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农场·第十九篇丨生命之梯

目   录丨《夸父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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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多必失。与两个陌生的“老朋友”携手同行,不啻于与狼同行,隐藏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紧紧的把嘴闭上,除了用偶尔的大笑去回应阿历克斯和黄战斗互相开的低级玩笑,不参与过多的探讨。

通过刚才的聊天,我迅速分析,应该可以肯定的是,阿历克斯与赵仲明是老同学,他们在利莫里亚尚未升空之时就已经相识,后来一起在第九区的学校中长大,然后各自进入军队,从军之后见面的时间便不多,只有偶尔的碰面。

我不知赵仲明这种人是否真的把阿历克斯当成朋友,但是后者给我的印象,却极为糟糕。在草原上,他凶恶如饿狼的眼神我依然记得,那时候我还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的践踏同类的尊严。

然而来到利莫里亚,我却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很多人都如阿历克斯一般,甚至残暴有过之而不及。在这里长大的人,每天都浸泡在对非人的仇恨情绪之中,所以开着飞机去屠杀一群和他们外形不同的生命,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因为在他们的字典内,就没把酋长这群被辐射的印第安人当成人类,他们从小就被教育,仅有的人类,全部在利莫里亚之上。

我和黄战斗跟随着阿历克斯乘坐电梯来到了这根塔里最高处的房间。房间通体洁白,三面墙壁一面玻璃,办公桌之后的墙壁上挂满了枪支,与枪支对应的墙壁上,却挂满了各种动物的头颅……有斑斓的虎头,有长着大角的鹿头,有一只眼睛中弹的狮子头,还有一只巨大的头骨,额头中心下方有个巨大的洞孔,如果不是两旁的象牙,我还以为这是某种变异的三眼怪人头颅……

“怎么样?”他炫耀似的指着一头黑猩猩的脑袋给我们介绍,“具具都是亲手猎杀!”

黄战斗抚摸着一头麋鹿脑后的枪孔道:“可以啊,不过你小子是从哪儿打到这么多猎物的,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

阿历克斯用手指了指地板的方向,我装作懵懂无知的问:“下面?你是说,利莫里亚底部?”

他摆了摆手道:“当然是非洲草原。”

“大陆!”黄战斗一脸羡慕,“你小子下去过了?”

阿历克斯扇了黄战斗后脑勺一下,“要么你爹怎么成了团长,还有,别总是你小子你小子的,让别人听见,让你爹丢脸,以后要么叫团长,要么叫爹,你选一个!”

黄战斗嘿嘿一笑:“团长。”

阿历克斯在桌角拍了一下,办公桌后挂满枪支的墙壁便移向两旁,墙后出现了一个方形的门洞。我们三个进入门洞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间密封的房间,墙壁纯黑,除了地上的一圈联排沙发,没有他物。

“不是见世面?带我们来这里,有啥世面可见?”黄战斗问道。

阿历克斯向着沙发一靠,并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我们坐下,嘴角的笑意诡秘。我们坐在阿历克斯的两侧,门洞封闭之后,面前平地升起一张茶几,茶几上的酒架上躺着一瓶红酒。

“你丫哪儿搞的!”黄战斗腾的站起来,看见酒就跟看见炸弹似的。

“认得?”

“咋不认得!”黄战斗战栗的说道,“还记得军营有个蒙古人,下去打仗不知从哪儿捡了一瓶酒,偷偷带进了利莫里亚,结果被发现,立刻就消失了!你可别害我们,阿历……”

“看你那德行!”阿历克斯骂道,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是成大事的人呐,你小子,永远也追不上赵仲明。”

“你是团长,公然违抗禁令,若被人举报,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是别人,不是我!”阿历克斯将红酒倒进三个高脚杯中,“这是老子费了多少气力,才搞出来给你们长见识,黄豆子你真是不领情,算了,爱喝不喝。”他端起一杯,递给了我,“来赵仲明,咱哥俩走一个!”

