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班生:总在青春的路上提前离场

小学二年级班里来了一个河南娃,瘦瘦的小身板,皮肤黝黑,不爱说话,见人总是躲躲闪闪的。我们围在他周围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陪他一起上厕所,一路上吵吵闹闹惹得其他班的同学驻足观望。他小心翼翼的回应着我们,用一口我们听不懂的河南话。可能跟以前的生活环境有关,普通话他是不会说的。从那些拗口蹩脚的一连串话语中,我们只能依稀地辨别出几个词语。小学老师上课都会用本地的方言,他自然什么都听不懂,只是望着黑板发呆。由于语言不通,他很少跟同学交流,学习成绩也不是特别好。

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我们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王休奇,父母都在学校旁边的化工厂里打工。他被带到这里一起定居,作为插班生跟我们成了同学。那些年,我们当地崛起了许多工业化的厂房,随后涌现了一大批外地的打工者,他们拖家带口来到这个地方,逐渐融入我们的生活。在他们的圈子里,一家四五个孩子是很正常的。

去年,婶婶家刚开wifi的那几天,总会有一群打工者聚集在她家门前的大树下,抱着手机玩好久。后来奶奶无意中跟我聊起来,她很好奇为什么总有人在那坐着乘凉,感觉到有点害怕。我告诉她,这些人只是来这儿蹭网,顺便替咱们看一下门。后来我把wifi设置了密码,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王休奇跟着父母租住在我们村的一户人家里,与我们这群小伙伴自然熟络起来,私底下我们都会叫他老王。一起玩的时候也总会把他叫上,渐渐地,老王适应了这儿的生活,开始听懂我们讲的话,学会了我们平时玩的游戏,成了我们中的一份子。

有一次去他家找他,我站在门口喊了好久的老王却没人回应,正当我想要离开的时候他跟妈妈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妈妈半开玩笑的跟我说,你们喊他老王,我总以为是叫他爸呢,以后就叫他小王吧,免得混在一起,分不清楚。我默念了几句,小王,小王,小王八,嘿嘿,竟偷偷地笑出了声。

老王跟着父母在山东待了五年的时间,几乎是一整个童年。同时他也在我们的记忆里常驻了一辈子。

他的父母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家里的负担变得很重。老王忙着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跟我们出来玩耍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后来老王走了,回河南老家继续他的学业,我们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挥手道一句后会有期。只是提前把我最爱的漫画书送给他作了纪念。

老王坐上火车离开的那个下午,我跟阿坤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课间休息的时候阿坤悄悄地来到我身边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我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哦。我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却没想到他走得那么急。我看到阿坤讲话的时候眼睛泛起的泪花,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他流眼泪,它属于年少时最纯洁的友谊。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我偶尔会想起他跟我讲过的地址,然后翻着地图找好久。然而却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踪迹。

高一班里有一个来自四川的男孩,名字叫刘浪。人如其名,他的梦想就是到世界各地去流浪。他个子不高,身体却很强壮,尤其是身上那两坨胸肌,让我着实吓了一跳。

刘浪同学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很慢很温柔,像嚼一团棉花糖,甜甜的。人也非常友善,班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他喜欢打撸啊撸。那个时候这个游戏刚刚兴起,他就已经玩的风生水起了。经常约班里的另一个四川孩子一起开黑。

流浪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机会去送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面。

高三认识了马哥,来自山西,话不多,人很好。课间我们会一起开心的聊天,教他许多本地的方言,每次都逗得我们哈哈大笑。他玩游戏也很厉害,dota跟联盟都很擅长。经常会看到他待在后排跟其他同学聊游戏,一聊就是好久。

马哥离开的那天,我跟狗子牺牲了午休的时间跑到校外为他送别。我们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午餐,喝完了最后一杯酒,深深拥抱挥手告别。我想如果这辈子还能再见面,这份感情还会不会像当初一样炙热。

毕业季没来之前,已经有人悄然离开了我们的视线,那么着急,我还没有准备,就已经天各一方。你们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退出了我们的生活,很遗憾没能够跟你们一起毕业,也庆幸不用在最后道一句别离。

不舍是因为在一起时太美好,不忘记是因为那段记忆太深刻。我伸出手想把你们留在身边,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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