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言志正在朋友家的楼房平台上看朋友自己培育的牡丹。那牡丹花朵硕大，一朵花就有红白粉三色，朋友叫它“调色牡丹”。言志看那调色牡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还没想起来的时候收到了消息，说出事了！有个朋友出车祸了！
天色有点昏暗，路上人不多，言志下意识看了下表，刚刚下午一点。出事地点在城郊，言志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有很多人。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钢结构的房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车间。言志看到有几个人抬着一个人往车间走，边上有人议论:“人没了！”，“听说碰到头了！”
言志看了一眼那个被抬着的死者，发现他的肩膀到头部有一道口子，伤口翻卷着，狰狞而恐怖，，白色的皮肤粉色的肌肉红色的鲜血乱乱地冲击着言志的视觉。看起来不像车祸，倒像是刀砍的。
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善后事宜，言志发现有一个人像是总管，因为大多是他在发言安排，其余的人附和执行。他仔细看了看那个人，惊异地发现那个人其实就是死者。言志四处看了看，现场一片忙乱。他又看了看那群商量事的人，人人看起来都很正常。他抱了抱肩膀，觉得有点冷。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城郊公路的路灯坏了许多，隔一段亮一盏，言志觉得一段一段黑暗后的那一盏盏路灯就像一束束鬼火。
A市被称为花城，不仅种花历史悠久也有很多培育花卉新品种的能工巧匠。每隔两年，市里会举办一次奇花展览会，从民间征集市民自己培育的奇花珍草参与展览，供市民免费参观。再由市民选出花王予以重奖。为了激发市民投票的积极性，还会从投票者中抽取幸运市民给予奖励，也算是政府为推动市里花卉产业发展推行的一项惠民举措。
今年的奇花展览会，最吸引人的是一株三色牡丹。普通的牡丹植株上一朵红白粉三色的花朵甚是夺目，那花朵比一般牡丹略大，白粉红由淡渐浓层层递进。本来这样一朵花就能撑起整盆的风景，它的边上却还有五六个花苞，有的羞答答含苞待放，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让人感觉这盆花可以这样次第地开放好几个月。
“真的假的？是真花？叫调色牡丹？”有人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更有擅画者干脆支起画架现场作画，却无论如何也调不出那朵牡丹的神韵。这株调色牡丹当之无愧当选为本届的花王。
遇难者的葬礼在市殡仪馆举行，言志跟朋友一起去参加。不同于普通的葬礼，那是一间礼堂式样的房间，周围一圈椅子上坐了许多人，门口一个硕大的花圈，是红白粉三色扎成的纸花。调色牡丹！言志忽然想起来，朋友曾经说过，他培育调色牡丹的灵感就来自花圈！
言志跟朋友找地方坐下来，隔着被鲜花围绕的棺木，他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总管！他坐在靠近门口的第一个座位，身着西装，面带笑容。言志看了看棺木，死者躺在棺木中，化妆后的脸平静而安详。
言志碰了碰身边朋友的手，指了指那个人，朋友有点迷茫地看了看，眼睛忽然睁大，紧紧抓住了言志的胳膊。这时候，葬礼结束了，所有人都站起来，言志发现，从那个人开始，一个一个人如一个一个泡沫般碎裂、消失。到最后，硕大的礼堂就只剩下了言志他们两个人，和那个硕大的调色牡丹花圈。
第二天，报纸头版头条报道了一条新闻:“调色牡丹”培育人因车祸不幸离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