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虐心短篇 《安之若素》

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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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他成亲都半个月了,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他一次。

  小青又以那种我欠着她几万两的眼神看着我,唉,我知道,都怪我,那天如果不是我替了她的职,现在坐在这少奶奶位上的人就是她了。

  的确是我欠着她的了,但是我都对她这么好了,丫鬟该做她从来没做好过,而丫鬟不该做的她都做了,对我各种不悦那是表现的毫不掩饰,脾气大的让我都以为少奶奶是她了。

  这不,她又一脸不悦的拿着净脸盆从门外走进来了:“呐,你的洗脸水。”眼神各种鄙视,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似的,我敢保证,如果是她,她也一定会和我一样不要脸。

  因为,我们都厌恶透了低人一等的生活。

  我撇了撇嘴问道:“小青,你还在生我气呢?”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件事她可以记我一辈子,怎么说以前我们在这顾府可是出了名的好姐妹。

  她不出所料的一脸厌恶的看着我:“我哪敢,你可是少奶奶耶,我这小丫鬟可没这本事。”

  这话讽刺的,以前我真没想到她还有这骂人于无形的本事。

  真是像极那话本子上的恶毒继母。

  是夜,我思前想后的琢磨了一下,从我做了少奶奶后,就没出过一次门,今夜又是中秋。

  这顾家的中秋,好生不热闹,以前我和小青是丫鬟时,中秋还可以随便上街,现在我的身份可不一样了,小青也不想理我了。

  所以今夜我要翻墙出去,谁也阻挡不了我了。

  为了方便,我把及腰的长发束了起来,把以前偷偷攒了好几个月的粮钱才买来男装的拿了出来。

  对着镜子一照,好一白净书生。

  乐颠颠地来到我观察已久的围墙边上,这个地方我暗暗来过几次,夜间很少有人来。

  墙边上有棵老树,刚好延伸到墙外。

  我现在是势在必得了。

  对于我这种出生在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爬树可是件简单不过的小事了。

  在墙上站稳后,约三米高的墙,天太黑,虽然月光很亮,但下面基本都看不见,我看着脚有些软,胜负就在此一跳了,我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一鼓作气的想往下一蹦。

  或许真的是脚软的厉害,我还没准备好就摔了下去,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虽然摔了个狗吃屎,但这完全阻止不了我。

  “你这是在做甚?”

  还未等我起身,就听到的一男声,该男子的声音很轻柔,这柔柔的一问我的心都酥酥的。

  我知道我现在很奇怪,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非“五体投地”不可。

  我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理了理衣裙看清了来人。

  一阵风吹了过来,他一身白色的长袍和着他未束的长发起舞,看到我后薄唇戏谑的一勾,似忍不住似的一笑。

  看清来人后,我完全被吓了一跳,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少,少爷。”

  顾承昼,我半个月没见过的相公。

  因为我以前是服侍他的丫鬟,所以到现在都未曾改口。

  “你,这是要出去?”他问道。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我现在是顾府的少奶奶,是不能随意出门的,而且我现在这一身书生模样的打扮,刚刚还摔了个“五体投地”。

  我把头低的死死的,像个做错事等着受罚的孩子。

  我真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感到头上一暖,是他伸过手来揉摸我的头发,一脸懵的抬起头后,眼眸映入了他一脸的柔情,还宠溺的笑着。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脸烫的像那刚出炉的肉包子,还冒着滚滚热气,看来风吹的人的心都柔软了呢。

  我恍然觉得,我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夫妻,而不是我不要脸得来的虚名。

  “今天是中秋节,把你关在府内确是委屈你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我看的那些话本子说的一样,柔的像那上等的蚕丝,还可以暖人心。

  末了,他又说了句:“你想去哪,我陪你。”

  这真是超乎了我的意料,他怎么对我这么好了。

  他不等我说话,牵起我的手,边走边说:“现在,执子桥上应该是在放花灯了。”

  我再一次懵圈了,执子桥是两心相许之人放花灯求永世不离的许愿桥,我与他最多也只是我一人自作多情。

  的确,整个顾府从老到小的下人,只要性别是女子,爱好是男子,都无一例外的对顾承昼芳心暗许。

  他,顾承昼,官不知几代,顾府不知从何时起就是世代是重臣,在京城可是有头有面的人家。

  他的样貌可是全京最佳,可谓是貌比潘安,就连顾府以外的女子都对他暗送秋波。

  而我安之若,不知是踩了什么运。

  那天刚好我与小青偷偷在外买了壶酒,想喝着暖身,却不料小青喝倒了,而我自认为清醒的很,便替了她的职。醒来后也只记得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本子上的情节,而顾承昼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委屈了别人未出阁的姑娘,死活不管顾氏反对,娶了自认为偷了腥的我。

  我被他拖着走到执子桥上,桥上桥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全是执手情侣,还有来往叫卖花灯的,就连河岸的两边都是人。

  他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叫住了一个叫卖花灯的,然后回过头来问我:“喜欢哪个?”

