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写给我的儿子（二）

 (2010-03-31 16:52:22)

在我看来，无论碰碰有多么的叛逆，我都爱他，一如既往的爱他。我唯有坚定继续爱他的信念，才能免遭无法承受“迷失”的伤痛。

我尝试从碰碰的角度去理解他的所思所做，我对他的“教诲”不在发生作用的时候，我就不愿意继续做一个集责任权利在一身的施教者，我渴望做儿子的朋友。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很多个深夜，我翻阅从前为碰碰写的成长日记，厚厚的六大本。我读着，就看到了那个时候的碰碰，向我走过来了，站在我的眼前。2岁的时候，碰就懂得美，他会在我出门的时候，让我穿粉红的大衣，说，妈咪，穿这个好看。4岁的时候，我们在街上，他看到一只鞋子，就会说，妈咪，那只鞋子怎么是一个人出门啊？6岁的时候，让他练琴，规定好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坏坏的碰碰居然趁我们不注意，搭着凳子，把时钟指针往前移动一个小时，来表明他是按照规定时间完成了练琴任务，直到晚上我们看新闻时候才发现他的诡计；又如，8岁的时候，我带碰碰晚饭后散步，路遇马路上狂吻的恋人，我本想绕道而过，可我的碰碰却说，他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啊，又不能结婚。还不如去玩游戏。还有，9岁的时候，那年碰爹爹在美国，大概他是想爹爹了，就对我说，妈咪，芭比和你结婚的时候多大？是不是很老。我说，不老啊。之后，碰碰长叹一口气说，我以后要早点结婚，最好28岁，最好生个双胞胎。。。。。写到此，泪水就溢出我的眼眶，这些看似遗忘的往事就一点一滴渗进我略感迟钝的思维里，我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和儿子做最最好的挚友，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彼此依赖，彼此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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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用文字梳理我混乱思绪的过程中，我才发现，是否我对碰碰的某些要求过分，才导致他的叛逆呢？

我承认，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不希望碰碰像我儿时在万般娇宠中长大。我希望他从小就能养成能吃苦耐劳有独立自主意识的本领，希望他成长之后的人生之路能经得起磨难坎坷。碰碰学校和我家的路程顺畅也得一个多小时，中途转车一次。我和碰爹爹鼓励碰碰，希望碰碰每天上学坚持用“乘公交车”的方式来完成他三年的初中学习生活。我们不负责接送，不负责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我们只想通过这一途径，让碰能经历一段有别于其他孩子的生活经历——一个孩子可以在不被父母娇宠下长大成人。但是，我们忽略了，这样坚持的后果无疑对碰碰是一种伤害。让一个不满14岁的孩子去承受大人都不愿承受的每日钟摆般的早出晚归，他要付出多大的坚持才能做坚持下来？我的碰，非常懂得尊老爱幼，所以，碰习惯了上车不坐座位，或是有座位都谦让别人。他对我说，很多时候，下午放学回家，就一直是站着，或是有了座位，因为路长，他想休息一会，可偏偏又坐过站，再沿途返回，都让他心情十分的沉痛——这是什么锻炼，简直是活受苦——当这样的愤怒从碰碰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我的心有被“鞭子抽着痛”的感觉，才知道我们这样的企图是多么的为难孩子，孩子为我们付出了多么大的牺牲，他的抱怨他的抗议，无可非议，我理当无条件接受。

写到这，我突然意识到，我在这个问题上犯的错误，就如同听说过的，很多家长把自己从小未圆的梦想，寄托让孩子得以实现。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给碰碰商量，要么，妈咪去他学校附近租房陪他上学；要么，让他每天打车上课。碰说，算了吧，再熬两年就过去了。最后，我们达成共识，每次改乘地铁上学，即可保证有座位，也可缩短在路上奔波的时间。

