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新解,子弹飞了7年,炸出了什么?

《让子弹飞》已上映7年,作为姜文“站着挣钱”最成功的一部电影,《让子弹飞》无疑在影史上留下了极为重要的一笔,而多年来,虽然有关该片的影评与分析无数,笔者却总觉得不够系统,有些着重于影片的象征意义而忽略了其故事逻辑,有些过于注重故事本身,对影片内涵却理解的不够,这次我尽力为大家理清其中所有的关节,不足之处,还望不吝补充。

首先我们先讨论一点,《让子弹飞》是那种逻辑特别严谨、转接毫无瑕疵、每一处细节都经得起推敲的故事吗?显然不是,先不说本片多处“戏里嘲讽戏外”的台词,就说这个鹅城,城门口一望无际的浅浅水滩,到处挂着“过时”的军旗,城里男人没有一个穿上衣的,还有最后黄四郎和张麻子的隔街斗法,无不显示出本片的浪漫主义色彩。浪漫主义中还夹杂着一些魔幻现实和荒诞幽默,而就算夹杂着如此多的元素,《让子弹飞》依旧算是一个相对完整、合理的故事,接下来让我们先还原一下整个故事脉络,纵观全片,几乎所有的叙述视角都给了张麻子和黄四郎,不停的演这两个人怎么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而想要理清这个故事,我们要看的反而是三大主角中几乎没什么单一视角的“真县长假师爷”--马邦德

有关于马邦德的信息全片零零碎碎给了很多,我们一一分析,首先一点,马邦德到底有没有钱?答案是,他没钱,马邦德就是个穷光蛋。理由如下,第一:如果他有钱,火车上为什么“没钱没货没银子”?就算他把大部分身家藏在了别处,一个“百万富翁”身边总得留点应急的钱吧?可张麻子劫了车却什么都没搜到,这说明马邦德买官买车雇护卫队之后钱袋子已经空了。第二:夫人说了,买官的钱都是她出的,马邦德只是个写戏本的,诸位,你们觉得马邦德是那种很有钱却大隐隐于市,明明是个县长,逛窑子的时候却装成穷光蛋的人吗?看看他上任的派头你就知道肯定不是啊!所以,马邦德或许曾经有过钱,但至少他遇到夫人这个青楼女子的时候,他是真的落魄,真的没钱,这一点对理解全片很多剧情都极为重要。

比如,马邦德到底是要去哪里上任呢?鹅城还是康城?鹅城,从来都是鹅城,因为他绝对买了鹅城县长,黄四郎派胡千去省城查县长的时候,县长照片就是马邦德,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同时买了两个县的县长呢?不可能,因为他没钱呀,买官的钱是夫人出的,马邦德当县长是为了骗钱,夫人给马邦德买官却是为了当县长夫人,所以她没必要买两个县的县长,所以后来马邦德跟张麻子说的“马走康城,从容上任”才是真扯淡。

也就是说最开始马邦德被劫时候的“买官8年,一年两次,一次40万”完全是诓张麻子的,就是为了让张麻子相信能赚到钱,然后跟他去上任。结果张麻子不安套路出牌,于是“马县长”变成了“汤师爷”,官儿和老婆都没了,跑又跑不掉,为了脑袋不搬家,只好陪着张麻子演戏,直到怼上了黄四郎,其实看完全片,大家基本上都能看出来一点儿,师爷跟黄四郎肯定是有勾搭的。

但是他俩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勾搭到什么程度?这个就得慢慢分析了。首先是时间,师爷正式跟黄四郎搭上线就是在鸿门宴之后,黄四郎派人刺杀张麻子却只打死了夫人,师爷抱着夫人的尸体,真情流露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接着站在屋里看到张麻子学自己哭,师爷攥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没冲出去,不过这一刻,师爷算是彻底跟张麻子离心离德了,但是黄四郎也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师爷也并未彻底倒向他,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周旋于二者之间。