我接住酒杯,也装作谨慎的样子,“我看,还是小心为妙,你新任团长,带头破坏纪律,肯定不合适。”

阿历克斯一脸的不屑,“纪律?你们跟我说纪律?从此109团的纪律,就让我来定,喝!”

见着我无动于衷,阿历克斯道:“至于吗你们,这是天上的葡萄酒,里面的人喝的,我既然能让你们见着,就肯定没事,相信我吧!”

黄战斗一脸苦笑,我见他没主动喝酒,便控制住了自己:“我们相信你,可毕竟性命攸关……”

他冷笑两声,“二位兄弟,咱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对你们俩一点戒心都没有,要么我怎么敢把你们提到我身边!”他自己先小啜一口,徐徐放下酒杯,“哥们见过的世面,你们想都想不到,有多么恐怖。自那之后,我现在看开了,死是迟早的事,而在这个地方,你要不享受,迟早就被人享受……”

“什么叫迟早被人享受?”我追问道。

他微微一笑,再次端起酒杯,“干了,我就告诉你!”

阿历克斯把红酒杯举到了我的眼前,我接了过来,在鼻子前轻轻一嗅,装作厌恶的表情,掐着鼻子一口饮尽,“说吧!”

阿历克斯大笑,“不愧是我最看得起的人!”他忽然瞪着黄战斗,“你呢?”

黄战斗颤抖着端起酒杯,看着泛着光的琥珀色液体,就像是看着自己的血液,紧接着,他眼睛一闭,把心一横,也是一口干尽。喝完之后,他把舌头一吐,“红酒就这味儿啊!涩了吧唧,怎么之前的人类,竟然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说罢!”我第二次催促。

阿历克斯把自己杯中酒饮尽,逐一又为我们倒了半杯,“在利莫里亚,你要么选择成为猎物,要么选择成为猎手……就像大多数猎物一样,猎物本身,并不认为自己是猎物,直到死在了猎手的嘴里,才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这就是解释。”

“有话不能明说?”黄战斗埋怨道,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主动端起酒杯,主红汤往嘴里送。

阿历克斯按下了沙发之后的一个红键,忽然,周围黑色的墙壁就如瞬间消失了一般,我们所处的位置,成了一片沙滩的中心。

我虽然知道这都是虚拟的成像技术,但依然被吓了一跳,周围的影像太过于逼真,要不是墙壁的夹角还存在,我就真以为我们来到了一片沙滩。我看不出这是那片海,只知道这是一个黄昏,沙滩上兀自有很多人,比基尼美女在我们身旁走过,穿着三角裤的黑人男子扛着冲浪板从海里归来,几个孩子在我的旁边堆着沙塔,两个海岸救援队员站在瞭望台上,通过望远镜盯着深海之中冲浪的少年……

阿历克斯望着夕阳与天边红色的云,笑着道:“这是我利用职务之便,保存下来的一份影像,很美吧……”

黄战斗叹道:“美,我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大海了,这是,什么地方?”

“太平洋的东海岸。”

黄战斗盯着身旁走过的几个美女,眼睛连眨也不眨,喉咙里控制不住的咽下了一口吐沫。

阿历克斯哈哈大笑:“豆子,你小子看来懂的不少啊!”

黄战斗脸一红:“这种女人,在利莫里亚就是犯法。”

“这就是人类本该有的样子。”阿历克斯举起酒杯,让夕阳穿透琥珀色,洒在自己的鼻梁和双目之间,“然而,我们永远的失去了……”

黄昏隐没,画面切换,依然是同样的海滩,依然是同样的夕阳,可是如今的海滩上却没有一个人,远方的晚霞就像葡萄酒一样血红,海里飘荡着破碎的帆船和倒下的桅杆,半块冲浪板被埋进沙土,远方的大海中,一艘战舰缓缓驶过,两艘微型战斗机在战舰上起飞,悬浮在天空中,向西方的红云发射出一连串的子弹……

没有了比基尼美女,也没了玩沙子孩子,唯一运动的,是夕阳下一道道的白线,那是什么东西在陨落。

“卫星……人造卫星……”阿历克斯说,“人造卫星被打了下来,人类失去了全球通讯的能力……”

“AI真够狠!”

