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十四】

刘建建找到同济医院看望花蝴蝶的第三天,那个主治医生、教授就亲临病房对蝴蝶的现状做了评估,还要求她进行了全面身体检查。尔后开出出院报告,交待花蝴蝶出院后的注意事项。蝶妈到各个窗口去办手续办出院,刘建建从旁边一个空军招待所出来在门诊大厅撞见蝶妈。蝶妈说:你赶紧上去照看蝶蝶,我结完账马上上来。刘建建得了指令立马乘电梯上楼找到蝶蝶身边。要出院回家,蝴蝶今天的情绪非常好,见刘建建来到便故意问道:海军同志,你还没回部队?又跑来病房干嘛呢?

        刘建建这两天在医院通过与花蝴蝶接触,基本了解到这个女孩子的基本情况和性格特点,知道她虽然有些虚荣,有点调皮,但对人也还是很热情很尊重。只要你不碰那条红线,只要你迎合着谈一些她感兴趣的事儿,这个女孩子便会无拘无束,脸上的神色绝对让你着迷。病后的花蝴蝶恢复了往昔的青春活力,一颦一笑都令海军少尉魂不守舍。他描述的海上经历、生活也令花蝴蝶十分憧憬和期羡。蝴蝶问:大海真的有你描述的那么美吗?海浪真的有一丈多高吗?还有海鸥整天追着你们的军舰它不累不饿吗?你会开军舰吗?海滩上真的捡得到海螺和那些漂亮的海贝吗?花蝴蝶一连串的提问引得海军少尉夸夸其谈,大海的美妙大海的神奇又把这一对俊男美女慢慢联系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他们便熟悉起来,少了防范与隔阂,交流也随便起来热络起来。

        “我的假期还长着哩,陪你出院回老家,还打算去藕池你家做客哩。”

        “我不能允许你去我家,做客也不行。”

        “这么不近人情,我又不是坏人。”

        “正因为你是好人,你爸也是好人,所以我们只能在武汉这么随便地交往。回公安我们就各奔东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想,我是不是很讨厌呢?”

        “你没有很讨厌,相反,由于某些原因,你真的很令我喜欢。但我们只能就此打住。你打老远来看我,一定是你爸妈精心安排好的。我很感谢你们全家,但我不能按照你们设计、期望的计划行事,我有我的打算和梦想。”

        蝴蝶一番表白,使刘建建有些退缩也有些不甘。他笑了笑,边开始帮忙收拾东西边装着毫不经意的神态说道:未来大明星,知道你高傲知道你有理想,我们兄妹相处总可以吧?

        刘建建这一句表白使花蝴蝶放下心来,又觉着刚才的一番表白是不是多余是不是伤着了人家的自尊心,于是赶紧补一句说:刘建建,你是一个好人,一点都不令人讨厌。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兄妹相处,那我就让你带我去湛江去南海去天涯海角。

        那知蝶蝶这句随性的表白又让海军少尉找回无限的希翼与幻想,一下子触动了少年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刘建建感动了,他走向窗台,朝窗外的高楼大厦眺望与凝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对蝴蝶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对你存太多的非份之想。一次的相见便已足够,你放心,我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

        这一次倒让花蝴蝶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嗫嚅道:这两个若是一个该多好!

        蝶妈满脸汗珠走进病房说道:建建,赶快帮忙收拾东西,我们出院。

        刘建建答道:阿姨,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你看还有什么遗掉的?

        蝶蝶也很高兴,自已穿好外套从床上下来整了整理,问妈妈:坐车还是坐船回去?

        蝶妈回答说:车、船是你自家的?很难买到回去的票,还要等到后天。我们先去找你爷爷奶奶!

    蝶妈领着女儿和那个刘建建,打的到汉口仪表厂,门卫有两个大约50岁左右的男人。争相从抽屈拿出花名册。两个都翻了半天没翻着。蝶妈说肯定是这个厂,可能年纪大退了休。于是,门卫要蝶妈自己到厂人事科去查。刘建建要了蝶蝶爷爷的名字去查,要蝶妈、蝶蝶就在门房等。刘建建去了不到一刻钟,查到了爷爷的情况。爷爷退休七、八年了,去年因患脑溢血病不幸去世,厂里人事科还去家里慰问过他的老伴。就住在中山路与三阳路交叉的路附近,小区号牌1777号。蝶妈又带着二人找到那里。到了那里,蝶妈似乎有了些印象,径直进到小区找到当年爷爷住的那个简子楼。敲一敲门,没有回应。于是又下得楼来问门口摆摊的,摆摊的告诉蝶妈:原先爷爷那个套间让给了第三个儿子,自己和老伴在小区食堂旁边私建了一间小屋。笔直走进去两百米就可以见着他的老伴。蝶妈又在这个摊上买了两斤红糖和一些点心。三人先后走进去,蝶妈很远就看见了蝴蝶奶奶。奶奶在公用自来水那接一桶自来水艰难地进屋,蝶妈赶紧跑过去帮。奶奶回过头望着她,蝶妈放好桶,望着奶奶叫一声“妈,”眼相便禁不住夺眶而出。奶奶还很精神,起初不知为何,待蝶妈泣不成声叫“妈”后,知道是自已多年不见的、乡下的儿媳妇找来了。奶奶也含着泪问蝶妈:我的儿呀,你怎么这多年不来找我们呢?你们的那个宝贝蝴蝶,我们花家的姑娘呢?