  他比我高上一个头,月光和着柔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恍惚像是天上的仙人。

  卖灯的小贩一脸怪异的看着我们,恍然是我忘了,我现在是个男子,挣扎着想把手拉回来,而他却抓的更紧,末了,还漫不经心的添了句:“小心走丢。”

  这下小贩更是瞪大了眼睛,想必是没见过断袖的吧,为了小贩的眼睛着想,我低着头随便指了一个。

  没想到,他却不依,“认真挑。”

  我真没想到一直高高在上似仙人的顾少爷也会这样般轻挑。

  花灯挂在了木架上,没办法我只能垫着脚尖看,以前我和小青逛的时候可不敢随便买这种奢侈品,虽然顾府粮薪挺好的,但我们这种小丫鬟对于没必要的东西都是能省就省,都是只能看着别人买的份。

  木架最高处的莲花灯挺好看的,不是满街的粉色,而是火般的红色,我这个人比较俗,一直认为红色是吉祥的颜色,所以对红色那可是衷爱的不得了,想着有天它能给我带来幸运。

  这不,就给我带来个金龟,不对,顾承昼不是龟,要是也是金雀,高高在上的金雀。

  我努力垫起脚尖,却怎样也够不着,反倒是身后的顾承昼轻而易举的就拿了下来,还轻轻的拍了下我的头。

  我知道我长的矮,小青比我小,而我却比小青还要矮。但这不怪我,我出生在穷苦人家,从小到大没吃过十次肉,倒是在顾家肉却顿顿不少。而小青的母亲也是顾家的下人,所以小青家世比我好多了。

  挑完花灯后,他就拉着我的手去寻地方放了。

  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想找地方放那可真是件难事。

  却不料他拉着我一直在沿着河岸走,越往深处走人就越少,终于在看不到人后,他停了下来,笑着:“这条河古书上记载过叫盼河又名羁绊河。”

  羁绊?他这话的意思难免让人误会,但也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更相信后者。

我不想去理他什么羁绊了,只要有花灯放就好,长这么大第一次放花灯,心情那个激动澎湃啊。

  我蹲下身,合起双掌,一脸虔诚的许愿:我的愿望是天天有肉吃,一直当顾家少奶奶。

  许过愿后,我扭头看向他,随便问了句:“你不许愿吗?”

  他看着我,一直勾唇笑着,月光照的他美的不可方物的脸上,美的可让人分分钟窒息,真不敢相信他会是我的相公。

  他在我身旁就轻轻的应了句,“好。”

  他合掌闭眼,他的眼睫毛很长又密,弯弯的像把小扇子,我忍不住想用手去摸一下,才刚靠近他的眼睛,他就立刻睁开眼,抓住了我的手。

  本来我们两个就靠的近,这下可谓是面面相觑了。

  气氛变的微妙起来,我想起了那一夜,他也是这样看着我的,我屏着呼吸,尴尬的笑了笑。

  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站起身来说了句,“可以放了。”

  我深吸了口气,瞬间觉得活过来了,我把花灯往河中央推了推,花灯慢慢地慢慢地漂了下去。

  看着它逐渐远去,我轻声问道:“许太多愿望的话,它会不会沉啊?”

  须臾,身后的人也轻声说道,“不会的。”

  在回去路上,我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许了……”他故作神秘的看向我,“与你有关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感兴趣了:“什么啊?”

  他笑的一脸宠溺的轻点了一下我的鼻梁:“说出来就不灵了。”

  莫非他对我是真的有意思,一想到这个,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于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一遍一遍的问。

  许是他被问烦了,笑着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我许的愿是……”说到这时,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极好看:“能与身旁的人携手白头。”

  他眼眸里闪着的光倒映我痴愣的脸,笑的一脸宠溺,风把他额前的发丝吹起,整个人像是会发光。

  一瞬间,我整个人像真的飘了起来,心暖乎乎的,他这是不是暗示性的说他喜欢我啊?