纵观全片,张麻子一方有两次很明显的走漏消息,一次是葬礼劫人,一次是派老二去青石岭接应。葬礼劫人那一次,黄四郎怎么那么巧就派替身去了?嫌累?那他又自己带人跟过去压阵干嘛?明显是准备看戏,他知道一定会有戏,因为师爷提醒他了,师爷在葬礼上的惊讶和害怕全是装出来的,他早就猜到张麻子要在葬礼上有所动作了。葬礼劫人这出戏,张麻子事先并没有告诉师爷,因为这会儿师爷还不算他的心腹,但这么大的人员调动,这么多的准备工作,跟这伙麻匪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师爷怎会半点察觉不到?再结合鸿门宴当晚夫人死后,张麻子特别强调“得让所有乡绅都过来”,两相结合,师爷推出了这个情况,还顺手把这个消息捅给了黄四郎。通过送信手下的回报,加上鸿门宴上师爷和张麻子的表现,黄四郎选择了宁可信其有。

但是师爷明显并未告诉黄四郎自己才是真县长,也没有告诉他“新县长”其实是张麻子,所以当麻匪出现在葬礼上劫人的时候,胡千甚至还以为是胡万来了。这是师爷第一次通敌,卖了张麻子一波,与黄四郎建立了“友好合作关系”,还从黄四郎那里得了很大的好处,还记得黄四郎的三步棋吗,“请客、斩首、收下当狗”,后来黄四郎又要走三步棋的时候,胡千说“老爷,三步棋已经走完了,逼死小六子,杀鸡取卵……”逼死小六子,然后“请客”,这是第一步,杀鸡取卵是为“斩首”,这是第二步,那还差一步“收下当狗”呢?为什么说三步棋已经走完了?那是因为师爷投诚了,这第三步,就是收下师爷当狗,所以老三步的确走完了。

不过麻匪葬礼劫人那出之后,张麻子不要钱反而发给穷人,黄四郎开始怀疑师爷没说实话,因为“这不像个买官的县长干出来的事。”所以他要走新三步,新三步是什么?1、到省城查清新县长底细,2、与新县长合作借剿匪之名骗两大家族的钱,3、干掉新县长。这期间,张麻子一伙一直在发钱,直到有一次,张麻子亲自带队出发,黄四郎临时改了主意,决定跨过前两步,直接干掉新县长。

把人派出去之后,他又自己跑到县衙里跟师爷来了个“杀人诛心”,他说师爷有三句话要说,哪三句?1、你为什么骗我?2、你们到底是什么人?3、你们来鹅城有什么目的?师爷这时候心虚了,看黄四郎这架势,他摸不准黄四郎已经了解了多少情况,如果全盘托出,自己明知新县长是张麻子却知而不报,事后黄四郎会放过自己吗?所以师爷开始装糊涂,而他那第一句又很有意思,“我不该拿你的东西送人”,这个细节我们待会儿再说,先说师爷本来准备装糊涂糊弄黄四郎,结果城里传来枪声,胡千又说死了六个人,再加上张麻子临行前交代遗言一样,师爷心更虚了。

从县衙到枪战现场,师爷一路正盘算着张麻子死了自己怎么编故事才能把自己摘出来,结果到那儿一看,张麻子没死,一番莫名其妙的“惊喜”之后,他还被张麻子强行带走了,见风使舵,风向变了,师爷的恩人也就变了,但是这会儿张麻子对他的态度也很暧昧,所以师爷心虚之下,在墓地狂拍张麻子马屁,之前他对张麻子可不是这态度。

再后来黄四郎拿着自己的相片上门对质,师爷又抓住了机会,表面上他装出跟张麻子一条船对付黄四郎,一举修复了跟张麻子的关系,变身成张麻子的三舅,另一面,他又暗中联络黄四郎,把老二去青石岭接应的消息卖给了他,用这个消息从黄四郎那儿换了5张委任状!我怎么知道是5张?师爷被炸成两截之后,说的,屁股兜里5张委任状。出城剿匪的时候,看得出师爷是真的放松了,他觉得大局已定,还顺手拿出一张委任状“涮”了张麻子一把,然后就“砰”的成两半儿了。