阿历克斯重重的哼了一声,“再狠,也不如程成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架朱雀战斗机从远方驶来,轻松冲破了两架悬浮战机构建的简易防线,与此同时,有黑色沙尘暴似的东西,从我们的背后向上飞上了天空,就像是数数以亿计的沙子,又像是千千万万只苍蝇。

“那是什么?”

“或许是AI政府的某种防御武器吧,然而……并没有作用。”阿历克斯说话的时候,朱雀战斗机已经飞过我们的头顶,不到半分钟,我们的右侧一阵白光闪过,紧接着,朱雀战斗机投下了什么东西……

蘑菇云在白光闪过的方向升起,大地开始震动,紧接着,身后就是一阵白光……

影像消失了。

阿历克斯把最后一点酒,匀给我们三人的杯中,“干了吧,这就是程成留给人类的世界,敬他妈的程成!”

阿历克斯说的见世面,远远不是只喝一杯红酒那么简单。

待我和黄战斗都喝得晕乎乎,他哈哈大笑的把我们拉进了一架蝌蚪形状的飞行器,他驾驶着飞行器,在一条乳白色的管道里高速飞行。飞行器飞的晃晃悠悠,所幸没有撞到通道的内壁。

蝌蚪飞到了管子的尽头,像是冲进了一团烟雾,穿破烟雾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白色弧形墙壁。当我见到墙壁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墙壁之下。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像是高尔夫球洞似的坑,当我们的蝌蚪飞行器完美的镶嵌在其中一个凹洞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些坑就是蝌蚪的入口。

黄战斗比我还要震惊,“这什么地方?我在这里十几年,也没见过这堵墙壁啊!”

“废话,你要能见着,那还叫什么特权!”阿历克斯冷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城……”

“你不要命了!”黄战斗炸了起来,“你喝醉了,我可没喝醉,咱别送死行吗,内城咱们是不能来的!”说着,就要取抢阿历克斯手中的控制杆。

“怂货!”阿历克斯把他推倒在座位上,“要么说带你们见世面!本团长怕谁,我若不能来,这飞行器我又怎么开的。”

我问道:“阿历,你到底什么背景,之前也没跟我们说过,我现在越发的好奇了。”

阿历克斯嘴角又挂上那诡异的笑容,“你们想不到的身份和背景。”

蝌蚪飞行器停在那凹洞之中后,墙壁的红外线装置似乎对它进行了一番身份验证,等验证通过之后,飞行器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着进入了墙壁内部,随后洞口迅速关闭。

飞行器沿着一根淡红色半透明的管子向内部缓慢飞行,穿透管壁,能看到上百条错综密布的管子从墙壁的方向伸向了同一个方向。

管子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半球型底部,飞行器进入半球之后,仿佛进入了一个由红蓝两种光芒交替接管的世界。我抬头望去,红光和蓝光来自半球中心上空一条巨大的天梯,天梯的顶端望不到尽头,它的一半是红色,一半是蓝色,在红蓝交接的地方,天梯实际是断开的,但那空隙处,却上下游移着一道电梯。中间断开的两端与红蓝梯杆相连,两端的梯杆实际上是由一个个球型连接在一起,红蓝梯杆沿着顺时针转动,就形成了下面红蓝交替的光……

“欢迎来到生命之梯!”阿历克斯吼道,其实不用预测,他也知道我和黄战斗脸上会出现完全不解的无知与慌张,于是他不等我们提问便开始解释,“这里是利莫里亚大陆的核心,也是哪些原生人混蛋诞生的地方。”

“行了行了,我们知道,世面见完了,快回头吧?”黄战斗催促着。

“回头?真正想带你们玩的,还没开始呢!”