  这下我可真是赚大了,这么多人的梦中情人说他喜欢我!

晕晕乎乎的回到顾府,我才发现他竟然想从大门口进,我现在这幅模样一定会被顾承昼的母亲顾氏训死的,吓的我浑身一颤。

  我咽了口口水对他说道:“我们还是翻墙吧。”

  他许是知道我的顾虑,轻声应了句,“好。”

  看着近三米高的墙,我再次愣住了,我只想到了怎么出去,没想过怎么上去啊。

  生平第一次为我的智商感到担忧。

  身旁的人问了声,“怎么了?”

  看了眼比我高一个头的人,我恍然反应过来,虽然这样做很大逆不道,但是现在也只能委屈他了。

  我一脸献媚的看着他:“少爷,你能否让我踩一下?”

  听罢,他竟扑哧一笑,白净的牙与桃花形的眼很是好看,被他这么一笑,我只能尴尬的应和着咧了咧嘴角,虽然不明白我说错了什么,有这么好笑。

  终于他笑完了,应道,“好。”

  说完半蹲着身子,我颤巍巍地伸出左脚踩在他肩上,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这是我到顾家以来做过的最大逆不道的事。

  不对,算上那晚,这应该是第二次了。

  踩上去以后,我边一只手攀着墙边对他说道:“再高点。”

  终于摸到墙缘了,我用力一扯,终于在墙上站稳了脚。

  我一只手抓着粗树枝,一只手伸出去对他说道:“少爷,我拉你。”

  我在墙上只模糊看到一团白色,只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我再努力往下伸,终于抓到了,他的手指看起来很长很细,但是现在却可以感觉到他手上长满了厚茧,想必是常年握笔留下的。

  他只轻轻一用力,三两下就上来了,没想到这种公子哥也这么利落,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不用我拉他也可以上来。

  看到这棵老树和这隐秘的墙后,借着月光他看着我说道:“你这是谋划了多久了?”

  虽然这话说的不好听,但我的确是谋划了挺久的了。

  但我向来不是这么老实的人,随便撒了个谎:“碰巧注意到了而己。”

  不知谁家放了烟火,因为看烟火不用花钱,我儿时最喜欢的就是看烟花了。

  看着一朵朵烟花升高,绽放,弥散。

  看的我一阵兴奋,但却免不了有些悲伤,秋天真是个感伤的季节。

  我想起了那个心疼我的母亲和那个把我卖给了顾家的父亲。

  风把我耳边的发丝吹起,眼角禁不住湿透。

  “你芳名是?”

  赫然响起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反应过来后,才知道他问了我什么,我那时只是个丫鬟,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安之若。”说起这个名字,我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秀气的名字与我那是八竿子打不着。

  我出生的时候,我爹请来村口的老秀才,其实也不是秀才,他都考了一生了还未得任何功名,我的这个名字就是他取得,取至安之若素这个词,意为一世安稳。

  烟花四处绽开,照的一阵亮堂,站在我身旁的人,眼角弯弯的笑的很是好看,道了声:“你的名字很好听。”

  看的我直发愣。

  回过神,烟花散尽,月光倾洒,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好似刚刚的美,只是刹那幻想。

  现在,只有下去就好了,毕竟爬树我老在行了。

  等我下去后,想起墙上的人,转身对他大声吆喝道:“少爷,你会爬树吗?”

  墙上的人慢悠悠道了句,“不会。”

  只简单两个字,让我瞬间急了,他还说的这般轻松,到底是个公子哥:“那怎么办啊?”

  我想了想:“要不,你跳下来我接着你?”他看起来虽然很高,但是很瘦,感觉比我还瘦,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现在一定在笑,而且还笑的春风得意,果然,听到出他忍着笑应到:“好。”

  是我太高估自己,低估了他,他一跳下来,我整个人都被扑倒在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没事吧?”他问道。

  “……你能从我身上起来吗?”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我的瞬间红透了,别扭的把脸转到一边,问了声。

  他尴尬的起身,我自己一轱辘地站了起来,而后,看到他放在半空中本想帮我一把的手,想都没想的就把手放了上去。

  虽然我站了起来。

  他再次扑哧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看着他笑,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想把手抽回来,而他却握着紧了紧。

  此时我的脸红的可以和那只红色的花灯媲美了。

  就这样他握着我的手回到阁楼,此时已是夜半了,月亮又大又圆,已入秋了,风吹的人直打颤。

  在阁门不远处,感觉有些微妙,我起声:“今日多谢少爷,在此别过。”

