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没有讲故事时我在做什么

屈指一算,我已经有一整个月没有讲故事了。

最开始,我愁眉苦脸地盯着文档,然后果断关掉,兴高采烈地用这份“偷来的时间”开始看书。看完了一整本《故事》之后依旧毫无头绪,又在周末的阳光中懒洋洋地看完了《一间自己的房间》和《哲学的咖啡馆》。几本书一看完,也就欢欣鼓舞站完最后两班岗,迎来了寒假——或者说人生中头一个年假。

寒假的计划总是没办法成功的——这简直成了一个我不愿意承认的真理。何谓真理?就是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它总是存在着。假期过去了一周,我的毕业论文没有动笔,预计更新的小说没有开头,野心勃勃打算推倒重写的故事依旧还是上一周写下的潦草的人物关系表。

大过年的,我满心都是如丧考妣,若是被我爹知道了,非得骂我一句晦气不可。

虽然我总是会被自己的义正言辞大仁大义感动,却并不妨碍我早上闭着眼睛关掉闹钟、再关掉闹钟、再一次关掉闹钟(我总是不知道我究竟定了多少个闹钟),然后在临近午饭的时候满床打滚,被拖起来的时候绝望得几近要留下眼泪——只为再多躺一秒。

大年初一全家出门看电影,看完电影回来刚吃过晚饭,我就合衣往床上一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卧室的灯已经不知何时关了,我盯着身上的被子深思了半天,最终从尚且完好的衣服上判断出被子是我爸妈盖上的,而不是我梦游的成果。想到这里还因为起床气还产生忿忿之情,想我小时候要是有这种情况,醒过来的时候绝对已经是全副睡觉武装,哪能还是穿着衣服呢。

母上常常对着我爸和我摇头叹气:“你们说要是我也跟你们似的不爱动可怎么办啊?”

我天真可爱地眨眨眼:“因为你动所以我们才能不动呀。”

我妈估计只恨我已经长到拖不动的程度,否则每天就不是掀被子而是掀我了。

寒假期间新家没网,这是一件令人如遭雷劈的事故——于我而言是事故,而不是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的事件。直接后果就是刚充值的手机话费活生生被流量给拖累没了……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虽然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需要上网的情况事实上并不多,但怎奈何身处于时时刻刻都能上网的环境太久,乍一没网,和故事文档和论文大眼瞪小眼,咬牙切齿地写完每日手账,看完了计划的几本工具类用书,譬如《全新思维》呀,《首先,打破一切常规》呀,《再活一次》呀,涌起一片莫名的雄心壮志,写了几篇日志,然后又看了看讲故事的文档——合起电脑躺倒在床上继续不省人事。

打住,这样一说简直就跟我一直都在不省人事似的。其实不然。除夕前后几天,我是一边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一边看完了大学期间没时间也没情绪看的好几本小说。徐公子胜治的看了两本多之后,终究是因为后宫太碍眼而含泪放置Play;小椴闻名已久,看完了《长古意》与《刺》,《洛阳女儿行》和孙晓的《英雄志》一道停留在堪堪开头的地方。小说一旦长了连看都看不下去,也不枉我写不出来长篇了。反而对大厚本的理论书能耐着性子看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一种“看完我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的野心。只是一方面我看完了也没有变得很厉害,另一方面,虽然我能看完大厚本的理论,我还是不会写论文呀。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大学期间每回看电影都算是跟朋友出门时无事可做之下的选择,离开学校三个月,倒是看了四场电影。与同事一起去看了两场,回家后又和堂姐与几个长辈各看了两场。前面两场姑且不论,后面的两场一是《饥饿游戏3》,一是《狼图腾》。由于对前者不甚明了,我与堂姐一整场看下来满脸的云里雾里;后者则是因为无意间扫到个“家庭档”的影评,在电影院看了半天,也就抓瞎似的选了这场,一家从老到小五口人占据了半排。一场看下来,除了对观众的观影礼仪感到忍不了之外,和母上一致吐槽陈阵整个养狼的过程都显示出一种脑子有病的精神状态。回来后看了看影评,据说原作有心理过程铺垫,不过我是没兴趣去看了。

胡言乱语到现在,我终于是抬头看了看我的标题。这个标题带了些向村上致敬的意味,其实也是作为一个从小都是写完作文再起标题的人,起标题着实是一件令人绞尽脑汁的活动。更何况,就算想要致敬,我也得去重看一遍原作才好。我都已经忘记是哪一年看的原作,内容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写的时候没有网,自然也没法找个文档出来看上一篇再一本正经地去特意致敬。说起来随着这个词的泛滥,我倒是已经不大清楚“致敬”究竟为何意了。

噫嘻,就这般写罢。

其实今天去姐姐家蹭网归来后本来已打算继续躺倒在床上了,我打开电脑瘫痪似的躺着,盯着小黑屋上的第一句:“屈指一算,我停止讲故事已经有一整个月了。”

我对这个事实是充满了悲愤的。想我大学填了四年的表格,到了兴趣爱好一栏上只能填上“读书、写作”。本来已经看起来挺惨烈,这一阵子我却是书也不想读,故事也不想讲,抱着Kindle和笔记本就打个滚睡了,就跟我在实习的时候每天都能按时起床,非得回家补眠似的。

打开手机,没网。下午蹭网时缓存的有声小说被自带的清理工具无情地清除了,只剩下了后下载的《万历十五年》。我没有花费半秒钟思考就把听书app给关了,倒是用了一秒来思考我为什么要下:估计是因为这本书一直躺在我的Kindle里,我看完了《叫魂》却一直没有看名气更大的这一本吧……