是不是感觉这中间缺了点儿什么?没错,孩子和孩子妈,这俩人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理由很简单,如果他们单纯是师爷的诈骗同伙,他们就不该出现在县衙,在外面碰头不是更好,跑到张麻子眼皮子底下撒一个这么拙劣的谎?如果是存心骗钻石,怎么不干脆找个8岁小孩儿来演戏?所以那段视觉上最假的情节反而是真的,孩子和孩子妈用盒子收了钻石本来想回去赎人,但钻石再值钱也得换成钱啊,谁给他们换的?师爷,师爷用一车银子换了孩子妈那两颗钻石。

师爷不是个穷鬼吗?钱哪来的?别忘了师爷跟黄四郎做了两次交易,两次卖消息给黄四郎那都是有收成的,第一次的价格是一车银子,葬礼劫人之后,黄四郎确认了师爷的消息是真的,为了保住这名“内线”,他肯定要给师爷一些好处,好处就是一车银子,师爷用这一车银子跟孩子妈换了那两颗钻石,让孩子妈去赎人,结果孩子妈和孩子出城半路被假麻子宰了,至于我为什么那么肯定第一次的价格是一车银子呢?因为最后师爷是死在了一车银子里,张麻子出城剿匪带的那一车银子,遇袭的时候就翻了,那师爷最后那一车哪儿来的?从假麻子那拿回来的,那本来就是黄四郎给他的,他又给了孩子妈,孩子妈半道儿让假麻子劫了,假麻子从她手里抢的,不是钻石,而是一车银子和一个盒子!

当时师爷看到那个盒子就慌了,一问知道8岁孩子和孩子妈都死了,立马想到自己那个被绑的6岁的孩子呢?钱不到也要被撕票,所以师爷才焦急的去找那一车银子,找到银子,驾车就往山西赶,结果半路被地雷炸死了,这时候师爷才明白自己一直被黄四郎耍,黄四郎从来就没想过要给他留活路,他后悔勾搭黄四郎,后悔为了钱出卖张麻子,所以他劝张麻子走,那么最后他说骗张麻子的两档子事儿到底是什么呢?

关于这两档子事儿,师爷为啥要说一句“我能先说这第二档子吗?”,他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就得了,两件事的顺序有那么重要吗,而且如果头一档子事这会儿不重要的话,师爷又何必说“我死之前我必须告诉你”?所以应该是头一档子事儿话到嘴边师爷又不好意思开口了,想收回去,这头一档子就是“我背着你跟黄四郎勾搭过”。

第二档子有一句提示语,“你还记得那谁吗?就那谁……”然后就挂了,这个“那谁”到底是谁?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张麻子见过的人,但是有日子没见了,所以不可能是花姐,因为出发前大家才刚见过面。好吧,揭晓答案,这个人其实是艳阳楼的黛玉晴雯子,这里还要说点幕后故事,“黛玉晴雯子”由白冰扮演,这个名字是姜文临场想到的,因为白冰演过《红楼梦》的薛宝钗。

这个角色原本还有戏份,但是碍于时长被删掉了,剧中黛玉晴雯子是黄四郎送给张麻子的礼物,其实就是个美人计,这计张麻子没中,师爷中了。师爷是那种经常逛窑子的人,不然也不会认识了夫人,夫人死后,他当然按捺不住寂寞,去了艳阳楼,也就有了新欢——黛玉晴雯子,鸿门宴上师爷就看上她了,为此师爷不惜把从孩子妈那里换来的两颗钻石拱手相送以博得美人欢心。

这就是他骗张麻子的第二档子事儿,“你还记得那个黛玉晴雯子吗?你给孩子妈的两颗钻石,让我给了她了。”师爷最后想说的这两件事儿其实并不是为了帮张麻子对抗黄四郎,他已经让张麻子跑了,张麻子也同意不回鹅城,师爷只是想最后临死了,跟张麻子交心一回,因为他看得出张麻子真心待他,所以他不想骗张麻子一辈子,只可惜最后也没说出来。