  说完挣脱他的手,不管不顾的跑走了。

  才刚入阁门,四周突然出现一群举着火把的人。

  我眯起双眼,从缝隙里看见带头的人,三十多的年纪,一身深色及地长裙,长发用一枝金步摇捆起盘在脑后,看起来简单而不俗,只是言语却与这份装扮不同眼神也冷冽的紧:“果然是下等的种,嫁到我们顾家也不见消停。”

  没错,来人正是顾承昼的生母顾氏,顾承昼的父亲在他九岁时便过了身,老皇帝重情意,而顾家又是世代为官,便允顾承昼继家父宰相之名在适当的年纪入朝为官,为了这个允,为了顾家,顾承昼年纪轻轻便没了应有的自由,顾氏很是看重顾承昼,对小小顾承昼那是绝对的狠。

  本来温柔贤良的顾氏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因为顾氏,顾承昼十六岁便入朝为相,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在所有老臣的不屑下,一步一步的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现在就连朝中最老的老臣对他都是三分敬意。

  说起来顾承昼也不比我幸福多少,都是为被命运捉弄的命。

  待我适应了亮度,睁开眼,看见站在顾氏身一副旁冷眼看笑话的小青,瞬间明了。

  自知大事不妙,我强忍着惧意唤了声:“夫人。”

  手心不知何时起了汗丝。

  顾氏冷笑了声,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却很有威慑的声音说到:“跪下。”

  这顾府的事顾承昼从来不管,全权由顾氏待劳,这顾府无一人不惧她,自然包括刚升少奶奶的我。

  我咬了咬唇,颤巍巍地跪在原地,深秋的夜风异常的大,凉意已入骨。

  顾氏提起她的长裙向我走来,地上的枯叶被踩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漏了半拍,在我看来,顾氏狠的很。

  终于,她在我跟前停了下来,风带着她身上的檀香吹来。

  她并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的站着,浑身散发着阵阵凉意。

  我努力把腰挺直,即便身体最已浑身冰凉,我知道她最恨别人怠惰。

  四周很是安静,良久,她扬起右手,狠狠的给了我一掌,清脆的掌声还带回音,我整个人被打倒在地,一时之间未来的及反应,直到脸上传来疼痛感才反应过来。

  因为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般打过,眼泪顺着脸滑了下来,忍不住低声抽咽起来。

  她冷笑了一声:“本以为你也只是不懂规矩,没想到竟这般不检点。”

  我深吸口气,用足以让全场的人听见的音量:“我没有。”

  她见我不甘示弱,显得有些恼羞成怒:“还想狡辩!”说完扬起手想再给我一掌。

  正当我用手护着脸的时候,赫然响起一人的声音。

  “住手!”

  来人正是向来温文尔雅的顾承昼,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有些恼怒。

  顾氏见是顾承昼,把扬着的手放了下来,深吸口气,声音像往常的清冷,少了刚刚的狠厉:“阿昼你来的正好,把这个败坏名声的娼妇给我休了。”

  顾承昼皱了皱眉,冷眼看着顾氏,声音多了许冰凉,“人是我娶的,休不休自然也是我说的算。”

  说完走到我跟前,我抬起头来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要知道顾承昼向来不许逆顾氏的话。

  他看到我后更是一脸恼怒好像还有些心疼,我知道我现在有多狼狈,头发散乱,白色的长裙也早脏了,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

  他拉过我的手,低声说了句:“起来。”

  才刚撑起脚,发现早就麻,脚下一软,一阵头昏眼花。

  他上前一把把我原地抱起,不管惊愕的众人和一脸不敢相信的顾氏。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住入了顾承昼的阁楼,这是新婚以来我们第一次同居,好吧,其实他也只是睡在书房。

  顾承昼每天忙得很,我除了住的地方变了,小青也不在身边外,就没什么变化,顾氏也见我安份了不少,也没理会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没自由外,其他的都很好,但是我自己却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又是一个不眠夜,我抱着以前偷偷买来的酒坐在楼瓦上赏月,这金丝笼的日子过的还真不逍遥,真想像小时候那样跟着母亲到田里种瓜,虽然清寒,但也够自由。

  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唱起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歌名的歌,头轻眼花的,感觉世界都在旋转。

  心里忍不住暗暗埋怨这酒怎么这么烈。

  阁楼下站着一个衣着白裳的人,月光照在他立体的五官上,额前的发丝随风而起,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眸凝聚在楼瓦上的人上,一脸的宠溺和无奈。

  “你这是在?”

