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祖母

刚刚在微博上看了一个视频,国外有个老年的男人得了渐冻症,最后他选择了安乐死。有人录下了全过程,整个过程中,这个男人都特别的平静并且坚定自己的选择,勇敢的服下了药物,几分钟后,在妻子的怀抱中,安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看得我眼泪哗哗的流。忽然,想到了奶奶的离世也是如此的安详,但是却很孤单。今天我想写一写我的奶奶。

2013年中秋节过后的一个上班日早上,我在办公室里忙碌的工作着,处理着各项数据,回复邮件,整理需要签字的文件、报表。突然老公的QQ头像一闪一闪的跳动着,点开来看:

老公:亲爱的,你可能需要请个假了。

我赶紧敲字问:为什么?

老公:奶奶去世了?

我:谁奶奶?

老公:你的奶奶去世了。

我:不可能吧,中秋的时候还好好的。

老公:是真的,刚刚爸爸打电话给妈妈了,你快回家吧,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就回老家去。

我只觉得心口像被塞了棉花似的,堵得慌。写请假条的手不自觉的抖着,以至于无法正常写字了,眼泪刷刷的下来,把请假条都给打湿了。


奶奶在那个寒冷的早晨孤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刚好,那几天有台风,天气变冷了。老爸早上起来做了早饭,他想着也许是天气冷,奶奶想多睡会吧。就等着吃了早饭再去喊奶奶起床,然而他敲房门没有答应声,就打开了门,进去看见奶奶安详的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在我们回到家以后,爸爸不停的说,都是他不好,如果他早点叫奶奶起床,也许她也不会、、、、、、。姑姑们都安慰爸爸说,是奶奶的命数到了,这样也好,没有痛苦,就像睡觉了一样。然而爸爸还是摇摇头,脸上有着落寞痛苦的表情。

奶奶出生在上个世纪30年代,没有文化,从小就过继给我太婆做女儿。太婆连续生了5、6个孩子,没有一个养活的,无奈才从奶奶的爸妈那里过继奶奶来做女儿。太公、太婆很是心疼这个继女,更是因为体弱多病,太婆没有怎么要奶奶做过事情。有好吃的好穿的,都留给奶奶,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都是自己一人独享。奶奶也不认生,从小就管太公太婆爹妈的叫,每每这个时候,太公太婆就乐呵呵的。

奶奶经历过抗日战争,她称为是走日本人,意思就是躲日本人。她说那时候她还很小,也就是7岁左右吧。那年日本人来到了我们村,太公太婆就带着奶奶,拿着东西,牵着家里的牛,跑到山洞里躲起来。我问她害怕吗,她说那时候还小,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跟着家里人拼命的往山上的洞里爬去。

以前的山村,山上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日本兵是贸然不敢进入的,只是在村子里烧杀掠夺后,就离开了。即使日本人离开了,也不敢即刻就回到村里,奶奶说,她们最多的时候在洞里躲了半个月之久,没有吃的了,就以野菜、野果子来果腹。


爷爷是去我奶奶家上门的,爷爷他们家兄弟多。那时候南方去女方上门,是连姓都要改的,所以他们结婚后,爷爷就随了奶奶的姓。

奶奶一共生了我爸他们五姐弟,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对奶奶帮自家开枝散叶,太公和太婆两个人是笑不拢嘴。太公那时候会点木工手艺,所以家境还不错,再加上奶奶、太婆的勤劳,即使是在60年代闹饥荒的岁月里,爸爸他们姐弟几个都没有怎么被饿着。

爸爸他们五姐弟,基本都上过学,大姑妈、二姑妈、爸爸,都上过高中,那时候的高中也就是现在的初中水平,只有三姑妈只上过小学而已,因为她学习成绩不好,自己放弃了。而叔叔是那时候的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专生,所以他一毕业就分配了工作,当了一名医生。

