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四》

公元30年

正月十六日东汉把舂陵乡改为章陵县,按照刘邦祖籍丰县和沛县的做法,世世代代免除赋税徭役。

吴汉等攻下朐县,斩杀董宪、庞萌,长江、淮河、崤山以东全部平定。将领们返回洛阳,刘秀设酒宴赏赐。

公孙述屡次向中原地区发送文书,说自己有将当皇帝的天赐符命,刘秀多次向隗嚣、公孙述传送书信,告诉他们祸福利害。公孙述不予答复。

三月公孙述命田戎出江关,准备夺取荆州。不克,刘秀让隗嚣攻打公孙述,隗嚣不肯。于是刘秀策划出兵讨伐。

四月,刘秀派自己的得力干将耿弇、盖延等取道陇西征讨公孙述。并派人把自己的意思告诉隗嚣。隗嚣犹豫不决不肯为援。

五月隗嚣起兵叛变,攻打东汉部队,士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大败。

六月刘秀下诏裁减官员。

十二月,刘秀下诏少收粮食。

隗嚣的大将被刘秀大将冯异打败,于是北地郡诸豪强首领耿定等全都背叛隗嚣,投降东汉。北地郡、上郡、安定郡全部归降。

窦融暗通刘秀,然后劝说隗嚣,隗嚣不采纳。窦融和五郡太守一同进攻隗嚣同党先零羌首领封何等,大破羌军。

梁统仍然担心大家犹豫疑惑,便派人刺杀隗嚣的使者张玄,于是同隗嚣绝交。把隗嚣授予的将军印信绶带全都解下。

先前,马援听说隗嚣对汉朝怀有二心,准备独立,几次写信责备劝说他。隗嚣反叛之后,马援献策给刘秀提供情报。

刘秀遂命马援率领骑兵突击队五千人,往来劝说隗嚣的将领高峻、任禹等,以及羌族的首领,为他们分析利害,以离间瓦解隗嚣部属。马援又写信给隗嚣的将领杨广,让他劝说隗嚣。杨广没有答复。

隗嚣上书向刘秀请罪。有关人员说宰了隗嚣儿子,刘秀没有同意,并说再送一个儿子过来做人质就原谅你。

隗嚣于是派使者向公孙述称臣。

匈奴和卢芳不断侵扰,刘秀命归德侯刘飒出使匈奴,谋求恢复以前的良好关系。匈奴单于骄横傲慢,虽然也派使节到洛阳回报,但侵扰如故。

公元31年

三月,东汉朝廷免去郡县、封国的轻车、骑士、材官,命他们回归为民。

公孙述封隗嚣为朔宁王,让他派出军队往来造声势,作为援助。

秋季,隗嚣侵犯安定,另外一路攻打祭遵。都不能取胜,返回。刘秀决定亲自征讨隗嚣。于是和窦融约定出兵日期。但是天降大雨隗嚣又撤军了,于是停止进攻。

冬季朔方太守田飒、云中太守乔扈各自献郡投降。刘秀命他们照旧留任原官职。

南阳太守杜诗,为政清廉公正,兴利除害,百姓安逸无忧。杜诗又兴修水利,大量开垦荒地,南阳郡内家家户户殷实富足。百姓安居。

公元32年

春季,刘秀攻取隗嚣略阳。隗嚣派大量精锐攻打略阳。几月不克。

四月刘秀亲自率军征伐隗嚣。大臣劝阻,刘秀问马援,马援一五一十分析形式,刘秀胸有成竹,第二天一早,大军出发。

刘秀兵峰无敌又封赐隗嚣军中投降的将领。隗嚣部队土崩瓦解,隗嚣带着妻子儿女逃往西城,投奔杨广。

刘秀最后喊话隗嚣,若束手自诣,父子相见,保无佗也。若遂欲为黥布者,亦自任也。隗嚣不降,他质押的儿子人头落地,刘秀继续围剿隗嚣。

此时颍川郡盗贼蜂起,攻陷本郡所属县城,河东郡的守军也叛变,京都洛阳震动。帝闻之曰:“吾悔不用郭子横郭宪之言。

八月刘秀从上邽县日夜向东奔驰。写信告诉岑彭说,如果攻陷两城就可以率军打公孙述。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每一发兵,头须为白。

九月,刘秀南征颍川,盗贼全部投降。寇恂最终没有被任命为郡守。百姓执意要寇恂留下,刘秀答应,命他镇慑安抚官民,收容投降的残余贼寇。

东郡、济阴也有盗贼兴起,刘秀派遣李通、王常予以打击。因为东光侯耿纯之前当过东郡太守,很有威信,于是刘秀派耿纯负责这个事,东郡人听说耿纯进入郡界,九千多名盗贼全都向耿纯投降,大军没有动武就返回。刘秀再度任命耿纯当东郡太守。