  耳边赫然响起的声音把正头昏眼花的我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愫:“赏月。”

  来人笑了笑在我身旁,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裙,迎面吹来一股他特有的墨香。

  “冷吗?”

  他问道。

  我与他的视线对上,连忙别过脸,每当想到中秋那天他对我说的话就有些难为情,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不冷,倒是热的紧。”说完,佯装着用手扇扇风,这我的确不是在说谎,喝了酒后是有些热。

  “哦?”

  他不痛不痒的应了声。

  这么多天不见,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反倒是我像个傻子似的天天想着他。

  我向来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瞬间陷入了死寂,安静的的让人抓狂,用眼角撇了他一眼,他却是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的侧脸很是好看,五官很立体。

  竟然被他给迷住了,提起酒壶猛灌了几口,想清醒清醒竟被呛着了。

  他一边好笑的看着我,一边轻轻是拍着我的后背。

  “不用这么猴急,我不跟你抢。”

  他每一次都是这么一幅若及若离的样子,让我觉得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也许是酒后壮胆,我狠狠地将他推开,完全忘了我以前的身份,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顾承昼,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现在,现在到底要……”

  还未说完一阵头昏竟一头往楼瓦下栽。

  昏倒前自看到他一脸慌张的脸,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抱着我,却怎样也睁不开眼。

  一觉醒来后,头格外的疼。

  眸眼迷离的对着珠帘一阵发呆,发现昨晚的事情一点都记不起,只知道后来顾承昼来了。

  直到午时,终于清醒了,才舍得从床上起来,就这样,美好的早晨被我给浪费掉了。

  午膳过后,看着太阳这般好,拖着颓废了好几个月的身子去后院晒晒太阳。

  “少奶奶您还是回房里休息吧,少爷说了,让您别乱跑。”

  小翠又在身旁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真是好不清闲。

  此时正值盛秋,后院的秋菊开的好生烂漫。

  一个转角。

  “哟,这不是少奶奶吗?今天怎得这般清闲。”

  这讥讽的声音,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令我讶异的是,小青身旁竟然站着一身素色长裙的顾夫人顾氏。

  顾氏对小青尖酸刻薄的话充耳不闻,只定眼打量我,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冽。

  经过上次的亏,我自然是学乖了,对小青视而不见,只轻屈身子,毕恭毕敬的向顾氏行礼:“夫人。”

  顾氏不理,只继续定眼看着我,浑身散发出强烈的寒意。

  小青在一旁倒是抿嘴乐了起来,真没想到她和顾氏的感情这般好,以前她还常常夜半和我讲顾氏的不是来着。

  在我还是丫鬟时,我想小青是这顾府对我最好的人了,我要好好待她,于是

在我成了少奶奶后,对她万般纵容,从来没以少奶奶的名义吩咐过她什么。

  如今,倒也显得讽刺。

 良久,我一直保持着半屈身子的姿态,腰开始酸痛,腿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风吹的衣裙翻起,凉意入骨,而额头却满是虚汗。

  小翠也不见得比我好,急的满头大汗。

  终于,腿酸的厉害,跌坐在地。

  此时顾氏冷声喝述道,“真是好生不知礼数,你给我在这跪着。”

  说完竟转身走了,身上的檀木清香扑面而来,格外呛鼻。

  小青冷笑一声也跟着走了。

  顾氏怕是因为上次被顾承昼呛着了,这几个月我一直在顾承昼的屋里呆着,她没找着机会打压,这次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这盛秋的天,满园秋菊烂漫,倒也不至于无趣。

  “少奶奶……”

  这小翠也真是傻的可以,顾氏只叫我跪,与她有何关系。

  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翠你先回去,看到少爷后叫他……”

  “算了,你先回去吧。”

  想想我和顾承昼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我占了他的正妻之位罢了,等顾氏气消了,自会想起我。

  “这?”小翠很是迟疑。

  “回去吧。”

  小翠还是有些迟疑,咬着唇想了想,只须臾,还是答应了。

  终于三步一回头的走远了。

  盛秋的天,凉风习习。

  等到太阳开始落山后,我的腿都跪麻了,还是不见顾氏的人来。

  大抵是要等到明天了。

  这个后院虽然白天很美,鸟语花香,但夜晚却是十分瘆人,因为是后花园一般丫鬟是进不来的,更别说夜晚会有人路过。

  等到夕阳落尽,这个时辰正是顾承昼从外面回来时候。

  对顾氏不抱希望后,我开始强烈的幻想顾承昼会来,即使我知道我与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