后来,太公去世了。我长大后经常听奶奶说太公对她怎么怎么的好了。我问奶奶太公长什么样呀,奶奶说,太公长得蛮高,但是很瘦很瘦,表情很严肃,对小孩子的要求很严格。再后来,太婆摔了一跤后落了个半身不遂。奶奶就天天的伺候她,每天喂饭给太婆吃,给她擦拭身子,陪她说说话。这样的日子连续了两年,太婆还是离开了,那年我才五岁多,依稀有些记忆。

那时候的农村,除了种田,基本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爸妈就养了猪。奶奶除了每天打理菜园子以外,还要上山上、河边去割一些野菜回来给猪吃。她总是背着个空的背篓,里面放着一把镰刀,回来的时候就是满满的一背篓,压得她的身子都直不起来。周末的时候,我也会跟上奶奶去割野菜,她背大的背篓,我背着个小背篓,一老一小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有时候我也和奶奶去两个出嫁的姑姑家住上一段时间。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末,家里的农忙结束了,奶奶带上我去三姑家住几天。三姑家的表姐比我大三岁,很喜欢和我玩。表姐告诉我,她们后山的溪水可清凉了,洗了来年就不会长痱子了,所以她们管去那里洗澡叫做洗痱子早。我很是好奇,就跟着表姐和她的小伙伴们去后山洗了一个痱子澡。那水果然是很凉,我感觉能沁到我的骨头里去。结果那晚,我嘴唇发紫,全身发抖,吓得奶奶紧紧的抱着我,后来又是点香烧纸的拜神灵。对于后面我是怎么好的,我完全没有了记忆。


爷爷离开我们的时候,我才上小学四年级。爷爷丧礼的那两天,由几个姑姑轮流着陪奶奶。她们边流着泪,边回忆着爷爷生前的点点滴滴。那几天我看着奶奶突然变老了很多的样子,白头发长了很多出来,皱纹也更深了,似乎身高都变矮了。

我上初中以后就开始住校了,每周才回家一次。那时候学校的伙食费极差,根本没有半点的肉,每餐都是吃素菜。对于长身体的我们,这是一种折磨,感觉从来没有吃饱过一样。周末回到家,奶奶会把她攒的鸡蛋变着法的做给我和哥哥吃,还会在我们回校的周日下午,用家里的腊肉和酸菜或者豆腐干炒好,装进玻璃瓶里,让我们带去学校吃。每餐吃饭的时候,我们会用勺子从玻璃瓶里舀一小勺菜,拌在学校食堂的饭菜里,也能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我和哥哥上高中以后,离家越来越远了,基本一两个月或者放假的时候才回去了。每次回去,进家门第一声叫的都是奶奶。

再后来,我们上大学、参加工作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奶奶也越来越老了,连牙几乎都要掉完了。每次回家,都会记得给她额外带点她喜欢吃的点心,然后再给点零花钱给她,奶奶就特别的开心。奶奶每年生日,姑姑们和叔叔,我们的堂兄弟姐妹们,都会回去给她祝寿。

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建了新房子,买了面包车。而奶奶身体却每况愈下,但是她还是闲不住,总是会去拣一些小树枝回来当柴烧。有一次,把右手给摔断了,爸爸送她去骨科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后,在县城叔叔家住着,方便治疗。

住了两三个月以后,说什么她都要回老家。那时候我刚生完第一个孩子不久,自己的事情也很多,对奶奶的关心很少。妈妈来城市帮我带孩子以后,就剩爸爸和奶奶两个人在老家生活。

在奶奶去世前的中秋节,我们都回去了,还买了烧烤的材料回去烧烤,当时还请奶奶也和我们一起吃烧烤,她老了,吃不了什么上火的食物,只吃了一两串就回房间睡觉了。

到假期结束我们要回市里上班的那个早上,我塞给奶奶两百元钱,告诉她想吃什么就去买什么来吃。下午,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城里的时候,不见奶奶,本来想去找她道别,告诉她我们走了,想着她在睡觉,就没有去敲她的房门了。没有想到不见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现在还经常做梦梦见奶奶,梦见她还是很健康的样子,梦见她还和我说话。但终究是梦,醒来时,只有无限的遗憾和悔恨。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第八天  281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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