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秀

“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寺里摘了几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我没有想到这句话,他竟对不同的女子说了十年。

第一年

他在石拱桥上遇见了倩碧

望着她出了神

她长得清新脱俗

却并不出众

他只看上了她的唇

粉红的两瓣闪着微光

那颜色倒像水面上的荷花

仿佛在待君采撷

不由自主的

他与她相识

七夕前夕

他手捧刚刚撷下的荷花

花瓣上还布着清晨的露水

他轻声说

“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寺里摘了几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

话音刚落

只见倩碧荷花色的唇忽的暗淡无光了

唯一值得他欣赏的地方消失了

他垂下头

悄然离去

第二年,他遇见了巧舒。

春风十里,桃花坞溿

她挥舞着木棒敲打着衣裳,啪啪啪

他远远就瞧见,那双芊芊玉手,浸在水里

如碧透的荷花

他悄悄在地上滚了个滚

上前装得像个老实吧唧的和尚

姑娘,我衣服脏了,缺个媳妇给我洗

他眼巴巴的望着,她挥舞着棒子追着他打

臭流氓!风流和尚!不要脸!

待到初夏

他终于等到了第一朵荷花的盛开

“姑娘,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寺里摘了几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

她终于提早洗完衣裳,接过荷花

那一刻

他不禁有些失望

那一双手已被浸泡得不再光滑

春,她初次持家,第一次洗衣做饭

夏,她操持有方,最后一次抚过荷花

第三年,我遇到了他。

在那华山之颠,伴着落白万千。

他持着铜杖,披着单薄的袈裟,脸颊与手指被冻的发红,眼中却闪着无尽的炙热。

他看着我,我雪白的白发倒映在他那如墨的眼底。

我与他煮茶论道,舞剑吟咒。

他与我谈笑佛理,持仗唱经。

他笑我是痴傻道士,像着山中的飞雪,即使灵动娇美,却不食人间烟火。

我戏他是酒肉和尚,像那池中的荷花,虽说出身清雅,却并非纯粹无暇。

七夕当日,

他竟在这冰封万里的道观,为我送来了数朵雪白的荷花。

“小道姑,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寺里摘了几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

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将自己的手交予他。

那一瞬,我看见他眼底的炙热消逝殆尽,似七夕过眼的烟花。

他眼中我的白发,此刻也同雪一般,变得平淡无奇。

花灯下,他给了我一块写着他名字的玉佩,叫我明年待他还俗后,来这里找他。

他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情爱,随后便离我而去

第四年

我来那燃满花灯的桥下等他,

手里紧握着那块玉佩,焦急的盼望着他的到来。

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兴奋的转过身,看他朝我跑来。

他还是那身单薄的袈裟,那样抱着荷花,只罢是花换了颜色。

然而他并没有在我身边停下,而是视我为空气,直直的与我擦肩而去。

我看见他驻足在一个拥有曼妙身材的秀坊女子身边,将那粉艳的荷花交予她,说着当年同样对我说的话。

“姑娘,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寺里摘了几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

见他们的身影远去,我惨淡一笑,用力摔碎了玉佩,执起长剑转身远去。


这是第五年。

“姑娘这双眼,生的是极美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我出嫁前一天。

那时我还梳着少女发髻,坐在秋千上。

那年的夏。

风轻拂,叶扶疏。

“姑娘,我听说你喜欢荷花,便在寺里摘了几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

那个人就趴在墙头上看着我笑。

我从秋千上跳下来。

“和尚?我明日便要嫁人了。”

“哦,我来迟了。”

“不过,谢谢你。从没人说我好看。”

他笑了笑。

“无妨。喏,接着。”

他递给我一支午荷。

“谢谢你。”