那么,我们说回这两颗钻石,还记得当初黄四郎夜访县衙,让师爷说三句话,师爷第一句,“我不该拿你的东西送人。”这个东西,怎么想,都只能是钻石,是不了别的了,因为影片压根也没有出现别的符合条件的东西。这两颗钻石的生涯是这样的,黄四郎-张麻子-孩子妈-师爷-黛玉晴雯子-花姐-黄四郎-假麻子。

有这么复杂?不能是张麻子给了孩子妈,孩子妈出城又被假麻子抢了去?很抱歉,不能,就得是这么复杂,不然师爷那第一句话就没法解释,还有花姐在艳阳楼给黄四郎看了个盒子,黄四郎掀开一条小缝瞄了一眼就满意的走了,这个盒子里一样只可能是钻石,如果是钱,就不可能有这个效果,黄四郎不缺钱,看到一盒子钱就大笑离开?这不符合逻辑。

那么不能是师爷直接送给花姐吗?不能!因为全片花姐和师爷的互动都很不客气,花姐被老二老三绑来那次,师爷主张杀!花姐拿枪威胁张麻子要当麻匪那次,全程都无视师爷,送了他三个“闭嘴”,而且花姐也的确不符合师爷最后遗言中的“你还记得那谁吗?”这说明师爷真的没嫖过花姐,他嫖的是黛玉晴雯子,那黛玉晴雯子为什么把钻石给花姐?因为花姐是艳阳楼的头儿,当初黄四郎就是找花姐过来问话的。

师爷把钻石给了黛玉晴雯子,可这是黄四郎的钻石,黛玉晴雯子当然不敢私自昧下来,就上交给了花姐,没想到花姐早有反意,并未把钻石拿给黄四郎,直到那天黄四郎在艳阳楼堵住了老二老三,还起了冲突,花姐无奈,只好拿出两颗钻石,黄四郎一看,大为满意,认为花姐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没再追究,只是临走前敲打了她一下而已。

黄四郎为什么把钻石给假麻子,因为要派他去埋地雷,截杀新县长,从假麻子要求多分点的话里可以看出,每次动手,假麻子都有分成,显然这次黄四郎给他的就是这两颗钻石,而假麻子听黄四郎下令时抱得盒子就是杀了孩子妈抢来的,正好拿来装钻石,所以,这两颗钻石兜兜转转,来来去去,最后还是回到了盒子里。

到这里,师爷这条线基本就理清了,连带着全片的剧情逻辑也基本理顺了。接下来,我们对全剧一些疑点进行一下剖析,黄四郎什么时候知道新县长是张麻子的?师爷在第二次交易中告诉他的,接到省城的调查结果之前,黄四郎不知道,否则他不会说“他果然不姓马”,张麻子杀了假麻子回城之前,黄四郎知道了,所以才去请郭旅长的骑兵来剿匪。这之间正好就有师爷的这次“通敌”。

黄四郎有没有见过张麻子?没见过,纯粹是黄四郎自己瞎扯,按道理讲,张麻子是蔡锷死后才出现的,压根没几年,可黄四郎却说20年前有过一面之缘,那可是1900年,讲武堂都是1906年创办的!就算张麻子是第一期学员,进讲武堂一年就出来给蔡锷当手枪队长,当时17岁,也就是说1900年张麻子才11岁,有个屁的一面之缘,还灯火阑珊,蓦然回首,做梦呢吧。

花姐是真心帮张麻子还是双面间谍?其实会有这个疑问主要是后来黄四郎替身跑的太蹊跷了,但花姐和替身却是必须消失那三天,因为……剧情需要,姜文要借这三天时间里民众的反应来表达自己的理念——权利就是恐惧。如果替身一直都在,那这三天的斗法就显得毫无意义,所以替身必须消失三天,三天后还得回来,所以花姐和老三也就跟着消失了。