我任凭电脑在那边亮着,拿着手机看了几篇马亲王的旧文,哈哈哈哈之后又是眉头一皱,此计不可行:我依旧处于难以言说的焦虑状态。

于是我准备写一篇“当我不安时我在做什么”,梳理一下我躁动的心情。紧接着我突然间想起来今天整理电脑时找到的另一个码字软件安装包(我坚决否认同事认为我写作工具很多的指控,电脑上只有一个半,算多吗!), 重新安装后怀着庄严的心情打开了“码字任务”的选项,点击了闯关任务:25分钟写完1000字。

啊哈哈哈哈这篇文章七百字之后已经属于另一个60分钟写完3000字的任务了……写到这里才意识到,按前一个任务的速度,我这个任务依旧是要失败的……啊……啊!

唉唉,随它去。

虽然我对“游戏化”理念很是赞扬,但是当我能够日更三千的时候,只对小黑屋的闭关功能情有独钟,对看起来充满强制性的码字任务充满了不屑之情。想写的时候总会写的,不想写的时候任务失败也只会想要Let it go。

不过那时候高贵冷艳的我很显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状态,介于想写与不想写之间,正好愿意心甘情愿地陪着码字任务玩儿。

当然这也只限于有话可说或是没话找话的日志。

我依旧说不出故事。

我坐在温暖的新家里,突然间想要回到老家的卧室里,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如同往常每年一般,把我从小到大堆满了两个抽屉的日记本和小说本给翻出来,看看那些矫情的、玛丽苏的、凌乱的、毫无章法的文字。哪怕是那些只有大纲没有然后的纸张。

我有些好笑地欢喜于自己终于是将一篇写到了五万朝上,我自力更生自娱自乐地出了同人志,我在文件夹里堆满了看起来十分漂亮的计划写标题——然后我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我看着自己写过的东西,觉得一切都是浮云,一切都是无趣。我本以为我只是进入了写故事的倦怠期,却发现我连故事都不想看了。 比起故事,我宁愿将kindle和电脑摆在一起,一边看工具书一边敲打着笔记大纲。

然后呢?

我看完了指导写剧本的写作圣经《故事》,我看完了副标题为用写作来调心的《再活一次》——我的嗓子依旧是哑的。

我的嗓子是哑的。我的耳朵是聋的。我的视线已经模糊。

我可曾看见这个世界呢?

大学时候对蹲图书馆这一活动乐此不疲,那时候我没考虑过写不写得出来这个问题。我只管在一个书架前停步,随手拿几本书下来,便是几日的自得其乐。绝望时,悲伤时,一个个书库逛过去,什么也不看也觉得安心。

我有写过什么吗?我有看出什么吗?我有因此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吗?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期末考试时洋洋洒洒吗?

并没有。看过之后,依旧一无所有。

最初两年,我似乎是没写过什么的。只管去看。

从早上零散数人,到晚上保安大叔摇晃着钥匙来催人离去。一堆杂七杂八的书,一本读书笔记,两只笔。也就这样度过一天。

好像也没有什么。只是在看而已。

只是专注于看这个事件,已是心下安稳。

当我真正开始写。最初尚且是注视着“写”这个动作,一抬起头来,饭点都过了。再一抬头,舍友已经打算关灯睡觉。

一个故事讲到后来,就出现了很多双眼睛——或者是在虚空中,出现了很多双眼睛。

而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呢。

故事也好,人生也好,那些眼睛不都是处于虚空中,似是存在,事实上转瞬间又无影无踪了吗?

我讲了几个故事,然后停下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讲另一个故事。重新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有好多好多故事要讲,从这个时空到那个时代,闭上眼睛都是海洋、乐声与捉摸不透的时空变幻。

然后我逐渐看到好多双眼睛,和我的故事隔着一个玻璃罩。故事在玻璃罩里,颤巍巍地保持着小树苗的模样,那层层叠叠的无声的眼睛睁着或是闭着,却又无所不在。

故事大喊一声:“喂,你们会说话吗!”

眼睛们睁开,依旧一言不发。

故事说:“你们遮住阳光啦!”

另一棵树说:“你说什么呢,你头顶上不就是吗?”

故事抬头看了看,很费劲才看到玻璃罩的正中央有一个大太阳。它不再对眼睛们说话,问那棵树:“我这边好像有寒潮呢……”

对方瞥了它一眼,自顾自地照着太阳,头也不回地说:“只要你心中有太阳,就永远不怕寒潮。”

故事瞧它晒太阳晒得那么美,也就不再跟它说话了。它看看眼睛,又看看太阳,再看看树,低头看看自己细细的树干,有些寂寞地想:但是我还是觉得好冷啊……心中的太阳就能抵御寒潮吗?

它看了看自己树洞中那颗小小的太阳,心里悄悄说:你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呢?长大到我不再怕冷的时候?

到那时,树叶也绿啦,根也更粗啦,那些眼睛就遮不住外面的太阳啦。

小太阳,长大吧。

--------------

任务的作用就是拼着不上厕所也要搞定……

我本来是想在后半段深沉地反思一下自己死活不想更文的状态的,结果就莫名其妙地奔向了奇怪的地方_(:з」∠)_

日常用小黑屋码字,这篇里提到的是码字精灵。反正工具如何,不想写的时候还是不想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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