众荷喧哗

而你是挨我最近

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

………

再见之日,良人故去。

斩衰丧髻。

他在一旁呆了许久。

念着往生咒。

他说,哭了就不漂亮了。

你这双眼睛,笑着最好看。

他垂眸,离去。


第六年 初荷雨上

画舫悠悠在河面上飘着,几管弦丝勾起了一圈圈涟漪。

秦歌儿描着远山眉,水袖云衣胡乱地搁在案上,不远处的一叶竹筏上,一个清秀和尚痴痴呆呆地偷看着。

和尚越看,心生欢喜。

那远山眉黛,越发地像初荷浮水吻过的细痕。

“秦姐姐,你瞧,那个呆和尚又来了。”

绿腰抱着柳叶琵琶,递了过去,抽出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

“随他去吧。”

秦歌儿接过柳琵琶,拨弄了几下。

“今儿刚谱了《琵琶行》的曲,要不要听听?”

雨上初荷,珠落盘,琵琶细语卷着歌声滑入和尚耳朵。

和尚撑着伐向着画舫飘去,怀里裹了几支雨荷。

“秦姑娘,我听说你喜欢荷花,便在寺里摘了几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

“你个和尚,倒是不戒女色。”

秦歌儿收起琵琶,接过荷花,端详了半晌。

“那些王孙公子不是金银首饰,就是珍珠翡翠,巴巴地送来讨好秦姐姐。你这个和尚,也是有趣,偏偏摘了寺里的荷花。”

绿腰端来茶盏,打着趣。

和尚细看着秦歌儿,粉白的面颊下蜷着淡淡的细纹,一弯细眉拧着结,倒真像是枯死的藤蔓,那里还有雨荷的影子。

和尚惊得后退几步,差点落下水去。

“绿腰,走吧。”

秦歌儿也不理旁人,自顾自的拨弄了几下琵琶,咿呀低吟。

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第七年 层林尽染

他云游至了苗疆奇异的土地上,

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幽幽虫鸣跌宕起伏。

然而在他眼里着一切的异景却不如那一池长势不佳的荷花。

他欲伸手去抚,却不知被什么一脚踢进了池里,紧接着响起的是那好听的女声。

“你这个中原臭和尚!又来偷我养的荷花!”乌岚娜叉着腰气嘟嘟的盯着已经成了落汤鸡的他。

“出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若乌姑娘若愿意为小僧再唱一曲山歌,小僧保证不再打这池荷花的主意。”他嘻嘻的笑道。

“都唱了多少次了,还没听够啊臭和尚!”乌岚娜转过身,故意抬高声音傲气道:“好啊!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乌岚娜说完,唱起那只不知为他唱了多少次的山歌,歌声婉转好听,虽无丝竹管弦相伴,却引得百蝶起舞,万籁协奏,堪比袅袅仙音。

“好听,乌姑娘的嗓音好比天籁。”

“你就嘴上会说”乌岚娜撇撇嘴,眼中竟闪过一丝落寞。

没想到他从池中站起身,折下一只荷花走来,这可气坏了乌岚娜。

“不是说好不摘的吗?你食言!”乌岚娜气急败坏的喊道。

“哎,小僧用故事来换这朵荷花姑娘你看可好?”他笑了笑,随后道“就讲些关于七夕的故事吧。”

二人盘坐女娲雕像前那在长满青苔的阶石上,乌岚娜听故事听的出神,他口中那些好看的花灯,繁华的街道,美丽的服饰,以及男女之间真挚的情爱,填满了乌岚娜的心。

“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与他过七夕是吗?”乌岚娜别过头去小声问道,但她雀跃的声音暴露了内心的向往。

“是的”他笑了笑,随后便将那朵摘下的荷花放在乌岚娜小小的掌心里。

“姑娘,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池里摘了一朵予你,愿意陪我过个七夕吗?”