        “妈妈,这次我把您的宝贝孙女带来了,现在都是大姑娘了”蝶妈招呼蝴蝶赶紧上来认奶奶,奶奶张开双臂去抱,蝴蝶却怯生生地盯着自己的奶奶。奶奶于是去牵住她的手,把她带进自己那间小屋。指着墙上的两张遗像对花蝴蝶说:儿呀,这一张是你爷爷,那一张是你爸爸,你给他们都磕个头吧。奶奶吩咐后,蝴蝶朝妈妈看了看。蝶妈说,孩子刚刚大病初癒,在爷爷和爸爸面前作个揖吧!话刚说完,刘建建赶快抢过去说,我来代替蝴蝶吧。于是跪下去,对着爷爷和爸爸,各磕了三个头。奶奶问蝶妈:这伢勒标志,是哪个的伢?蝶妈说,这是蝶蝶的朋友。蝶蝶立马纠正说:奶奶,不听他的,他不是我男朋友。奶奶见蝶蝶有些生气,又过去拉着蝶蝶的手劝道:你妈又没说是男朋友,来了都是客,屋子小,我把椅子搬出来,你们在外边坐。

        三人刚一坐定,迎面走来一个漂亮女孩,三人定睛一看,与蝴蝶长的很有几分相似。头发烫着波浪卷儿,窈窕身材,面儿长得也是仙女一般。“奶奶,家里好像来了客,”女孩娇声娇气地上前问奶奶,三人于是站起来打招呼。奶奶说:燕子,这是你二妈,那个是你姐姐蝴蝶,你们都是一根藤上的姊妹,你爷爷的后人呀!燕子听奶奶介绍后,马上过去挽住蝴蝶的手,亲昵地叫了一声“姐姐。”蝴蝶见燕子这样热情、大方,又感觉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也亲昵地拥着她夸道:你这么年轻漂亮,是哪一年生的?

      燕子说:姐姐才漂亮哩,这么有气质。你是哪一年生的。于是俩人互报了出生,断定奶奶没有记错,蝴蝶大燕子七个月是姐姐。

        燕子是蝴蝶三爸的长女,在本市电子仪表技工学校读书,马上就快毕业分配了,在爷爷原先那个仪表厂实习。每天下了班,首先就来看望奶奶。燕子又望一眼刘建建,附在蝴蝶耳边悄悄问:这个帅哥是你男朋友?

      蝴蝶故意甩开燕子嗔怪道:你又提这个瞎话,他叫刘建建,是我们那个地方县长大人的公子,认识不到几天,什么男朋友?!

      燕子见姐姐很认真,便陪笑道:是我瞎说,是我瞎说。不过,这么帅的帅哥,你不抢先,怕别人捷足先登哟!

        花蝴蝶马上接口说:燕子,你喜欢,让他做我妹夫。

        刘建建听着他们这样讲话,就感觉很不自在。对蝶妈说:阿姨,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附近去找家旅馆。俩姐妹见刘建建好像很介意,知道是伤害了他,便不再做声。蝶妈说,你这是什么话,既然咱们一起来了,还能把你糊在奶奶墙壁上,那里也不准去。等会儿再安排。燕子听二妈这么一说,立刻附合道:来的都是客,你们先在奶奶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爸爸他们打电话。

          不到一小时,蝴蝶的大爸、三爸、四爸带着家人都来到奶奶这里。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花家是个美人窝,除了大爸的儿子在部队没来外,大爸的女儿花燕芬、三爸的长女燕子、次女英子以及四爸的三个女儿都闻讯赶来。连花蝴蝶在内,花家四门七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凑在一起真正让人艳羡。海军少尉刘建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心想,要是花家这七位仙女一起光临我们的舰艇,只怕是全大队都会找不着北。“桃花江上美人多,桃花江是美人窝。”台湾那个色情歌手的靡靡之音袭上脑海,刘建建心想,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个迷人的景象报告给全大队官兵。