  可是他一直都没出现。

  天开始黑了,风越吹越大,看起来是大雨将至了。

  我开始强烈后悔自己的任性,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

  突然又想,我为什么一定要听顾氏的,一定要跪在这里,我可以回去啊,对吧。

  可是,如果我回去了,顾氏一定会借题发挥,她一定会轰我出去,让我像我来时一样狼狈地出去。

  可能我会被卖到哪个要不到媳妇的农夫家去,又或许又会卖到别的大户人家当丫鬟,再不济,我会被卖到窑子,一辈子不干不净的活着。

  然后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顾承昼。

  既然怎样都会离开,那我为什么不自己选择,想着这样走了算了,我可以翻墙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我可以寻一个小镇住下来,种花,种瓜,种菜,可以拿到小镇上去卖,自给自足,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一想到顾府的种种就有点不舍,毕竟我在这里生活都七八年了。

  可是也只有我舍不得,没人会舍不得我。

  我离开以后顾承昼会不会想我,或许他会忘记我。

  这样也好,就当我没来过。

  想着才发现我现在身无分文。

  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低头看了眼这一身型头,着一身月白衣,里穿粉色长裙。

  这可是顾承昼找专人定制的在普通人家可是好几个月的伙食费。

  还有我头上的玉簪,这个可是价值连城的。

  想着连忙起身,一阵眩晕后,膝盖特别麻,完全失去知觉。

  跌坐在地上后。

  雨开始放肆的下了起来,天黑了下来,雷声轰顶,风卷起一地落叶。

  雨打到我身上,顺着脸一路往下滑。

  好冷,好冷。

  为什么会这样,十几年积累的怨恨,被雨打的全都涌了出来,为什么爹娘不要我,还有小青,还有顾氏,他们都讨厌我,都恨我,在这世上我什么都没有,全世界的人都讨厌我。

  “啊——”

  跌坐在地上的人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唇色惨白,雨珠滴在她弯弯的睫毛上,发丝与衣裙紧贴在身,衣裙上全是泥泞。

  像极了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突地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幅度过大,踩到地上的衣角,又狠狠的摔回原地。

  她明显的愣住了,呼吸急促,摇了摇头,而后慢慢地匍匐前进,白晳的手撑在满是石子的地上,她好像忘了疼痛,口里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之若,安之若——”

  广阔的后院回荡着来人的声音,整个后院都不见她身影。

  突然他像醒悟过来,向后院最不起眼的角落跑去。

  雨还在下,雷声灌耳。

  一女子抱着一棵早已枯死的老树,想往上爬,一下又一下的,不知疲倦,但因为下雨天,老树异常湿滑,她一次又一次的滑了下来,月牙色的长裙裙摆处满是泥巴,发丝散乱的全贴在脸上,手心一直在流血,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之若——”来人看见后很是讶异。

  “你在干什么?”来人上前把女子从树下拉都怀里。

  女子狠狠的推开来人,口齿不清,“我要离开这里——”

  来人听后,须臾之间再次把疯癫的女子拉回怀中,“你冷静一下。”

  两人推桑起来,而后,女子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醒来,一如既日的暗色朱帘,稀疏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映得一室荒凉。

  昨日的影像断断续续,昨天的所作所为像一场任意妄为的梦,把积存在心里的所有怨念全都发泄出来,不顾后果。

  须臾,发现床边有人,“你醒了。”

  声音很是沙哑。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立刻把眼睛闭上,假寐。

  床边的人也没再说话,起身蹑手蹑脚的走了。

  打那次事情后,我越发的想离开这里,不再思前想后,也不再畏惧。

  不知不觉已入冬了,天越发的冷,顾府越发显得荒凉。

  好几个月不见顾承昼了,很多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打那以后小翠没日没夜的跟着我,这竹阁也没再踏出过一步,整日坐在楼瓦上等天黑。

  “少奶奶。”

  是小翠,一般她都会在较远的地方看着我,很少与我说话,想必是有什么事。

  回头看了她一眼,表示我有在听。

  小翠抿了抿唇有些迟疑,须臾之间,“昨日,叶青被,被少爷宠幸了,夫人要少爷娶她。”

  麻痹了好几个月的身体像有了知觉,所有思绪涌上心头,瞬间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风卷起一地的枯叶,卷起翻飞的衣角,凉意入骨。

