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又放在键盘上了,很久没有这种感觉,键盘上落了一层灰尘。在这寂静的夜里,坐在落地窗前,地面上的水杯里窜出一丛丛的蒜苗,车子如同流水一样在树与树的缝隙里穿梭。
这时,我忽然想到你,那年冬夜里,躲在卫生间里大哭的你,那时的我同样坐在寂静里,在落地窗前,桌子上开满鲜花的台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从卫生间里传来你的哭泣声,从你试图将其淹没的哗啦啦的流水声中窜出来,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热闹的街道,往来的车辆如同一条条金色的游龙在黑色的海洋里沉浮,是那样的辉煌,那样的安静。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想对那时的你说:“当时间还没有把你的故事酿成香醇的酒,当你还没能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就保持沉默吧,在沉默中爆发,在沉默中灭亡,在沉默中认清自己,摸索出一条道路,走向光明。擦干眼泪,不要哭泣,给我一个微笑,而我回报给你的,则是那个迟到拥抱。”
当你在卫生间大哭时,可知道坐在窗边木头一样的我,是怎样努力的抑制住自己想向你走过去的冲动,想轻轻地敲开门,站在你旁边,给你一个踏实而安稳的拥抱,然而我没有。
现在,是夏天的中旬了,我前几天逛夜市,买了一个瑜伽球,小孩子玩的那种。我坐在床边的瑜伽垫子上,脚放在瑜伽球上,靠着床,坐在窗边,在月亮一样雪白的吊灯下给你写这篇文章,也许你永远也不会看到,我漂亮的朋友。
但是,我还是要说,谢谢你在那几年里陪我一起认真的失败,绝望的哭泣,一起走过那一段失意的时光。
我想,你已经看清自己想要走的路了,上次你来见我的时候,你说你做了老师,现在是一个园丁,负责看护一群祖国的花朵,你说你会很努力的给花园里的花施肥拔草。你还说想去406号房看看,我说这里的人都换了,那个笑得一脸泥土气息的给我们打扫房间的女人,那个瘦的像一只猴子一样,曾经在我一身漆黑的走进这个屋子,恰好给我打开灯的男人,还有那个喜欢我的约我去看电影的男生,那个我喜欢的长得很干净的男生,都走了,老板也换了,我也换了几次房间。
我们从楼下走过时,你说你会永远记住那一段时光,一直到老去。
现在想想,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在对视的一刹那决定了。第一次见你,我们坐在中南研究生考试的考场上,你坐在我前面,你忽然回过头来,望着我,笑得很灿烂。考完试,我们在傍晚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在嘈杂的车流里聊了很多,用最短的时间,最简洁的语言将自己介绍给对方,分享彼此给对方的感觉,相约将来做真正的同学。那时,我们满怀希望的期待着自己能够通过考试,在中南的校园里找到一片支撑我们梦想生长的地方。虽然之前的我们都失败了。
第二次我们坐在考场,你同样的坐在我前面,我们“一、二、三”一起按下报名的提交键的结果。那时,我们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期待,虽然还是失败了。
记得那晚,你从卫生间出来,闷闷的倒在床上,安静的看书,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我“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多么的重要。”你说的时候,眼泪就这样从眼眶里漫出来,在床头边淡黄色的灯光里,在窗外楼下来来往往的密集的如同江河一样的车流里。
那一天是平安夜,送我们来考场的那位大叔,送给我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它在旅馆电视机的影子里立着。
来的路上,你趴在窗户上,贪婪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天空还有灰色的云,你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了,或者你已经整整两年或许更久没有走出心门了,为了那场考试。中南的那次考试,或者别的什么考试。
司机带着墨镜,特别像明星吴镇宇,他带着我们闯红灯,在道路上逆行,你害怕的说开慢点儿,安全行驶,不想死在去考场的路上。
过去几年的你考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试,从上学开始就注定了的考试,尤其是在大学,进入社会之前,由于对自己的不自信,对于社会未知的恐惧,你拼命的参加各种考试,以证明自己足够的优秀,足够担任一份工作,我一直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如此年轻漂亮,聪明可爱的你,如此的不自信,是历史的原因,还是民族的原因,还是时代的原因?或者是家庭成长环境的原因?后来,我发现,我也同样深深地自卑,极度的不自信,不仅是你我还有身边的很多像我们一样年轻而普通或者优秀的人们,都是在成长的路上一点一点像建造一个城堡一样建立起自己的自信。
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呢?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忽然想到那年在卫生间大哭的你,那个因为梦想破碎而绝望的躲在卫生间大哭的你。为那时的我没能给你一个拥抱而自责不已,那时的我们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无力,好像被什么轻轻地触碰,就能碎成一地。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否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
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的故事还没有被时间酿成香醇的酒,配着青春的下酒菜,吃进那肚子里,如果你还没有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人,就保持沉默吧。
在沉默中继续努力,不要放弃,总有一天,在一个平常的日子,偶然回头间,你会发现,别人的故事,会变成你的故事。你身后的那一片狰狞的荒芜草地,已经变成了一片芳香四溢的花园,你梦想的蝴蝶在那一片柔和的阳光里翩跹,隔着一片时光的岛屿,你扭头笑得一脸灿烂,问我:“嘿,好久不见,还好吗?”
我一定会以同样灿烂的笑容回报:“很好,你呢?”
你会满脸幸福的说:“嗯,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