蝌蚪飞船被两支巨大的钢铁手臂送入了红蓝天梯中心断开处的一部自由电梯中,电梯扫描了蝌蚪飞船的信息,然后带着我们急速向上飞行,直到近处,我才发现刚才的球型是多么巨大,每个球型的直径都有八到十米,一个个球型将天梯送上了浩渺的云端。

它的飞行轨迹是螺旋形的,直到我飞上了近百米的高度,我才意识到这个红蓝天梯是个什么东西——基因的双螺旋结构。难怪第一眼看起来是那么熟悉。

我们的飞行器被送到了第二十排左右的位置,虽然已经处于双螺旋的中心位置,但依旧看不清顶端的景象。随后,飞行器通过中心的横向通道,抵达了二十层的一个红色圆球,直到这里,阿历克斯才摘掉安全带,说了声到家。

他的双手依然搭在我们二人的肩上,推着我们跟他向前走去,很快我们就看见一个圆月一样的门口,而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将发髻盘起来的女人。她背对着我们,肩上披着一件淡红色的披风,我见到那披风,忽然心中咯噔一声,待那女人转过身来,我意识到并没有猜错——这女人竟然是程雪,她穿着当日在法庭审问我之时一样的红色披风。

我不知道阿历克斯什么时候放开的我们,等我意识到自己应该让自己清醒的时候,黄战斗正拉着我的袖口,示意我和他站在一边,阿历克斯已经自己走到了门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与程雪相对而立。

“啪”的一声,程雪的右手重重的在阿历克斯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他们距离我们十几米,但声音响亮,清晰可闻。

“畜生!”程雪咬牙切齿,像是个巫婆在诅咒她最痛恶的敌人,让我一度怀疑她并非是当初口口声声喊我哥哥的那个可爱的妹妹,她痛骂道:“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阿历克斯抚摸着右颊,张开嘴巴活动着下颚,“我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你若想知道答案,可以替我去问问他,问他是什么东西,问他当初怎么狠得下心,把我扔在死人堆里……”

程雪道:“你今日能来到此处,就该感谢他,否则……”程雪的眼睛瞟向了我和黄战斗,没有将后面的话说下去,话锋一转,“你带外人进来,我本应迅速处死你们,也就看在你是他儿子的面子上,才亲自来到这里,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总是给我找事,若有下次,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也不会饶恕!”

“我是他的儿子!”阿历克斯吼道,“这一切,本应属于我!”

又是“啪”的一声,程雪反手抽了阿历克斯的左脸,她无名指的戒指在他的脸颊划出的一道十公分左右的淡红色划痕,很快的,血液溢了出来,填补了钻石划出的深沟。

“别忘了,他的身份和你的身份!”程雪道,“若还不满足当下,我随时可以剥夺你拥有的一切。”

程雪的出现和离开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幻觉,她可能没有注意到,我一直盯着她的脸,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的欺骗,以及欺骗的代价。如果不能亲口问她,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去明白当初她为什么要闯入夸父农场,把我救了出来,给我美好的回忆,然后又彻底碾碎了它。

“哥哥,哥哥……”我银铃般的嗓音在我耳畔回响,她想把我带回祖国,骗我回来,彻底送我去死么?然而,我还是回到了祖国,登上了她早就为我准备好的绞架。程雪,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恨?

阿历克斯孤零零的站在门前,右侧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在程雪彻底消失之后,他跪在了地上。我和黄战斗冲过去搀扶他,他一把推开,我见到他的脸在流血,而嘴唇在滴血。

“她到底是什么人?”我问道。

阿历克斯的拳头攥得格吧格吧响,“臭婊子……”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作为赵仲明,我若去套这些赵仲明并不知道的问题,肯定会引起阿历克斯的怀疑。

圆形的月门打开,关闭,我们进入了球体的内部,这里装修得倒像是一个娱乐场所,不过没有别的客人,让人惊讶的是,随着阿历克斯往里面走,逐渐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迎了出来,有的皮肤白皙,有的皮肤黝黑,又拉美裔的美女,也有欧亚大陆的丽人,各种身高,但同样的完美身材和天使脸蛋,让人看一眼都动心。

“滚!”他向他们吼道,“谁也别跟着我!”