        四爷最后骑着摩托车驮着两位“千金”赶来的,见了蝴蝶,拜过嫂子后说道,今天一家人齐了,我请客去沿家大酒店吃“沔阳三蒸。”

第二天清早起床,花燕子赶忙去厂里请了假,死缠着花蝴蝶和二妈还有刘建建到黄鹤楼、长江大桥去游玩。蝴蝶跟妈妈有点来气,东一下西一下的,不知妈妈要干什么。

      “今天买不到票明天买不到票,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这个女伢子,我们昨天才从医院里出来耶。你以为我不想家?明天才有上水的船票。”

        妈妈交了实底,蝴蝶就不再滴咕。三人随燕子乘公交从三阳路一直坐到黄鹤楼。

        一路上花蝴蝶都嘟着嘴,燕子给二妈介绍这介绍那,刘建建始终微笑着。汽车过长江大桥的时候,花蝴蝶打开车窗,侧着脸不停向左右张望。满江的船舶勾起蝴蝶无尽的暇思,一艘白色三层的轮船在近处穿梭而过,更是令蝴蝶兴奋不己。

        “满山那个红叶吔, 披彩霞,彩霞那个年年哟,映山涯。红叶彩霞千般好,怎比阿妹在山涯。”

        轮船在桥下拉响的汽笛声,让蝴蝶一下子又回到与夏建建一起观看那个电影的情景。蝴蝶不停地抽泣,建建反反复复的安慰,不停地用手绢给她擦脸上的泪水。电影放完,蝴蝶一直哭完。天顶的灯光亮了,建建扶她起身离开,娇滴滴的,身边的这个阿哥不是还在吗?蝴蝶望一眼夏建建,莞尔一笑,脸上那一道道泪痕间,分明写着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无限深情。

        花蝴蝶心想,今天这个坐在旁边的建建是那个建建,该有多好呀!如果夏建建能陪她来江城,俩人一定要去那个河运学校寻觅“阿哥误会阿妹”的那个地方。俩人甚至一定会溯流而上到三峡,去凭吊那个信号台、信号灯。站在神女峰顶合唱这首《满山红叶似彩霞》。想到这,蝴蝶不禁潸然泪下,我的爱人,我的阿哥,明天我就要回转,不知回来后你是否在家。我最亲密的人儿,我一刻也不想再呆。我感谢妈妈,可是这个时候我又有点恨她,磨磨叽叽地,不知道她要干些什么;这里我有六个与我长像十分相似的堂妹,特别是这个叫燕子的,热情,漂亮,你见到也会喜欢她的。可是由于我对你的思念,使我对这份亲情也有几分轻视;还有这个刘建建,与你长相极为相似的又一个建建。不知道他爸爸安排他来我们身边干嘛。我想恨他,却恨不起来;想讨厌他,总是适得其反。看到他与你极为相似的脸,看到他穿着的那套笔挺的海军军官服,我甚至在某些孤独的时刻还产生了好感。若是你穿上这套军官服,你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宝贝,你不会觉得我虚荣你不会恨我脑海里产生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吧。虽然如此,但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便是你,你既便是一个乞丐,我也决不会少爱你一点点。亲密的爱人,你感觉到我为爱你而作出的改变吗?

      花蝴蝶一路回忆着一路在内心倾诉着,两颊的泪水尽情地流淌。刘建建想问想安慰,却没有这个胆量。于是从包里掏出几片纸币默默地递给蝴蝶。蝴蝶从未用过这种纸巾,淡淡的香味,柔软、吸水性强,比那种布手绢好。蝴蝶擦干泪水,抬头向刘建建示了好。公汽很快到了站,燕子招呼大家下车后,赶紧到售票窗口买了四张门票。共20元,蝶妈从怀里掏出钱硬塞给她,燕子又拿了这钱买了一提兜“健力宝”罐装饮料。

        游人很多,特别是楼内人挤人,蝴蝴说,燕子你带他们上去,我就在周围转一转。燕子说,蝶姐,这怎么行?不如咱们先照个合影,你这么美,单独照个全套,做个纪念。蝴蝶很喜欢照相的,燕子这个提议很符合她的想法。只是那个合影,最好是只与妈妈照与燕子照,刘建建如果一起照那就很麻烦。可是,这又怎么说得出口。蝴蝶正在内心琢磨着,燕子早就招来摄影师,三人站在高台上等她。蝴蝶心想,照就照,只要不跟他站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事。四人合影照完,又与妈妈照与燕子照,个人照了七、八张,燕子总是叫好。刘建建在一旁欣赏,脸上始终挂着笑。照完相,蝴蝶的情绪好了许多。答应一起进楼参观。燕子讲解,刘建建咐和,很像哪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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