如果花姐真是双面间谍,那三天带着替身去找黄四郎了,那黄四郎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带着替身再回去的,当初黄四郎拿着省城调查结果上门的时候就张嘴要过自己的替身,说明他对这个替身还是很在意的。而且如果花姐真是间谍,那黄四郎早就知道县长是张麻子了,老二老三抓花姐那一次,张麻子直接自报家门,如果黄四郎知道的那么早,雨夜枪战那次,就是另一番状况了。

张麻子的兄弟们有没有背叛他?答案是,没有,只是想法不一样了,从影片开始到最后结束,张麻子的兄弟从来都对他绝对服从,多想开的枪说不让开就不开,但行动上的一致并不代表思路上的一致,第一次是小六子死那次,众兄弟一腔热血想拼命,张麻子听了师爷的,没拼命。第二次是拿到两大家族赎金,众兄弟想撤,张麻子把钱发出去,继续怼黄四郎。

第三次是师爷死后,众人回鹅城,大家都觉得张麻子在赌命。一个队伍中如果思想不统一,分裂是迟早的,以前大家都是快意恩仇的麻匪,简单,遇事儿没那么多选择,也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鹅城这回,太复杂了,复杂到让众兄弟慢慢生出了与张麻子坚持的“理想主义”不同的思路——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是另一种活法,要舒服的多得多。

而且,他们问心无愧,他们理所当然,就像花姐说的,“今天不是把钱都发完了吗?还有比今天更过瘾的?你看我都穿上这身儿了!”这身儿就是这身份,我们不已经是胜利者了吗,为什么要坐视别人搬走自己的椅子,为什么到手的胜利果实不要,居然还要再回山里?兄弟们说跟着张麻子开心就是有点儿不轻松,因为他们不是张麻子那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张麻子曾说“我为什么上山当麻匪,因为我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最后老三说,“还回山里啊,您看您腿脚都不利索了。”什么意思?意思是张麻子跪不下去,老三跪的下去,老三老四老五从未背叛过张麻子,他们只是觉得自己为了理想做了够多了,该考虑考虑现实了,老七本无这种想法,但也选择了跟着大部队走,张麻子就这么变成了孤家寡人。

聊聊黄四郎,鹅城五代家业,他就只是个乡下土财主而已吗?当然不是,黄四郎说话爱蹦洋文,又喜欢日本文化,我们姑且认为他留过西洋,也留过东洋,很显然他是接触了当时最新的民主革命思想的,而且辛亥革命第一响的地雷,双胞胎在他这儿,那他在辛亥革命里起了什么样的作用?或许他就是革命骨干之一,最起码是出过力的人,所以才有如今的地位。

在鹅城呼风唤雨,贩卖小半个民国的烟土,抱着刘都统的大腿,我们很难猜测当初投身到辛亥革命中的黄四郎是个什么样子,那时的他认可新思想吗?有自己的理念吗?还是只把这当成一次投资?我们不会知道了,反正我们看到鹅城的黄四郎俨然就是一幅标准的统治者、剥削者嘴脸,半点没有革命家的态势。

姜文借黄四郎和张麻子那帮兄弟的前后变化,生动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革命者终将变成剥削者。

聊聊武智冲,光绪皇帝“钦点”的武举人?光绪帝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年,科举就是那年废除的,那么武智冲是末代武举人吗?不好意思,武科取士还更早四年,在1901年就废除了,武智冲就是个毫无底线的混账,连武举人这个身份都是骗人的,可以想象,这种人在前清,就是封建势力的狗腿子,到了民国,又成了革命党的狗腿子,新的势力来了,他又闻风跟上,一脚踹翻自己的老主子。某种意义上,武智冲其实算是鹅城百姓的一个极端体现,也是几百年来中国普罗大众的一个缩影,谁赢,就跟谁走。

