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云荒记·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一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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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雷泽之上夕阳如血,满天通红,晚霞绚烂。一道残阳铺在雷泽的水面上,映得半江瑟瑟半江红,蔚成奇观。

此乃闻名于云荒的奇景——虞山夕照。

“虞山夕照”有一种宁静却又灿烂之美,美得让人心醉神迷,沉溺其中,忘却黄昏迟暮的伤感。相反,那如血的残阳让人莫名的热血沸腾,壮心不已。

雷泽之东是虞山,虞山长满了木槿。从雷泽吹拂过来的习习清风,将木槿树上的花瓣吹卷得漫天飘飞,像是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一个蓝衣少年躺在绿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一只手放在额头前方遮挡着夕阳的光线。少年眉清目秀,嘴角挂着一线浅笑,一支绿竹笛子斜插在腰带中。仔细观看之下,可发现少年竟然是双目重瞳的,天生双瞳的人,在整个云荒闻所未闻,绝无仅有。

木槿花濛濛扑面,点点洒落。少年随手拈起一朵落在身上的花,不停地把玩着。他的笑容逐渐淡去,眉头稍蹙,面有慽色。显然是想起了不快乐的事。

少年咕哝道:“木槿花啊木槿花,你脱离了本根,四处飘零,何处为家?跟我一样,有家难归,只得到处漂泊,不知此身何寄。”

少年扔掉手中的花朵,又自言自语起来:“人生当豁达,不想这些烦恼事了。现在村子里的人对我很好,那里就是我的家,我应当满足了,何必自寻烦恼,庸人自扰呢?哈哈,去捕猎几只肥鸡,孝敬一下村里的老人家。”想到此处,少年又展颜欢笑起来了,这一笑,登时云开雪霁,英气逼人。

正当少年拍手起来的时候,一丝似有似无的箫声飘过来,箫声低沉,如露凝咽。

少年大为惊奇,怪道:“这村子里除了我会吹奏丝竹乐器外,别无二人了,是谁在吹箫呢?”当下四处张望,意欲寻找那人出来。

箫声寂寥悠远,犹如江上烟云,缓缓地流转着,曲调苍凉,似乎在慢慢地诉说着一个故事,透出一种无奈、不甘的心绪。

少年认真聆听着,总感觉这曲子颇为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心下更是讶异。少年不再犹豫,循声觅去,一探究竟。

少年穿入丛林,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听不到那淡如月色的箫声。箫声越转激越高亢,似乎不甘命运的摆布,激烈地对抗着。少年十分亢奋,以为与吹箫之人渐行渐近了,更努力地寻觅。

可是寻寻觅觅良久,依旧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他都怀疑这箫声是似有还无的幻觉了。少年似乎垂头丧气,不再盲目搜寻,驻足下来,聆听那悠远的空谷箫声。听到妙处,不禁拍手叫好,对吹箫之人大为佩服。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又不禁苦思起来。突然灵光一闪,他一拍脑袋,笑骂道:“我当真健忘啦,这不是师傅常常在月下吹奏的曲子么?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师傅很孤独,邀月听箫,与影成三人。他当时还要我练习这曲子呢,可我天生好动,这曲子的格调与我格格不入,我就嗤之以鼻,练习几遍就束之高阁,现在都差不多忘记了。”

想到师傅,少年心中一堵,触动了内心的痛处。突然又欣喜若狂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师傅?难道是师傅在吹奏这曲子?这么多年不见了,他想我了,来寻我了?”惊喜之意全写在脸庞上。

“是了,我既然无法找出这人,不如合奏,将他引出来?”少年自觉大妙,内心翻涌不已,再也按捺不住,拔出竹笛,悠悠扬扬合奏起来。

少年生性乐观洒脱,这哀伤的曲子由他吹奏起来,少了一分他师傅的孤独,也少了一分这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的箫客的无奈,多了一分轻快,一分潇洒豁达。

一时间,山谷丛林中回荡着一高一低,一快一慢,一喜一悲的笛声与箫声,非但没有破坏曲子的和谐与协调,反而相映成趣,别开生面,令人情不自禁拍案叫绝。树枝上的倦鸟也睁开恹恹欲睡的眼,侧首聆听,似乎被深深吸引住了。

箫声笛声空谷传音,余音绕梁,如涟漪圈圈回荡,久久方才绝去。

待少年抬头之时,突然啊的一声,顿时只觉脑中嗡嗡作响,目光有如被磁石吸住,再也移不开来。连手中的竹笛掉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只见数米开外,一白衣女子立于树下。女子肌肤胜雪,双眉如画,一管玉箫轻点于朱唇之上,青丝与裙袂迎风轻轻飘动,一阵隐隐约约的、妙不可言的、沁人心脾的香风散发开来。女子妙目生辉,也是惊讶地望着少年。

树影斑驳,夕阳余晖斜斜照进来,点点光晕洒在女子身上,让她更明艳动人,也更神秘梦幻。

少年只瞧得目夺神移,模样痴呆。只觉得口干舌燥,头脑一片空白。女子见他痴痴地盯着自己,不禁稍稍颦眉,叫了一声:“公子?”声音清丽淡雅,一如她的容颜。

少年这才如梦初醒,深知自己失态,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内心却是骂道:“姚重华啊姚重华,在仙女姐姐面前你怎么可以这个脓包样?真是丢脸啊……”当下讪讪笑道:“那个……姐姐是叫我吗?”他这个白痴问题更显呆傻,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女子见他的模样傻里傻气的,觉得颇为好笑,不自觉地嗤笑起来。     这一笑犹如幽兰花开,更让人目夺神移。少年莫名其妙地看着女子,不知她因何发笑,以为自己又出了什么洋相,当下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问到:“公子为何也会吹奏这《一江浮萍》曲子呢?”