谢谢葛优，带我去了北海道的教堂忏悔，走出教堂，我发现我还是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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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的愤怒，让我有了这样的思考，无论是成人还是孩子，谁不期望自己的每一天的好心情都是从清晨开始的呢？我的碰，他的每一天清晨都是被我从睡梦中唤醒，匆忙早餐就仓促出门赶往学校。那时，我未意识到我的碰是不快乐的，我埋怨他不准时起床，埋怨他不好好用早餐，埋怨他不和我认真告别就出门。我却偏偏忽略了碰碰需要的是清晨一份好心情。如此坏情绪，带到学校，又怎能让他能开颜呢？我想或许是碰体贴我独自养育他的艰辛，舍不得把不满发泄在我身上。他转嫁给了老师，对老师有了明显的抵触情绪，凡事喜欢和老师争出个高低，甚至上课时间把老师气哭，老师大怒将我唤到学校受训。可我想，孩子在学校是受教者，老师是施教者，老师如何去履行 “施教的职责”。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不承认，我们对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或为孩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一无所知。难道说孩子有了过错——把家长唤到学校接受批评就可纠正？我宁可不和老师合作好，也要和儿子搞好关系，我一次次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在碰心情好的时候，我和他讨论他在学校的“错”——他们只是在很多观点上发生意见不一致的矛盾，比如老师强调学习要倡导“不耻下问”的精神，碰就反驳说，这是孔子的剥削阶级言论。世上的人与人之间个关系没有上下之分，没有贵贱之分，故不存在“不耻下问”。我给碰分析说，老师强调的是学习态度，而你强调的是意识形态。老师说西，你答西，怎能达成共识呢？无论对何种观点，你要去批评它，就得去把了解渗透的学习了解它，世上的批评家，谁不是用沉默大半生的时间换来的呢？——我不情愿把孩子塑造成单纯懂得“尊重老师，上课听讲，团结同学”的好孩子。成熟的思想，独立的意识，严谨的逻辑论辩本领，和谐的人际关系——我希望，我的碰会是这样的。

那段时间，碰和老师的关系很僵持，老师频频把我唤到学校受训已经让碰难以接受，我努力做到缓解碰对老师的“不感冒”——老师也需要发泄她的苦恼，委屈。而老师每次让我受训，无异就是如此，说来十分好玩，老师从未和我商量过一次如何“扭转时局”的协议，她需要对我倾吐，减压。对碰来说，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他明白老师对他的爱也如同妈咪一样质朴。如果有一天，碰，你在学校的所作所为，老师一个字都不肯对妈咪交流，那才是我们做人的失败。而现在有这样的老师肯如此对待我们，那这样的老师就值得我们喜欢尊敬。让我欣慰的时候，我等来了碰对老师的“感冒”，激动的泪水在我心里流成了小河。这是09年最值得炫耀的收获之一。

在碰和老师关系僵持的同时，和同学的关系也维持得不够理想，他抱怨——没有朋友，他很孤独。我去询问老师，得到的答复说，碰每天都是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谈笑不止。但我明白碰的的苦，他需要的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朋友，需要的是知己，我的碰大为感动，对我说出他的烦恼，他不明白学校的清洁工做的是最累的工作，却居住在简陋的寒舍。他不明白学校体育场因为跑道不平，致使发生多起学生摔伤的事件，也不肯重修跑道，而非要去外校开运动会。他不明白为什么语文课本中涵盖政治，鲁迅的文章，老师只让自学而不授课，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个社会的很多复杂性。。。。。这些，碰压抑在心里，没有可以交流的同学，我是多么心疼。卢梭的《爱弥儿》倡导——孩子在12岁之前，应该不给予任何教育。而我们恰恰是，从碰很少的时候，就不停的让他接受革命的教育，使得他正值青春事情而不能正确看到当今社会的诸多不良邪气。感觉他的思想观点没有同学和他共鸣而悲观？我们前期对碰碰的正规化革命化家教，是不是一种错误。尽管我不解，但我明白我要做的事情是，让我的碰快乐起来。用他的思想去影响感染同学，不是没有孩子都具备如此能力。碰，你能具备。因为你从未尝试过和同学交流你的观点，说不定，你的很多观点，也是同学们的，多交流，就会发现共同点。尽管现在碰仍疏于和同学交谈，但比过去还是有了很大的进步。朋友是“做”来了，慢慢做，我的碰碰就能拥有真诚的知己，我信。