他自己沿着旋梯向上而去,我和黄战斗不知是往前还是退后,阿历克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们,替我服侍好我的两个兄弟!”

我俩被这些香喷喷的女子迅速包围,簇拥着来到大厅的沙发上,她们又端起桌上的葡萄酒,笑吟吟的劝我们喝下去。

黄战斗眼神迷离,显然生平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他有些局促的接受着身旁一位黑人美女的挑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办,兄弟!”

“我能知道怎么办?”一个高挑的小麦肤色的拉美裔女孩舔着我的脸颊,我装作呼吸粗重的样子,“咱俩早就是死罪了……”

“你不知道咋办?你那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拉美女子在我耳边吹了口气,“将军哥哥,我们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我看了眼黄战斗,他的忍耐阈值已经濒临崩溃,于是云里雾里的道:“有没有单独的房间……”

黄战斗道:“你大爷的赵仲明,你还说不知道怎么办!”

拉美女子和一名欧洲白人女子簇拥着我离开,我回头的时候,朝他朦胧的一笑道:“自己看着办,男人的天性你不懂?!”

和两名女子滚到了一张大床之上,我便装作酒劲儿上头,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偶尔回应着她们的关注。

“将军哥哥,起来再喝一杯嘛!”白雪肤色的姑娘道。

拉美的小麦姑娘也道:“是啊,我们这里还有很多玩法,少爷让我们伺候好你,你还没体验到乐趣,就睡了,少爷知道会责怪我的……”

“少爷?”我翻了个身,懒懒的问道,“哪个少爷?”

“当然是阿历少爷!”

“呵呵,这小子,竟然背着我们,养了这么多的美人,真是太不够义气了……”

这时候,忽听一声女人痛苦的喊叫从通风道里传来,伴随着喊叫的,还有一声清亮的皮鞭。

“大爷的!”我笑骂道,“黄战斗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懂,装蛋……”那两名女子本来唧唧喳喳的,如今听到那声音却不说话了,而是屏住呼吸,心有戚戚。没过几秒,又是鞭子抽打在身体的声音,以及那女人的惨叫。

“怎么了?”我看着两名女子道。

“这是阿历少爷在惩罚那个女人。”白雪姑娘回答。

“哦?还阿历……”又是一声惨叫和听不清楚说什么的哀求,我追问,“你们阿历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麦姑娘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跟阿历少爷也没多久……”

“奇怪了,奇怪了,我和他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到了内城……你们一直在内城?”

两个女人对着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你们是从外面被带进来的?”

小麦姑娘道:“我们在中学的时候,就被带了进来……如今人老珠黄,已经不能胜任上面的工作,所幸还有阿历少爷收留我们。”

我看他们的年纪也就才二十一二岁,怎么就人老珠黄了?心下好奇,“那你们之前,是做什么?”

“当然是服侍你们。”白雪姑娘笑道,“这是我们的天职,就和你们军人的天职是保护国家一样。”

“服侍我们?除了我和阿历克斯,你们还服侍过什么人?”

“上面的人。”

“上面?”我指着房顶,“生命之梯顶端,有什么?”

两名女子又对视一眼:“你不是从那里下来的?”

我摇了摇头,“我是从外城第九区来的,是阿历的朋友……”

那两人面现惊惶:“我们还以为……你是……天呐,你们进来这里,不怕死吗?”

撕心裂肺的尖叫从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求求你,不要划我的脸……”这声音哭得我的心为之颤抖。

“真是可怜……阿历少爷几乎每天都要用她来发泄心中的怨气。”白雪女子道。

“也是活该,如果不是阿历少爷救她,她早就死了,兴许,还真是个AI派进来的间谍呢!”

