,查明戚振强是说了一部分谎替严七叔顶案,法院已做出重判,减刑,还有三年刑满释放。

戚六六确实是喊了,她眼睛发红地吼了句:“你把他杀了!”

“你利用我!你骗了我!”

晏家很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空洞地望着四周。

— 10 —

戚六六唯一感谢晏家的事是,他把向吉照顾的很好。

出院后,戚六六去了趟九城的监狱探视。

“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爸爸。我生活在你善意的谎言里,可当谎言被戳破的时候,我过的很痛苦。可我还是会喊你一句爸爸,而且我爸爸只有你一个。”

隔年的年末,戚六六带着向吉去郊外的墓地探望向罂。向吉绕着坟转悠了三五圈,而后蹲坐在墓前看着六六烧纸钱。

“向罂,你看你这名字就是故意被起的,这辈子也没逃脱的了罂粟。在那边别再那么呆愣了,多结交点儿朋友,六六怕你孤单。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来世,要是有的话,我们还相依为命,约好的,不见不散。”

“这世间分分合合,真真假假,善善恶恶,我都不是很在意,很难分清的,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就足够了,你说对不对?”

向吉摇着尾巴汪汪汪叫了几声,眼角似乎有泪。戚六六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它是看见什么了么?

作者简介:时青言,自由撰稿人,不是风一样的女子,是风也喊不回头的女子。我执笔,陪你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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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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