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马梁

知道秦岭北麓西岔沟里有个叫马梁的地方,是2023年2月19日,那天是个星期日。中午参加一个长辈的生日宴会,宴会结束时间尚早,就近去西岔沟练练腿。

西岔沟里的雪还没消融尽净,小路泥泞湿滑,速度无形中比平时慢了许多,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碰见一拨下山的驴友,其中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拦下我们,说,现在都四点了,这个时间该下撤了,你俩怎么还往上爬?再说你俩的装备也不行。遇到这么热心的驴友,我们是无法拒绝的。于是就停下来聊了几句。问他去哪了?回答说,去马梁了,走了个O型穿越。西岔沟我俩来过无数次,几乎每条能看见的小路都走过,可是马梁却是第一次听说。对于爱爬山的人来说,新的路线犹如兴奋剂,于是立马询问怎么个走法。户外爱好者,性格大多开朗,一见如故。他热情地跟我们介绍起来,怕我们听不明白,还附加着手势,指指西面山头,又指指东面山头,最后连成一个O型。我脑袋里有了一条穿越马梁的路线图,有机会一定走一趟。

事不迟疑,趁热打铁,由于2月25日约好了去宁陕县的东梁,于是就定下3月4日去马梁。

时间很快就到了去马梁的这天,一行五人,朝马梁出发。

顺着西岔沟前行,到一块写着阿弥陀佛的大石头跟前,左拐,进庙沟,上行。果然这条路线是小众路线,路迹不太明朗,好在前头有一波人,跟着他们的声音走,再加上路上还有积雪,脚印比较明显。


阿弥陀佛石头

起先拔高不大,都是缓坡,因而也不太累,没有出汗。忽然前头没有声音了,脚下的路迹也不明显,就走错路了。下载的两步路轨迹打不开,树上驴友用来做标记的红布条也不见踪迹。先在河道右边走了一段,发现河道左边有路迹,树梢上挑着一张黄色卡片。原来路在河左边,五人又横切过河到路迹上。

有一段练驴坡,长而且陡峭,虽然到了三月份,坡上的积雪还很厚,并且结着暗冰,走起来很艰难。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很快就出汗了,穿上冰爪,解开衣扣,继续前进。太阳照在山头上,蓝天白云,朝西北回望,南五台景区的清凉,文殊,舍身,灵应,观音五座庙宇在朝阳中熠熠生辉。

走走停停,终于征服了练驴坡,爬到了垭口。早到的驴友告诉我们,这就是马梁。在垭口左边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就地休息,喝水,脱掉多余的衣服。朝北看,顺着山梁,又是一条路,有驴友绑着红布条。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段,赫然看见右边沟底出现了一条河,沿河有一条马路,路上行驶着汽车,行人。这是什么地方?同行者打开两步路导航,放大,标注着正岔村。说与老何,他说,正岔就是翠华山,我恍然大悟,沟底那条路,是翠华山去往地质博物馆方向。

我俩几乎同时记起来,脚底下这条路我俩在2021年2月13日,也就是大年初二来过,原来我俩来过马梁,只是不自知罢了。

那天是个阴天。进了西岔沟管理站,顺着水泥路,过了最后一家住户,拐上了左手一条小路,准备翻到翠华山景区去。上到垭口,下翻就到了景区,右手上行梁上有一条路,我俩突发奇想,决定探一条去翠华山景区的新路线。

一路上上上下下,有些路很难走,要手脚并用,看得出走的人很少,可是还是有路迹的,树上绑着红布条,引领着我们前行。

天虽然阴着,能见度还行,右边能看见山顶上的南五台,有南五台作伴,并不觉得孤单。走着走着,天空飘起雪花,能见度降低,看不见南五台了。想着如果左手出现小路,就下,肯定能下到翠花山景区。

走呀走,左手边路上看见一条下行的小路,绑着红布条,比较陈旧,右手边梁上也绑着红布条,是新鲜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顺着新布条走可靠。谁知,这条个新红布条,把我们引到山的更深处去了,让我们离景区越来越远,差一点又要叫救援队救援。

