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剁辣椒

1

我家就在以嗜辣而出名的地区,各种各样的辣椒让人应接不暇:长的,短的,圆的,扁的,干的,湿的……而我最爱的,却是那剁辣椒,它那酸甜咸香的独特味道,尝过之后就会让人念念不忘。

小时候,我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种满了各色蔬菜,茄子,黄瓜,豆角,萝卜,白菜,都是自家产的纯天然绿色食品。春天的时候,院子里的土地被划分成了许多小块,不同的蔬菜就种在上面,而其中最大的一块必然是种辣椒的。然后在地边都要撒点南瓜子,像屏障一样围在菜地的周围。

夏天的时候,院子里就变得五彩缤纷,紫色的茄子,嫩绿的黄瓜,还有金黄色的南瓜花瓣,像喇叭一样沉甸甸的垂在绿叶上,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大片悬挂在枝头的辣椒,散发出碧玉一般的光泽,仿佛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那时候年龄小,不喜欢吃辣,总要问,为什么要种这么多辣椒,又不好吃。父母总是笑笑地摸着我的头说,要做剁辣椒呀。

2


待到地里的辣椒,由青涩的嫩绿变为了成熟的深红,如同天边热烈燃烧的晚霞时,便将它们全都摘了下来,认真清洗干净后,放在砧板上剁成碎末。那时候还没有普及搅碎机这些工具,全靠人的一双手和一把菜刀。刀切在砧板上沉闷的“咚咚”声和弥漫在空气辛辣刺鼻的味道,把我们的眼泪都呛了出来,忙不迭地从家里跑出去,如同受惊的小鸡仔,引得父母一阵好笑。

剁好的辣椒需要撒上盐搅拌均匀,就把它们装在一个个大的广口瓶里,挤得满满当当,然后封上瓶口,放在阴凉处。这样,剁辣椒就开启了它的腌制旅程。

等到辣椒变成了暗红色,透出水润的光泽,就可以打开吃了。腌制过后的剁辣椒,再也没有了辛辣的味道,相反,有了一种独特的酸甜美味。用来炒菜,菜的味道浓郁了;用来拌面吃,酸甜的剁辣椒让面条有了一种独特的香味,分外诱人。这种升华,是辣椒给予我们的意外之喜,也是腌制者最深切的期望。就像这生活里的每一个变化,都离不开内在的沉淀,如同时间沉淀了辣椒,升华出新的味道:剁辣椒。

3


剁辣椒做好后,总要被父母分装好多瓶,让我们送给左邻右舍,一起尝尝鲜;而邻居也会将他们家做好的腌菜作为回礼,让我们拿回家。虽然这并不值多少钱,但是其中有来有往朴实善良的心意,最早告诉我什么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一年又一年,腌制剁辣椒成了我家的传统,一直延续了下来。记得我离家去远方读书时,父母担心我水土不服,饮食清淡,特意做了一瓶剁辣椒让我一起带着过去。这瓶剁辣椒陪着我度过了独自一人在他乡求学的孤寂时光,一闻到它那特有的熟悉香味,就仿佛回到家一样。这特别的辣椒里既是思念,也是对身在他乡儿女的祝福。

剁辣椒的味道,家的味道。无论走多远,无论离开家多久,一想到它,就会想起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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