“你……中原傻和尚!!我们五仙教不过七夕!!”乌岚娜突然一下跳了起来,但那只手仍紧紧的抓着那朵荷花。

“那你们过什么?我陪你过”

“我们什么也不过!!”乌岚娜甩下这句话,不顾他的阻拦,骂骂咧咧的带着哭腔跑远了。

七夕当日,

本是富丽堂皇的蚩尤殿被篝火与花草装饰的更具韵味,无数苗疆子民在星空下迎着火焰舞蹈歌唱。

今日是五仙教教主继位之日。

他在台下仰头看着,那跪在老教主位置前的乌岚娜,头顶繁杂的银饰上,竟别扭的带着一朵荷花。

万籁归寂,

乌岚娜开始用那哽咽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宣誓道

“五仙教主……不得碰触男女情爱之事……”

他看着乌岚娜那双小手接过蛊笛,五仙盘踞在她脚下。

他将斗笠扯低,转身离去,

虫笛声和着乌岚娜婉转的歌声响起,仿佛在为他的离去送行,

但他却再看不见乌岚娜那双已经泛红的眼眸。

第八年至


和尚还是那和尚,

只是眼角眉梢间清秀不再,

褪去一身顽劣气质变得沉稳,

看上去倒像个苍生为怀的苦僧了。

这些年他游历山南海北,

领略不同风俗和许多好姑娘。

是的他愿意这样称呼她们。

若硬要提起名字他也不是不能记起 ,

无用罢了。

就像他喜欢莲花连着莲叶并着一池春水也都爱上了一样,

他觉得他一直在寻找着谁,莲花一般的。

是眉眼,肌骨 唇齿或是别的什么。

这仿佛成为了一个执念催促着他迈开脚步

向着下一个地方去遇见另一个人。


长安的夜向来是繁华。

昏黄明亮的花灯和街头巷尾叫卖着的小贩让他恍惚觉得好似到过这里。

和尚随性的走着,走过街上的形形色色也走过人来人往,

终于他站住了脚引起旁人的侧目。

对于生长在长安的百姓而言这晚是平常的万万晚之一;

那些浪迹在长安的旅人们则不禁被长安的荣华迷乱了眼;

而长安之于和尚就像曾在他脚下飞速逝去的山川河流雪地南疆一样,

他来到过亦或是他注定要来到。

人们看见的只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呆站在花楼前半晌又走进去罢,

新奇也无趣。


前脚踏进,花楼里的姑娘们便迎了上来。

掌事的妈妈见是个秃头和尚脸色有些不好

勉强撑着笑要开口逐客,

和尚取下腰袋拿出了些银两便被引着上了二楼

俗话说赶早不如赶巧,

许是佛祖明了了和尚的心思,

台子上有一女子恍若天人,

着一席淡粉色轻纱,

宽大的水袖随着姣好的身条轻巧的步子,伴着不知名的乐律翩然而舞,

俯首而观竟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舞的有如这世间只剩下了这一件值得专注的事

和尚的眼中燃起了烈火。

他一段时间都不曾活跃的心一下子又欢腾了起来。

“花和尚留花楼,夜夜春宵不思愁。”

这样的口溜不觉在街坊间流传了起来,

而局中人却丝毫不知羞夜夜与那日的舞姬调情说笑。

“姑娘如何称呼”

“夜度娘罢了”

“那不正与我这酒肉和尚相配”

从奇门遁甲到闺阁趣事;

从乡野小调到陈词旧曲;

一切与她的,让和尚觉得生活不再乏味。

他看着她算不上明亮的眼,吞吐着充斥着胭脂香的气仍觉得无比舒畅。


转眼又将是一年七夕,

前一夜他跑遍了长安,寻得莲花中之最折下送与她。

“姑娘,听说你喜极了这莲我便寻了来,莲花赠佳人,不知佳人可否愿与我共度七夕”

可惜的是和尚没有看见她眼眸中溢出的欣喜,只瞧见了她接过花的那支玉臂上,衣袖遮不住的刺眼吻痕,

只这一眼便注定了这段故事的结局终是凄凉。

他不会知道舞姬曾为了守住心底悄然滋生的情素对客人的无礼奋力抵抗,

也没机会瞧见舞姬那原本光洁的后背上平白多出的道道血痕,

甚至从始至终他只称她为姑娘还未来得及知晓她的闺名。

和尚背过身,慨叹戏子无情,而他错过的是舞姬的眼泪和太多太多。

这段故事的最后那口溜中的痴情和尚再也无人见过。


和尚又要启程了,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亦没有目的。

他突然想起多年之前落难的自己被师傅领回寺庙的情景。

那时师傅好似曾对自己说过什么,

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过眼云烟。

第九年,鲜衣怒马!

