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4)

4  算命


自从三爷会过了许大棒槌,这位大当家的就经常派人送些布料来请三爷做衣服,报酬都是双倍的,偶尔,还请三爷过去喝酒,迫于许大棒槌的势力,三爷一般都不推辞。

那一年大年初一,许大棒槌请三爷过去赴宴,他知道三爷懂一些占卜看相的学问,就让三爷准备些算命的书一起带去,说要给兄弟们挨个算算流年大运。三爷就戴了几本卦书,其中有一本手抄本的《袁天罡称骨算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大棒槌有些醉意,他强烈要求三爷给大伙算一算命重,算来算去,都是些贫贱之命,最后算到许大棒槌。生日时辰是:已酉年,五月初一,亥时。三爷一查,已酉年(五钱)+五月(五钱)初一(五钱)+亥时(六钱)=二两一,这是卦书上最轻的命了,卦辞是:“短命非业谓大空,平生灾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陷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三爷看后先是一愣,看了看许大棒槌,没吱声。许大棒槌看三爷不说话,脸色还挺难看,有些急了,“我说老三啊,痛快儿地,好坏你可别糊弄我!”全屋子都人都转过身来,看着三爷。

三爷也不隐瞒就把卦辞读了一遍,读罢,那些胡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言语了,三爷拿眼角扫了一眼许大棒槌,只见他脸色铁青,嘴唇有些颤抖,这时,蒋六嗷地一嗓子从人群里窜了出来,“少他妈的胡说八道。”说着抄起一个大海碗朝三爷就砸了过来,三爷一闪身躲开了。这时候,许大棒槌大喝一声,“住手!”蒋六这才退到一旁,接着冲屋子其他人吼道,“都他妈地给老子滚!”说完自己一摔门扬长而去。

不多时,屋里就只剩下三爷和许大棒槌,老许突然变得特别的沮丧,转过身来对着三爷说“时也命也,你走吧!”三爷一抱拳“大当家的,您保重。”说完转身走了。

从那以后,许大棒槌再没来找过三爷,来年刚一开春儿,解放军就打到这里,当地的胡子都四处乱窜,据说,大多数牛头山的胡子都被赶到北边的黄土坑里,有的被淹死了,有的被乱枪打死了。蒋六失踪了,不知了去向。许大棒槌没有逃,在家里被解放军战士带走了,没多久就在诸公屯的打谷场上,被公开枪决了。

据到现场看热闹的人说,被枪决之前,老许还念了一首诗,什么平生灾难事重重……不少人提起许大棒槌,习惯性地评价一句,“想当年大小也算个一号人物啊!”

许大棒槌就出生在诸公屯,因为他从小长得黑,所以小名叫钢球子——一种高粱米做的干粮,5岁那年,小钢球子父母得了怪病双双过世,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村里人看他可怜,平时就施舍点吃的给他,就这样又过了两年,七岁那年,小钢球子突然从村子里消失了,有人说他被人贩子拐卖到外省去了,但是养父母经常虐待他,他杀了养父母一家,逃了出来;还有人说,他流落了街头,被一个小偷团伙控制着,还训练他用食指和中指在开水里夹肥皂,白天到街上偷东西,偷不到晚上就不给饭吃,那些人还用鞭子沾凉水打他。

过了十几年,小钢球子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了,此时的他已经长得五大三粗的,打仗出手特别地狠,把这附近的一些地痞流氓都治服了,跟着他占山为王,人们背后都叫他许大棒槌。据说,许大棒槌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打死一百个日本鬼子,但是,他究竟打死过几个鬼子没人知道,他经常欺压周边的百姓,强抢民女,做了不少的坏事倒是尽人皆知。许大棒槌被枪毙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从那以后,黄土坑晚上就成了村里的禁地,晚上一般没人敢从这儿走,据说这里晚上有不少恶鬼出没,说话骂骂咧咧地,都是胡子风格。

东北往事(1)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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