  我想我是不在意的。

  直到看到一身锦袍加身的小青,盛气凌人的模样。

  “见到少夫人还不行礼。”她身旁的丫鬟说道。

  以往的种种,像走马观花,一点一点的在眼前浮现。

  我们一起偷偷的逃出顾家过节,我们学着婆子买酒喝,我们在楼瓦上说要好一辈子……

  太多太多,多的一时之间记不起。

  也许是过久没有这般热闹过,还不知道怎么反应,叶青见我不理她,竟二话不说一掌呼了过来。

  瞬间感觉晕头转向,耳朵嗡嗡的响。

  “怎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我告诉你安之若,这个位置本就应该是我的。”

  抹了抹唇角的血,我还没见她这么狠戾过。

  她艳红的唇勾起一抹冷笑,“呵,我让你倔,来人,给我把这里的东西全砸了。”

  她身后的一群婆子家丁蜂拥而至,一时之间屋子噼里啪啦的响。

  耳鸣的越发厉害,头像撕裂开了的痛。

  叶青见状,狠狠的扯我的头发,“痛了你就喊出来啊,求我啊。”

  疼痛感灌满全身,我想我今天是活不下去了。

  就这样好了,模模糊糊的死去好了,小青,顾氏,爹娘,顾承昼,全都忘了好了,全都无所谓了。

  顾承昼一定是受够我了才会叫小青来折磨我的,我知道的,没有人会来救我了,我就要死了,带着他们的嫌弃与厌恨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有人会记得我,这样,也好。

  ————

  时间像过了好久又好像才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住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紧闭的朱色大门被人狠狠的踹开,稀疏的日光照了进来,有人逆光而立,白袍翻飞宛若仙人落凡。

  来人气势汹汹,三步作两步而来。

  叶青明显是吓了一跳,紧抓着地上的人头发的手怯怯的松开。

  来人半跪着用手似有情脉脉的抚了抚地上的人的脸颊,她明显抵触,默不作声的别开脸。

  地上的人脸色惨白,发丝散落,额头满是虚汗。

  叶青很快把刚刚的戾气隐了下去,作事不关己的模样,佯装不经意的问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来人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敛声道,“以欺上之罪给我杖罚二十板,赶出顾府。”

  用刑是顾家长久以来的劣俗,在顾老爷子那时还是盛行,自顾承昼后就只有顾氏在用,今天看来他是气极了。

  二十板皮开肉绽是绝对的。 

  听罢,叶青也只是个小姑娘,不敢再造次,吓的随即跪下,“少爷你放过奴婢吧,是老夫人叫我这么做的,全是老夫人指使奴婢的你放过奴婢吧。”

  听罢,来人呼吸急促,似在隐忍着,提高了音量,用前所未有的冷冽语气命令道,“来人!”

  看来他是早知道了的。

  一瞬间像身在寒冬,从头到脚由内到外都是凉的。

  一群看眼色的婆子立马改变立场上前压制住颤巍巍的叶青。

  “若若你救我,你快救我,若若——”

  跌坐在地的人听到呼唤支起瘦弱的身子伸手扯过来人的衣角,对上他的眼眸,头轻轻地摇了几下,月牙色的长裙起了褶子,头发散落,眼角红肿,狼狈不堪,许是过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她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来,只能不停地摇头。

  来人讶异:“你?”

  旁边的叶青眼看有希望唤的越发频繁,还添来些鼻音。

  地上的人也把头摇得频繁。

  来人想扶她起来,却被她用手制止了,看着他再一次慎重的摇了摇头。

  来人问:“你要我放了她?”

  她不再摇头,与他对视,

  “好。”来人允了,轻叹一声:“我可以不杖罚但今天她必须离开顾府,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叶青想的可不是这样的,吓得扑在地上大声求饶:“少爷饶了奴婢吧,饶了我吧——”

  婆子可不理。

  叶青见没用,连忙转换目标:“若若救我,若若——”

  她开始疯狂的扯顾承昼的衣角。只是来人可不再理会,把她硬生生地

从地上抱起,在叶青的嘶叫中众目睽睽下离开这是非之地。

  ————

  稀疏的日光从窗外打进来,檀香弥漫环绕,安静的周遭,冷冰冰的空气。

  那人把她放床上,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时间像静止了。

  良久,他轻叹一声,问道:“你想离开这里?”

  是的,无时无刻不想,这里太繁杂,她怕会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墨色的眼眸暗了下来,有些漠然,似下了好大的绝心,又像不经意的一句话,“就算是为了我,别走好不好?”