我对碰的要求，第一身体好，第二品德好。唯有如此，才能谈得上第三学习好。说到碰的学习，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件事情，所谓省心，不是他学习好，门门学科成绩优异。而是正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样，没有必要把自己每天的学习都搞得那么累，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该努力的时候就努力。我的碰不是一个死读书的孩子，他喜欢思考问题，正因为这样，我才很少操心他的学习。他对待学习的态度看起来是漫不经心的，完全一副逍遥派的模样。去年上半年，我有文字记录我对他的学习要求，尽管我是那么努力，为他整理整本物理书的笔记，为他整理归类文言文释义，为他推荐阅读书籍，陪着他背诵英语课文，可别人根本就不搭理我——是你自己愿意的，不管我的事情。“趴”的一声，人家紧闭房门不再理睬我，把我像傻子般扔在客厅发呆。委屈得只好对远在外地的碰爹爹诉苦，人家想得开，安慰我说，碰是很有潜力的学生，到关键时刻，他会努力的。就这样一句安慰的话，彻彻底底把我给打败了。

 尽管有如此安慰的强大护盾，我还是忧心这样一位不知道刻苦学习的学生，学习会好吗？事实证明，我的忧心是多余的，最让我意外的是，从上学期起，我的碰儿的英语成绩名列全年级第一名（全年级八个班，378名学生），我很是意外，惊喜得不行，这个从小到大从未上过一天英语补习班的碰儿，能取得如此优异成绩，或许果真是“潜力”的体现。去年年底，我们从超市回家的途中，去报亭购买杂志，碰委托我为他购买《21世纪英语报》，才告诉我，他很喜欢阅读该报。之前，我仅是知道他有喜欢听英语广播的习惯，没有想到早就养成了在私下阅读此报刊的习惯，让我大为欢喜，现在我已经养成了每周二为碰购此报刊的习惯，我是多么喜欢等他放学回家，我把报纸递给他，他总是会轻轻拥抱一下我，那样的感觉真好。

 数学，物理的学习，对碰都是很轻松的，没有压力，上学期考试成绩也都是90分上下，唯一让我发愁的是语文学习，成绩不是很理想，在85分左右波动，我不是不急，语文学习本来就是一个慢积累的过程，耐心等着他的又一次“潜力”吧。

 嗯，写到这，我多想碰快成为初三的学生，我多想做碰的化学家教啊——多么怀念我在学生时期的化学成绩啊，也是棒棒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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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能在停笔七个月之后，再次开始如实记录碰碰的成长过程，归功于我的博友桥儿妈妈——这个只为儿子“桥儿”写博客的妈妈，我们相识在06年，四年的时候，我是她博客的忠实读者，看她的博客，带给我最深的感受就是——看到桥儿的今天，就会看到碰的明天。要是我没有记错，四年之前，桥儿妈妈为桥儿写博客的时候，桥儿正是今日碰碰的年龄。我确信桥儿妈妈的文字能带给我很好的启发，因此前段时候，我完整阅读完了桥儿妈妈的文章，我感动，我流泪，我共鸣。更多的是，我受到了鼓励和鞭策，给儿子写字，记录儿子的成长经历，陪着儿子一起长大，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我让碰碰参与我阅读桥儿妈妈博客的过程，我告诉碰碰，妈咪还想为你写字。在得到碰碰的准许下，才有了今日这篇记录的问世，谢谢我的碰。谢谢桥儿妈妈，谢谢桥儿哥哥。

 在此，我还有谢谢我的一位朋友，虽然我还不能确信我的碰该把你唤成是叔叔好？还是唤成大哥哥好？可当我在尝试借用你提供的方式来和碰相处之时，我已经能深切的感受出初见成效的喜悦，谢谢你。

 今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我写博客四周年纪念日，用这样一篇文字作为结束，真是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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