安丘侯张步卒。

杨广去世,隗嚣穷途末路。他的大将王捷另外在戎丘城驻扎为了表明大家都有必死的决心,然后登城自杀。

由于汉军围困隗嚣白白耗费粮草,士兵逃亡,动摇军心,溃退。于是安定、北地、天水、陇西又反被隗嚣占领。

汉军校尉太原人温序被俘虏,自刎就义,刘秀下诏赐给他墓地,任命他的三个儿子为郎。

公元33年

正月颍阳成侯祭遵在军中去世。冯异接管军队,刘秀穿着丧服亲临吊丧,望着棺木痛哭。回宫时,经过城门,看灵车经过,泪流满面不能克制。到下葬时,刘秀又亲到现场。下葬以后,又到墓前致哀,慰问祭遵夫人和全家。经常在上朝的时候念叨他。

隗嚣患病,又赶上饥荒,只能吃到黄豆干粮,愤恨而死。王元、周宗拥立隗嚣的幼子隗纯为王,统兵据守冀县。公孙述派遣将领赵匡、田协助隗纯。刘秀派遣冯异攻击。

公孙述击败东汉将领冯骏等人军队,攻陷巫县和夷道、夷陵,随后占据荆门山、虎牙山。

六月吴汉攻打卢芳部将,匈奴派兵救援,东汉军队不能取胜。刘秀另外派兵防备匈奴。

刘秀命来歙,统帅驻屯长安的所有将领,太中大夫马援做他的副手。八月来歙率领冯异等五位将军在天水讨伐隗纯。

刘秀的小舅子推辞封赏,详情见故事二。

刘秀征召寇恂回洛阳,任命渔阳太守郭伋当颍川太守。后来,赵宏、召吴等人的同党听到郭伋的威望和信誉,从遥远的江南,或从幽州、冀州,不约而同都来投降,路途上络绎不绝。

公元34年

正月吴汉攻打贾览,匈奴救援,吴汉打败并赶走匈奴骑兵。

夏阳节侯冯异等同隗纯的将领赵匡、田弇交战将近一年,斩杀赵匡、田。春季冯异在军中去世。

建威大将军耿弇等包围高平县第一城,一年未能攻陷。被智取攻下。详情见故事三。

十月隗纯投降。王元投奔公孙述。

先零羌部落和其他羌人部落侵犯金城、陇西。来歙率领盖延等出击,大败羌人。来歙打开粮仓,赈救饥民,陇右安定,凉州道路被打通。

公元35年

岑彭驻屯津乡,几次攻打田戎等,不能取胜。刘秀派吴汉带兵援助。一切听岑彭指挥。

岑彭长驱直入江关。郡县纷纷归降,刘秀给予岑彭自行任免权。岑彭抵达江州,江州城固,于是岑彭命人看住,另外攻打攻占平曲,获得稻米数十万石。

先零羌部落侵犯临洮。来歙举荐马援当陇西太守。马援进击,大败先零羌部落。

公孙述派部将御敌,六月来歙和盖延等进攻,大败公孙述部队,攻克下辨,乘胜前进。来歙被刺客所伤,写下绝命信给刘秀,详情见故事四。

刘秀亲率大军征讨公孙述。公孙述带所有兵力据守广汉和资中,黄石。岑彭大破敌军,攻陷武阳。又袭击广都。公孙述部队不能抵御。及彭至武阳,绕出延岑(公孙述大将)军后,蜀地震骇。述大惊,以杖击地曰:“是何神也!”

延岑中疑兵之计,军队溃败,只身逃亡成都。

刘秀给公孙述写信,陈述利害祸福,表示坚决信守的承诺。大家都劝公孙述投降。但是公孙述说,废兴,命也,岂有降天子哉。

十月,公孙述故技重施派人刺杀刘秀大将岑彭。

东汉将军马成等攻陷河池,平定武都郡。先零部落和其他羌人部落侵扰掠夺,据守在浩亹隘。马成和马援深入其地讨伐,大败羌人。把投降的羌人迁徙安置在天水、陇西、扶风。

十二月,吴汉率军,逆长江而上,讨伐公孙述。



下面是故事四则摘自《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四》

故事一

冯异从长安到洛阳入朝晋见。刘秀对公卿说:“冯异是我当初起兵时的主簿,为我披荆斩棘,平定关中。”晋见已毕,赏赐珍宝、钱、帛,颁下诏书说:“当初在仓猝之时,你在芜蒌亭进献豆粥,在滹沱河进献麦饭,深情厚意,长时间未能回报。”冯异叩头拜谢说:“我听说管仲对齐桓公说:‘愿君王不忘我射您带钩的事,我不忘被装入囚车的事。’齐国依靠这两个人强盛起来,我今天也愿陛下勿忘河北的苦难,我不会忘记在巾车乡您对我的恩德。”冯异在洛阳逗留十余天,刘秀命他和妻子儿女西行返回任所。