头上飘着雪花,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往前走,走呀走,路迹越来越不明显,红布条没有了,我们迷路了。

吸取2015年1月23日丢失在子午峪尖山的教训,我们赶紧原路返回。结果,返回的路上,我们把路走错了,走到了石砭峪的熊沟,不过总算下了山,到了安全地带。

回忆到这里,我俩把周围地形又看了一遍,觉得不是在这里走错路。可是,我们刚上来的这个垭口面熟,老何当时要顺着这垭口下去,我没同意。遇到路迹不明时,他的口头禅是,这条路大大的,能走。可是,他嘴里大大的路,其实是根本就走不通的路。所以我一般都不采纳他的意见。我记得这垭口在右边,现在怎么在左边?前面会不会还有垭口?把遭遇说与同行者,他们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吗?太可怕了。

五人背起背包继续上行,去寻找马梁上的打卡地,飞来石。上到梁顶,是一个三岔路口,朝右下去就是飞来石,飞来石上坐着先到的驴友,叽叽喳喳着照相。


飞来石神龟

站在飞来石上,我脑子里一直在思索,上次在哪里走错路的?返回时我俩是路过飞来石的,那时飞来石底下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凡有人的痕迹,就不会太原始。

从飞来石下去,我又返回到三岔路口,仔仔细细地研究了路线,我忽然豁然开朗,没错,我们当时就是在这里走错路的,一念之差,把应该右拐错误的左拐了。山上的路况太复杂了,一旦走错了,就南辕北辙。

五人中有两人下载了两步路导航,一个人说没信号,一个人说显示偏离轨道。我迷茫了,怕再犯上次的错误,我决定跟着前头这波驴友一起走,人多势众嘛。

这波驴友说他们也是第一次上马梁,导航显示偏离轨道,他们是三女一男,男的四十岁左右,我提出来跟他们一起走,他们痛快地答应了。他们已经吃过饭了,我们才开始吃,怕他们不等我们,我们抓紧吃饭。

那个男的前去探路,先到左前方,回来说路迹不明,两步路导航也说脱离轨迹,又返回到三岔路口,回来说也不对。爬山八年,虽然不是强驴,也算半个资深驴友。我跟他探讨,我说,右前方应该是正确的,有远处的南五台做航标,方向没错,他也认同。

老何麻利地吃了饭,探路去了,我把大方向告诉他,他就朝右前方走了,说好如果他没返回,就证明路是对的,我们跟着走就成。看着对方有要走的架势,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出发。老何跟着他们四人先走,然后大声报告我们该怎么走。那个男人,一看就是有户外经验,走到一个岔道口,蹭蹭蹭爬上一棵树朝远处眺望,说,左边的路虽然路迹明显,可是通向石砭峪,右边山坡横切过去应该通向南五台。可是,右边的路迹看起来不明晰。他眼尖,看见远处绑着红布条,有红布条就有路。于是我们跟着他,艰难地沿着陡峭湿滑,随时有暗冰埋伏,随时会被腐朽的树枝欺骗的山路,下行,横切。忽然,男人大声喊,走到正路上了!我听见他的手机里播报,你已经回到航线。

虽然路依然难走,有了两步路护航,脚下没有那么的艰难了。横切到山的侧面,是厚厚的积雪,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迎面走来,问知他们是从南五台那边上来的,还说前面不远就是大路了,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几个人甚至开起了玩笑。我明白,他们嘴里所谓的大路,其实就是比上面的路平坦一些,宽阔一些罢了。

远远的看见一座房子,及至走到跟前,却是过不去,需要绕道才能进前,心情好,特意绕道走到大门口,却驻足于栅栏门前,不想进去了。深山老林里,山民已经迁移到山外了,这些房子租给了修行人。据说在终南山修行的人,有几万人,还是不打扰人家了,给他们一片宁静之地吧。

下面的路可以说毫无悬念,轻轻松松走到南五台和马梁的三岔路口。继续下行,路是用乱石堆砌而成,很伤膝盖,走到又一个三岔路口,果断放弃沿河下行这条路,左拐,绕着山脊,横切,下行,听见了水流声,回到早上路过的河边,给马梁穿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O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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