我忽然想到张颂玲,但是她不是已经被他父亲救了么,不可能来到阿历克斯的手中,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新大陆上某个女工作人员了。

阿历克斯禽兽的本性不改。

阿历克斯再下楼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放松,脸上的伤疤也经过修复,如今大部分恢复,只留下一道颜色极浅的粉色淡痕。我坐在沙发上,头上套着一个沉浸式头盔,与几个女孩子玩着沉浸式的杀人游戏,他则一把摘下我的头盔。

“过瘾么?”他递给我一根古巴雪茄,“新产的。”

我打量着雪茄,任阿历克斯为我点燃,才故作憨态,“太过瘾了,阿历,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过的最有意思的地方。”

“这就是公子哥的生活……”他吐出一口眼圈,“的一小部分。”

“还有更好玩的?”

“有!”

“什么?”

“杀人!”

我嘁了一声,“我刚才就玩了,画面做的蛮真实,但和我想象中的杀人流血,还是有一点差距。”

阿历克斯哈哈大笑,“哥们,那就是个游戏,我说的是杀活人。”

我也干笑两声,“活人?别扯了,利莫里亚的陆警是做什么的,你敢在利莫里亚杀人?”

“利莫里亚的法律是限制你们这群傻瓜的!但制定法律的人,便不用受法律的约束。”

“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岂不罪加一等?”

阿历克斯冷笑道:“牧羊人骗草原上的绵羊说,在草原上生活我们都要遵守法律,你们夜里不能离开羊圈,我夜里不能离开毡帐,谁若打破这法律,我们共同处死它!牧羊们都乖乖的在羊圈之中吃了睡,睡了吃,生息繁衍,一代又一代,牧羊人也从未破坏法律,但是结果呢,牧羊人在羊圈之中,杀了一只又一只,一代又一代的羊。”

黄战斗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脚下虚浮,双眼发直,就连头上的军帽也戴歪了。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喃喃说道:“长见识,太长见识了……”旁边的几个女人掩嘴而笑,阿历克斯一挥手,她们全都退了下去。

“再给你们长长见识。”

“还有!”黄战斗此时的眼睛里,竟然闪着某种光芒,我认识,那是一种迫切的期待。

“见过狗么?”

“狗谁没见过,没上大陆的时候,我家养着两条呢!”

“母狗呢?”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快拉出来给我和仲明瞧瞧。”黄战斗自己捡起桌上的雪茄,心不在焉的研究起来。

阿历克斯朝着楼上喊道:“下来!你,母狗!”

却听楼上传来了身体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然后,两只光洁的手掌、葱白似的手指按着楼梯,两条腿跪在地上的一个女人,便从楼上爬了下来,她上身完全赤裸,下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贴身短裤。

嘴里,还叼着一条皮鞭。

这女人真如一条狗一样,叼着皮鞭来到了沙发之前,然后蹲在阿历克斯的面前。

见到这女人的脸,我震惊了。黄战斗也震惊了,惊得他翻身爬到了沙发之后。“她……她……”黄战斗吓得说不出话。

阿历克斯哈哈大笑,从那女人的嘴里接过皮鞭于手中把玩,猛地掰住那女人的下巴,向我和黄战斗狞笑道:“怎么样,怎么样,这母狗不错吧……”

我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已经寒毛直竖,面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刚才的程雪。

“阿历,你不要命了吗?”黄战斗吼道,“这女人一看就不简单,你怎么……你糊涂啊!”

阿历克斯左手托着女人的下颚,右手猛地在她脸上抽了一巴掌,向她吼道:“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母狗!”她声音颤抖着回答。

“谁的母狗!”

“主人……主人……的母狗!”

“你的主人是谁!”

程雪抬起右手,指向阿历克斯:“是您……您就是……我的主人!”