故事二

强盗杀害阴贵人的母亲邓氏和弟弟訢。刘秀非常悲伤,封阴贵人的弟弟阴就为宣恩侯。又召见阴就的哥哥侍中阴兴,也要封侯,把印信绶带放到他面前。阴兴坚持推辞,说:“我没有冲锋陷阵的功劳,而一家人中,已有好几个人承蒙封爵赐土,使天下人不满,这确实是我不愿意的!”刘秀赞美他的举动,不强迫他改变想法。阴贵人问阴兴为什么要这样做,阴兴说:“皇帝的外戚家往往被不知谦让退避所害。嫁女儿要配侯王,娶媳妇要打公主的主意,我心里实在不安。富贵有极限,人应当知足,夸耀奢侈会增加世人的指责。”阴贵人为他的话所感动,深深地自我贬抑,始终不替亲属要求官爵。

故事三

最初,隗嚣的将领安定人高峻带领军队据守高平县第一城。建威大将军耿弇等包围该城,一年未能攻陷。刘秀准备亲自征伐,寇恂劝告说:“长安的位置在洛阳和高平的中间,接应近便。陛下坐镇长安,安定、陇西之人必定心中震恐。这样,从容地呆在一处,就可以控制四方。现在人困马乏,要到险阻的地方,对陛下是不安全的。去年颍川郡盗贼蜂起的往事,应当引以为大戒。”刘秀不听。进军到汧县。高峻依然不降,刘秀派遣寇恂前往劝降。寇恂带着刘秀的诏书到达第一城,高峻派遣军师皇甫文出城拜见。皇甫文的言辞礼节毫不卑屈。寇恂大怒,准备诛杀。将领们劝阻说:“高峻有精兵一万人,多半都是强弩射手,在西面堵塞陇道,连年不能攻下。现在准备招降高峻,却反而屠戮他的来使,恐怕不行吧?”寇恂不答应,于是诛杀皇甫文。放他的副使回去。转告高峻说:“军师无礼,已经杀死了!要投降,赶快投降;不想投降,继续坚守!”高峻惊慌恐惧,当天打开城门投降。将领们全都向寇恂祝贺,顺便问他:“请教您,杀了他的使节而又能使他献城投降,为什么呢?”寇恂说:“皇甫文是高峻的心腹,是为高峻谋划的智囊。这次前来,言辞态度强硬,肯定没有归降的意思。如果保全他则皇甫文的计策得逞,杀掉他则使高峻丧胆,所以高峻投降。”将领们全都叹服说:“您的智慧不是我们所能赶得上的!”

故事四

公孙述任命王元为将军,命他和领军环安在河池御敌。六月,来歙和盖延等进攻王元、环安,大败敌军。于是攻克下辨,乘胜前进。蜀人十分恐慌,派刺客行刺来歙,来歙未死,命人紧急召来盖延。盖延看到来歙,伏地哀痛,不能抬头仰视。来歙斥责盖延说:“你怎么敢这个样子!现在我被刺客刺中,不能报效国家,所以叫你来,要把军事托付给你,你反而学小儿女那样哭吗!刀虽然在我身上,我就不能用兵杀了你吗?“盖延收住眼泪,勉强起身接受嘱托。来歙亲手书写奏章,说:“我在深夜时,不知被什么人刺伤,中了要害。我不敢痛惜自己,深恨没有尽到职责,给朝廷带来羞辱。治理国家以能够任用贤才为根本,太中大夫段襄,正直刚强,可以重用,望陛下裁决明察。此外我的兄弟不贤,最终恐会获罪,请陛下可怜他们,时常都诲监督。”写罢,扔掉笔,拔出凶器,气绝身亡。刘秀听到消息,极为震惊,一面看奏章,一面流泪。任命扬武将军马成代理中郎将,接替来歙。来歙的灵车运回洛阳。刘秀乘车,身穿丧服,亲自吊丧、送葬。


此纪讲述了刘秀武德昌隆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同时自己的一帮能臣干将也都尽心尽职为刘秀出谋划策,这与刘秀用人不疑,任人放权,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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