“和尚哥哥,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呐?”

面前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儿,年龄不大,却透着一丝老成,一丝机灵,尽管经历了许多却没有丢弃深埋在骨子里的娇纵。

那天,他把她从荷花池里救了出来,她便一直跟在身后,脆生生如百灵鸟儿的声音虽聒噪却不讨厌,他轻笑,不理她,跨步离去。

“咦,欸,和尚哥哥,和尚哥哥,你等等我啊。。”

他带着她一路化斋,一路走着,有了她的陪伴,旅途总归是慢了下来,女儿家的物什总归麻烦,他便只得耐心的等着,全当做散心。

“和尚哥哥,你什么时候还俗吖?等你还俗,我也就长大了,到时候,我嫁给你呀?”

“母亲说过,以后啊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个好人,我觉得和尚哥哥就不错,和尚哥哥觉得呢?”

“那户人家态度好坏,和尚哥哥,我。。丢个石子儿,哼,给你报仇!”

“和尚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再不想听你念经书了,你说,如果佛祖真的听到了你念的这些,为何世间依旧还有坏人呢?”

和尚听着她在身边的念叨,不知不觉,有些习惯,有些心安,他念着手中的经书,却想着,盼佛祖保佑乞儿一生无忧。

乞儿总会愣愣的看着他发呆,可是这会儿,她已经盯着他许久

“和尚哥哥,我。。可能要走了”

“和尚哥哥,你会来找我吗?不了,你还是别来找我,那地方凶险,还是我来找你吧!嘻”

和尚一直知道乞儿的不平凡,乞儿的眼睛很亮,但总带着算计思量,他知道乞儿会走,却没想到这么快,于是他有些愣神,经书都念断了,他说

“注意平安”

“嗯”声音带着哽咽。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秋末,荷花池里只剩下一池枯叶,有些萧瑟,他还记得那个伶俐的小乞儿拼命的向他呼救,笃定了他会救她,是啊,出家人怎能不救人。

城里的酒肆传扬那莲蕖公主要下嫁于林大将军的长子,十里红妆,择日完婚。

确实,那天天气很好,微风骚动着人们的心,大街小巷热热闹闹的想看看公主的婚礼,整座城都被红色的绸缎包裹着,洋溢着血一样的艳丽,喜庆

她一身红妆,鲜衣怒马,青丝飘散。

“和尚哥哥!”

他抬头,迎着阳光,那一眼。

一眼万年

“和尚哥哥,带我走,我们私奔吧!”

他静静的看着她,只是看着,相对无言

“和尚哥哥,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母亲不要我,父亲利用我,兄长舍弃我,姐妹背叛我,这些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皇宫嘛,本来就该如此无情。可你不一样啊,你是和尚哥哥啊。。”

那声嘶力竭的哭泣好像一把劈柴火的斧头,狠力的向他砸去,可他没有办法,他不能动。

“施主,请自重。”

“自重?哈,自重?你现在和我说自重,那你不如当初不救我,现在,你凭什么?”

“施主,花轿快到了”

她只是瞪着那双泪眼,“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驾马离去,那一抹艳丽的红好像带着一丝决绝迎向绝望。

听说,公主杀了那林少将然后被皇宫带回去了

唉唉,这世道是不是要乱啊!

元明143年,莲蕖公主改号“和渠”,登帝位!