历史的车轮从来都是泥沙俱下,如武智冲这样的人渣,大清有,民国有,新中国肯定也有,在任何一次朝代更替中,都有那么一小撮儿人,攀附着新势力的大腿,捧着新概念当圣经,给自己打上先进的标签来满足一己私欲,说穿了,其实就是站队,黄四郎第一次站对了队,第二次他没得选,武智冲站对了两次,但下一次也许没得选的就是他了。

再来看看这个买官,民国时期,官场真有这么乱吗?就是那么乱,在民国想当个县长真的不容易,各省军阀割据,完全不受中央政府约束,县长任命权掌握在各地省府手里,只要有新的省府长官上台,下辖县长往往是大换血,县缺成了军阀们奖赏部属或赠送亲友的礼物。更有甚者,公然买官卖官,汤玉麟任热河省主席期间,在任命县长等官员时“按缺的肥瘦、报效的多少,论价出售。“

但你买了官,能当多久?以河南为例,1931年一年就换了226个县长(当时河南共有112个县),其中陕县1927-1937年之间,换了30任县长,现在你明白鹅城县长平均1.88个月的在任时间虽略有夸张,但还是符合历史的,你要想不被换掉,既要讨好省府官员,又得巴结当地士绅,还得伺候驻军,得罪任何一方,不但官位难保,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县长还真就是个跪着要饭的。

最后是影片结局那句台词,“上海就是浦东,浦东就是上海”这句台词毫无道理,浦东县是1958年才新合并出来的县,同年划归上海市,1920年压根没有浦东,好,就算老三未卜先知,知道以后上海会有一块地方叫浦东好了,那上海和浦东一大一小也不是一回事啊,但这句不合道理的台词恰恰是全片点睛之笔,“大地方、小地方一样,1920、1958一样。”

它真正的含义是:鹅城发生的事,中国到处都是,过去发生的事,现在还在重演。开头结尾的马拉火车寓意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又一个轮回罢了,兴亡成败,转眼成空,看遍5000年历史,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明白了这一点,火车尾部站的是黄四郎还是师爷重要吗?不重要了,都一样,都一样。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到底还有个张麻子,策马跟上。

对了,还有影片中几处戏里嘲讽戏外的台词,相信这几处大家也看的明白。

比如这句著名的,“站着还把钱挣了”,这一段对白,姜文是借“县长怎么挣钱”谈“电影人怎么挣钱”,电影人在群众眼里是做电影的,在广电总局那里就是跪着要饭的,想挣这钱就得按我的规矩来,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那你这片儿就别想过审!再大的市场,也没你的份,而姜文偏偏就是既要站着,又要挣钱,既要过审,还要说自己想说的东西,《让子弹飞》就是一部极为成功的站着赚钱的电影。

还有最后张麻子带着三个人攻打黄四郎的碉楼,他让手下在门上打个惊叹号,后来自己又上手打出一个问号,说:“小子,只要枪打得准,你什么时候都能跑!”这句话的意思是拍电影,主题太鲜明,别人看起来像个叹号一样,是过不了审的,要含蓄一点,就像问号一样,只要节奏拿捏的好,什么时候都能跑!

毫无疑问,《让子弹飞》是一部寓意丰富的电影,或者说太丰富了,以致于似乎每句台词都有玄机。曾有记者采访姜文,“现在网络上有很多对《让子弹飞》的解读,认为有很多政治方面的暗喻,这是你设计好的吗?”姜文是这么回答的。

“拍电影就像盖楼,你盖个黄鹤楼,有人写故人西辞黄鹤楼,有人写黄鹤一去不复返,你盖个岳阳楼,又有人写个《岳阳楼记》,有的时候你会觉得这文章本身已经超越了那栋建筑了。电影就是那栋楼,我一直觉得电影和影评就是两码事,电影是导演的东西,影评是影评家的东西,他心里有什么,眼睛就看到什么,如果从就只看到政治,那我觉得眼界还是狭隘了些。”

那么,朋友,你看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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