哦,原来这曲子叫《一江浮萍》,名字倒也不错。以前真是马虎了,要是好好练习它,能跟仙女姐姐交流一番多好。现在可好,连曲子名字也才刚刚知道。他内心大是悔恨当初,怒其不争气,以至于失去与眼前女子交流的绝好机会。

要是他师傅知道他这种学习曲子是为了把妹的想法的话,定然被气得七窍生烟,怒其没出息。

少年心中又闪过数个念头:“不成,虽然我没有掌握这曲子的真髓,可有些东西还记得的,我千万要淡定,侃侃而谈,得让姐姐看到我英姿勃发的样子。”

当下露出自信的微笑,昂首挺胸,向前迈出一步,殊不知他走出这一步却踩到了他掉落于地上的竹笛,啪的一声,竹笛应声而裂。少年面红耳赤,不知暗骂自己多少遍了,只好不好意思地捡起竹笛,怜惜地拭擦着,惋惜不已。而女子这个问题又让他想到了师傅,原本以为是师傅吹这曲子,现在发现不是,而是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子,虽然说不出惊喜意外,可总是有点失落,他毕竟很想念师傅了。

少年眼圈一红,毕竟少年心性,没什么城府,很自然流露了心底的情绪,连先前那告诫自己千万镇定的决心也抛诸九霄云外了,当下幽幽道:“这曲子是我师傅教我的。”

女子心中一动,道:“你师傅?敢问公子师傅尊姓大名?”

少年暗呼糟糕:“师傅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啊,我竟然也没问,就这样过来了。姚重华啊姚重华,要说你不知道这曲子名字倒不足为奇,可是要说连自己的师傅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任谁都不相信啊!唉,真是糊涂至极。”

当下促局不已,只得苦笑道:“不瞒仙子姐姐说,我不知道师傅老人家的名讳。”

女子大为惊讶,继而很失望,道:“既然如此,那不难为公子了。”

少年见女子难掩失望的神色,自责不已,可又无计可施,一时陷入沉默之中,气氛十分尴尬。     少年故意咳了一声,道:“在下姚重华,冒昧敢问姐姐芳名?”

女子眉头紧皱,沉吟不已。可看见少年神色泰然自若,眼光清澈,不似恶人。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轻声道:“我叫伊祁初晴。”

姚重华哦了一声,内心却道:“仙子就是不同,连名字都这么出尘脱俗。”他却不知,眼前女子来头可响当当了,她乃当今云荒天子尧帝伊祁放勋之女,云荒不知多少英雄豪杰仰慕她倾城倾国的容颜,纵是惊鸿一督也引以为傲,连称三生有幸。

伊祁初晴见他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便知他深居山村乡野之中,不谙山外云荒之事,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足为奇。更何况她本身的名字就只有身边极少数亲近之人知道,一般人只知她是娥媓公主,故而她敢于对姚重华说出她本名。只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男子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这种冲动的行为连她也无法解释其中缘由,是因为他也会吹奏这首曲子吗?

伊祁初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公子告辞。”

姚重华一愣:“啊,哦。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伊祁初晴没有作答,似乎并不高兴姚重华问那么多。

姚重华见她闷不做声,知她是恼自己胡乱问那么多。慌忙摆手道:“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家在荒山野岭之中风餐露宿很不安全,不如到我的村子里面住宿一晚,明天再赶路如何?”

伊祁初晴脸色稍霁,道:“谢公子美意了,我还有同伴,公子后会有期。”

姚重华心头大急,后会有期?此去天地茫茫,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到哪里寻你去?

姚重华正值少年情窦初开之时,此间见伊祁初晴便惊为天人,刹那间情根深种,无法自拔。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挽留不下她,你此生将是遗失了她却遗忘不了她。”可他束手无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踱来踱去。

望着伊祁初晴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深感无力。木槿花香弥漫,却遮不住他内心的伤感。

就在伊祁初晴走出没有几步时,一个身穿银色甲胄的士兵迎面走到她面前,弓身道:“公主……”

未等他说完,伊祁初晴朝那士兵打了眼色,示意有外人在。那侍卫立即明白她不想暴露身份,高声道:“小姐,已准备好晚餐,请移步用餐。”

姚重华心念一动,快步上前,朗声道:“这位兄弟你好啊。我看你们像是日夜兼程赶路的,一路上风餐露宿,恐怕早已人马疲惫不堪了。我们村子叫虞墟,就在不远处,有自酿的美酒,还有好多猎物。不如到我村子住宿一晚,痛饮一番,一扫疲惫,明天不是精神奕奕,更有力气赶路了么?”

那士兵一听有酒有肉眼中一亮,正要叫好,可看见伊祁初晴又只好作罢,知道由不得自己做主,但仍十分渴望看着伊祁初晴。

伊祁初晴将士兵的言行举止收于眼底,又见姚重华诚挚的神色,内心也是一动,道:“公子盛情邀请,再拒绝就是却之不恭了。也罢,羲成你去通知羲仲将军一声,今晚我们在虞墟借宿一晚。”伊祁初晴又转过嫀首,笑道:“我们有一百多人,只怕给公子和村人带来极大不便,公子见谅了。”

姚重华心花怒放,惊喜欲爆,内心呼道:“她答应了!她答应了!”在他眼中看来,与伊祁初晴相处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口头上忙答道:“不会,村子很大,有很多户人家,收藏颇丰,足够你们吃喝住宿。”

那个叫羲成的侍卫在向姚重华表示谢意后,欢天喜地领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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