我不知道他们唱的是哪一出,赶紧装作怜悯女人的样子,劝道:“阿历,差不多就算了。”

谁知阿历克斯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白的短刀,在程雪的脸上比划,“敢给我破相,刚才就应该给你划花,可我想让我的两个好哥们,一起欣赏我的雕刻作品……”

“主人……”程雪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饶了我……”

阿历克斯眼睛里却满是笑意,他咬着牙在笑,“饶了你?可你刚才,又何曾饶过我?你当着我的兄弟羞辱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虽然我地位低贱,也比你这婊子强,你就是条母狗!”说罢,阿历克斯挥刀直下!

“哥哥!”程雪闭上眼的刹那,嘴里却喊出了这两个字,于此同时,我已经攥住了阿历克斯的右臂,而刀尖,仅仅距离程雪的脸还不到一厘米。我不是因为她喊哥哥才去救她,但却因为她喊出哥哥,感到万分的震惊。

程雪见刀子没有扎下来,微微睁眼,嘴里却依然喃喃祈祷着,“哥哥……救我……”

“阿历,你够了!”我攥着他的胳膊,顺势夺下了他的短刀。

阿历克斯却反手抽了我一个嘴巴,朝我吼道:“赵仲明,你他妈算老几,敢管我!”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我们彼此怒视着,直到他又坐回座位之中,一脚将程雪踹倒在地,大吼了一声:“滚,给我滚蛋!”

程雪连爬带跑的又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随着一阵关门声,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阿历克斯低着头,双手掐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我却看见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沙发之下的毛毯上。

黄战斗从后面绕过沙发,来到我们面前,“这是怎么,阿历,怎么咱们兄弟先干起来了?”

阿历克斯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妈的,你们都是爷爷奶奶,都他妈敢抽我的嘴巴,就老子是孙子,活该被你们当成条连狗都不如的畜生!”

“言重了!”我叹了口气,站直身子,“我没看不起你,只是不忍心看你伤害一个……一个女人……”

黄战斗却问了我一直想问,却不敢去问的问题:“阿历,这女人到底是谁,怎么刚才在门外抽你,现在又来给你当狗?”

阿历克斯抬起头,红着眼睛等着黄战斗和我:“我警告你们,不该问的,就闭嘴;以后碰见她,给我绕着走,谁他妈上去多嘴,恕兄弟我救不了你!”

她到底是谁?

回去的路上,黄战斗跟我有说有笑,重复着他的初次体验的美好享受,我嘴上和他嘻嘻哈哈,附和着他,但心中一直思考程雪是谁的问题。一回想起她,便想起如今她身上那一道道血痕,血痕就像是长在我心上的刀痕,不断的折磨着我,让我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我坚持着,终于回到了那蜂巢一样的家,落下门锁,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褪去,来到卫生间,把淋浴的热水开到最大,直到热雾弥漫,我才用力张开嘴巴,无声的哭泣。

“哥哥……”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无论她是谁,这一声哥哥,都已把我喊得心碎!

热水像是让我的后背承受了千钧之力,我紧紧的攥着拳头,我为什么还会可怜她?我为什么要救她?难道,让她遭受惩罚,不是我心中所愿吗!

直到半夜,我依然被那揪心的一声哥哥反复折磨着,或许,她喊得并不是我,并不是程复,因为她在演戏,又怎么可能真心把我当成哥哥。我想到了那里其他的女人,管我,管黄战斗都是喊哥哥,可能程雪喊的哥哥,也是这个意思罢。

是我想多了,是我自作多情。程复,我为你感到可笑。

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电铃将我从半梦半醒中叫了起来,电铃之下的红灯不断闪烁,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就当我穿裤子的时候,墙上一道光束喷在空中,形成一个虚拟的头像,那是个黑人男孩,年纪和我差不多,他蹙着眉头,朝我喊道:“赵营长,因你未能正式通过109团面试,所以现在还是机动队成员,所以请速速赶到机动队驻地组织防御工作!”

“发生了什么?”

“利莫里亚防御系统侦察到了入侵的敌人战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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