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扬州市文联与苏州市职业大学共同主办的“浮生浪迹——张恨无水墨作品展”在扬州八怪纪念馆隆重开幕。
张恨无先生为当代知名的书法家、评论人与学者。此次展览汇集了其新作近80幅,既有传统书法、水墨画,又有现代书法以及抽象水墨等,集中展示了他的亦古亦今、亦中亦西的较全面造诣与创作水准,获得了同道的高度肯定以及观众的广泛好评。
扬州各界及张先生的亲友近百人参加了展览,开幕式结束后随即举行了由扬州八怪前馆长刘方明先生主持的座谈会。(扬书讯)
【艺术简历】
张恨无,号止斋、砥斋,斋号小槐花馆。文学硕士、博士(书法方向),苏州市职业大学副教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苏州书协理事、副秘书长,苏州大学艺术学院特聘研究员。发表学术论文60余篇。参加香港第二届“书海观澜——楹联、帖学、书艺国际研讨会”等国际、国内学术研讨会10余次。参编论著多部,其中副主编《苏州书法史讲坛文集》(第1、2辑)。著作有《墨域:张恨无现代书法暨水墨意象作品选》《看取吴钩:张恨无书法作品选》《中国书画装潢艺术》等7部。入选第六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苏州张旭书法奖、苏州金圣叹文艺评论奖等。作品参加个展、联展等各类展览70余次。
砥斋2019创作谈
张恨无
谈“诸体兼修”与“诸体兼融”。诸体兼修肯定要耗费更多的时间精力,似为今日展览时代之智者所不取,然论其积淀之厚度亦非仅习一二体者可比。面面俱到,当然会有驳杂不能深入之嫌,然“博”为更好地返“约”,其间侧重主次,须由个人弹性把握。笔者意内之“诸体”尚不止此。譬如篆有甲骨、金文、小篆等,草有章草、今草、大草之分,其他字体亦然,可细分为不同的形态。更进一步,字的大小,小字、大字与正常规格的书写亦判然有别,所有这些都应针对性的加以训练,力求心手相应,运用自如,以期最大程度发挥笔毫的表现力,充分表达并分别承担主体不同而又一脉贯通的审美趣味与理想。
诸体兼修是诸体兼融的必备前提。诸体兼融或曰“破体书”,作为一种创造的途径,前人有意无意地做过,如魏晋时的一些碑版墓志,明初三宋等,其间较突出者有郑燮、吴昌硕等人。时至今日,仍有人念兹在兹,乐此不疲。无疑,此种尝试仍有广阔的空间可供开发。每种字体皆有各自的特性,这些特性放在一起经常是冲突的,如何协调统一,须大费思量。当然在融合过程中,可以一种字体为主,其他字体为辅,如以行书为主者,其他字体亦须行书化,以使笔性与节奏相合,绝不可机械叠加,平均分配,以致弄巧成拙,堕入恶道。
谈“惬意”。每个时代每个人都有特定的“意”,“意”是主观的,体现为丰富微妙的心理状态与过程,与客观的物象结合,乃有意象、意趣、意理、意境等名目。“意”的古代与现代构词方式非常灵活,表明对人的心理状况的广泛包含。
惬意,作为为日常语言,表达一种心理满足感,显示内在心理与外在形态契合的程度。有意求之,无意得之。既在意中,又在意外,更在意外。艺术创造中的得意之作,古人称为合作。与得意不同的是,惬意尚包括品赏与回味的内涵。
我的审美趣味与理想追求由不同字体分担之。写意——大写意——超写意,原指本人的现代书法,今亦可指传统书法的创作理念。
法为意服务,古法、今法,己法,“法”并非多多益善,过多过杂反而为法所缚,成为累赘——应该的做法是不适合己意之法一概汰去。
“意”是流动的,捉摸不定的,时时吐故纳新的,不论是得意还是惬意,需付出全部心力锻炼字内功与字外功,永无止境。
谈“文雅”。书写首先是“不俗”,这并不容易。不用功自然会“俗”,然而太用功,不能及时能动地做出调整,过度的“熟”也会导致“俗”。在不俗的基础上,可以进行无限的尝试乃至风格形态的塑造。“文雅”或者“书卷气”固然是高格调,不过也只是一种可能的方向或途径而已。我本人至少在目前阶段并不刻意追求这种气息,如果在某些字体中存在,那也是无意得之的结果。有时候过分在意于斯反而成为多样发展的桎梏。无数人津津乐道的“学者书法”,其长处在此,其短处亦在此。我的笔触宁愿是粗糙的残破的,前贤傅山的“四宁四勿”可为注解。概而言之,本人理想的创作状态可以用下列词句形容之:大笔触,激情挥洒,笔未到而意到,质拙豪放与精微兼顾,不拘小节而细节的准确自在其中,于率尔随意中求凝练深刻。
谈“变化”。书写时刻在变化中,风格的形成是水到渠成自然演化的结果,这种方式被绝大多数人接受并认同。然而,由于偶然机缘的触动,也会出现“突变”的状况。在我的书写经历中,有过两次这样的现象。一次是行书,大约在十五年前,之前大体以欧体骨架为基,配以滋润流畅的线条,婉约优美,然而太小气,格局狭隘,偏于阴柔,当我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是有过挣扎的,后来还是决定放弃,重新寻找更符合自身个性的书写因素。
这样的改变最关键的内因是主动反省,思想观念从而大异于从前。当然也并非完全弃去旧我,书写的感觉以及对笔毫的控制力还是一脉相承的。第二次是在前年末,发生在草书上。我对一味中锋的习惯与定势产生怀疑,遂大量采用偏锋的行笔方式。我相信,大量采用偏锋或者说侧锋,只要不浮薄刻露,是能够写出很不寻常的草书形态的。对于本人草书的转变,去年三月我曾有所表达,附录于下:
砥斋草书歌 并序
曩昔尝自撰草书歌行,略抒襟抱,今再为之,岂有得乎?缘感有锐钝,思有浅深,识有高下,意有足乏,流动迁变,莫可端倪,恍恍惚惚,倏然即逝,非有拙笔,何以明衷曲之委婉哉!爰作歌以记之,拉杂凑泊,都不成句,聊存心绪之一斑耳。
张子穷刻画,
覃思所为何?
人间实辛苦,
江海空扬波。
欲逐一点绿,
两颊漾春涡。
南窗援笔从容对,
谢公弈棋神不夺。
中锋千年成定谳,
众生遵之不能呵。
偏锋颇可开新境。
人谓旁门实婀娜。
缓若春蚕啮细叶,
疾如雷电走惊蛇。
墨池淋漓恣飘洒,
高墙纵横筑蜂窠。
天机灿然信无端,
芳草满甸花满川。
世人谁解此中昧,
吾今得之不欲宣。
行笔抑扬见向背,
阵列浑融泰山安。
秋风引鹤游辽阔,
绝壁千寻老松盘。
试问天道存几许,
断续兴亡一朝间。
转益多师不随师,
米老八面不我欺。
法门自立良有以,
莫教檐雀笑鹄飞。
张子,张子,尔来才尽否,
窃攀颠素存毛皮。
鬼斧神功不可得,
五更灯火三更鸡。
嗟我双鬓秋霜染,
心期虽在身老矣。
己亥三月于吴门小槐花馆旅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