第十年,寒风凛冽。

旧寺归沉寂,白雪拥枯荷。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身体极度不协调的女孩的尸体,用来护身的铜杖折了,墨色的袈裟也变得残破不堪,裸露的皮肤渗出慎人的鲜血,身上多处被利器刺伤的痕迹,最致命的不过是此刻他颈上把柄闪着寒光的长剑,而执剑的人,却偏偏是我。

我始终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番光景。

我还是那位白衣翩翩的道者,

而他却成了世人口中的妖僧。

自从女帝登基,天下灾祸连连,人民苦不堪言。纵使开仓放粮拨款救灾,人们还是把所有的罪过怪罪在这位杀夫登基的帝王身上,再加女子执政,朝中上下本就不满,借此事推波助澜要起义推翻女帝。

一些眷顾连夜带她出逃,也是难逃一劫。最终还是被追兵赶上,所有眷顾无一生还,尤其是女帝,更是被分尸数块,随意的散在山间,他们的血染红了土地,流入了溪河,却无人敢来敛起这些尸骨。

后来是一位武僧将已七零八落的女帝尸首捡走,在那以后,五仙教主的生死蛊被盗,中原各处频频传出女子被残害并割去肢体的消息,那些被害女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曾遇接过这个和尚的所送的荷花。

我奉命追查此事一年有余,却不曾想那穷凶极恶的妖僧竟是曾经虎头虎脑的他。

“楹诗,这六年……你去哪了?我曾再去华山寻你,却听说你早已离开师门……”他抬起头,用那双早已不再清澈的眼瞳望着我问道,仿佛想用当年的温存换回一条生路。

“江湖走一遭罢了”我答道,但剑刃并没离开他脖颈分毫,我看着他那已被风霜雕刻的已不似

及冠之年的脸,却早已没有半丝怜悯之意。

我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厉声对他道

“道迟,你庇护妖女,偷五仙教生死蛊,杀无辜女子六人,夺其肢体,如今又要逆天改命再将这妖女复活,罪孽深重,今日我将替天下苍生除去你这祸害,但念在你我旧情,临死前还有何心愿未了与我说了便是,我会尽力替你做到。”

“楹诗啊楹诗……你果然还如当年一样,像山涧飞雪,不染凡尘,也没有心……你永远不懂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他看着我狂笑起来,只不过声音听起来好似悲鸣。

“我没有心,那你又算什么?据我所知你所残害的女子无一不是你所爱的,既然你爱她们,又为何还要杀了她们?”

“若我眼中的山水你能看到,估计会同我做一样的事罢……人间疾苦,连年征战,这些姑娘不是失夫便是沦为娼妓,我只是行道义渡了她们罢……况且,我爱的现在都在这。”

他看了看怀中的尸体,又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与六年前他初见我时无异,而此刻我感受到的不是脸颊的温热,而且脊背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低头开口对我祈求道

“贫僧只有一事相求,希望楹姑娘能予我些许白发,我还欠她一句话没讲……还希望姑娘成全。”

“还不肯放弃吗,死者复生本就是逆天而为,况且此事连五仙教都无法做到,你又怎能完成?”

“我听说……集十人之身便可苏生一人……贫僧已服下生死蛊愿与她换命,所以请姑娘务必让贫僧一试。”他朝我惨淡一笑道,我看着他的眼,似当年赠我荷花时一般真诚,便允了他。

我挥剑斩断了一头白发,也算断了这些年对他的所有恩怨罢。

他兴奋的接过白发,用那双已经残破的手尽力将白发在她的断发上接好。

上苍总是那样喜欢愚弄世人,就在他接好发的那一刻,怀里的尸体真的动了起来,尸体向他伸出手去,但每一动,他身上的血就如溪流般喷涌而出。他不惊也不怕吃痛,反笑着伸手折了一只枯槁的荷花,递到她手中,随后慢慢的笑着对她说道

“姑娘,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寺里摘了只予你,愿意和我过个七夕吗?”

怀中的尸体一愣,竟用那被缝的扭曲嘴唇绽开了一个微笑,就像清荷一般,他们对视笑着,手里握着枯荷,相拥而去。

“……痴儿”我看着他们的尸体,沉默许久才说出这句话,随后便做法渡了他们,伴鹤归去了。

“姑娘,我听说你喜欢荷花,我便在寺里摘了只予你,愿意和我过个七夕吗?”我想不到,这句话他竟对不同的女子说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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