  他是天之骄子,十六岁当丞相,所有人都当他是天才却没有人过问他都经历了什么。

  他知道顾府有多阴暗,从顾家称臣起,发生的各种无果冤案数不胜数,这座历时悠久的顾府经历了多少胜亡繁衰,这里又成了多少人的坟墓。

  他的心成了一座孤岛,没有人来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他由始至终希望的都是与一人看尽世间繁华。

  他不敢说她有多特别,但这里竟然她来过,那就永远属于她一人。

  或许是产生了卑微的同感,她从床上坐起,停顿片刻,两人对视着不动。

  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尽可能的发出细小的声音。

  “好。”她呼出的气轻轻地打在他肩上,有些酥麻。

  听完,他双手有些颤抖的覆上她的背脊。

  两人拥抱在一起。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照入几缕月光,一切变得柔和起来。

      清晨的太阳透过纱窗照进来,照的眼睛有些生疼。

  手脚无力,头脑飞快刹过昨夜的种种,恍然脸有些发烫。

  我很确定昨夜我与他都是清醒的。

  看着手中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桂花糕心里有些小得意,是时候表现出我的贤妻良母了。

  顾承昼这个点数一定是在与高官议事,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他。

  看着紧闭的朱门,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

  木门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一浑厚男音从里面传出:“主上还是要多加小心,经过上次下药贵妃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说话的是杨其,顾承昼的暗卫。

  贵妃?贵妃秦氏与顾承昼是娃娃亲,顾老爷子一走,顾家接近衰败,历时七年的沉寂,所有人都不相信顾承昼年纪轻轻能够让顾家恢复当年昌盛,后来顾承昼却年少成名,让顾家一步一步地踏上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所有的嘲笑质疑都变成了嫉妒羡慕。

  顾家那时实为落魄,秦老头子便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毁了婚约,秦氏及笄礼时以一支惊鸿舞惊艳世人,当然包括那时在场的老皇帝,很幸运的,她被纳入后宫,以短短半年的时间站上贵妃之位,说起来,她绝对不是个平常人。

  同年,顾承昼入宫为丞,成为历时最年轻的丞相,一时名声大噪。

  那下药又是?

  顾承昼没有说话,反倒是杨其又道来一句:“她这药下的真不少,幸亏有少奶奶——”

  “住口——”随着顾承昼的一声大吼我手中的桂花糕应声落地。

  这药可是房事用的药?那,那夜,不是我喝多了?

  他一直都知道,反倒是我一人蒙在鼓里,我一直认为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占了他的正妻之位,是我死皮赖脸的扯着这个他不放,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天气越发的冷了,风吹的眼睛有些刺痛。

  恍然之间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传说吃了初雪,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可是我的愿望是什么?

  朱色的木门被人打开,他从屋里走了出来,白色的雪花落在他肩上,他墨色的发丝被雪花一点一点的掩埋,他的白袍与这满天的白色融在一起,好一个陌上人如玉。

  一时之间,眼睛有些氤氲。

  白雪皑皑,相顾两无言。

  良久,他向我走来,他的脚踩在雪上,落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眼见着他就要到我跟前了,本能的后退几步。

  “之若?”他停住了,轻唤了声,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他惯有的温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安静。

  日落西山,暮色染眸。

  良久后。

  “过来好吗?”他像是累了。

  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发喧嚣,须臾,“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顿了一下,“——于你,我的每一言每一语无不属实。”宛如四月春风,足以让人沉沦。

  可是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甚至想一直骗我。

  

  从那场大雪过后,天气越发冷了,想必是到残冬了,春天也要到了。

  最后我还是没办法装什么事都没有,我忘了我是怎么从大雪中回来的,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也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反倒是知道何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日子过的越是久,我就越会想他是不是已经厌恶我了,他是不是会认为我总是故作姿态,无事找事。

  我向来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怎敢去找他把事情全都说清楚。

  想离开又舍不得,我想我大抵是爱上他了,怕是永远也离不开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我。

  以前婆子们总是喜欢腻在一起吃酒扯事,一婆子说的话现在倒成了不得了的真理。

  “这世上,最要不得的非单相思不可。”

  恨不得,又恨不得。(这话有含义,自行理解,不懂可以问我。)

  夜里,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这个坏毛病有多久了。

  恍惚间,听到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似乎有人在床边坐了下来,想来也觉得是幻听,毕竟人睡糊涂了这是常有的事。

  倒是觉得空气又冷了不少,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

  有人帮忙压了压了被子,有人,一定有人。

  我发现我从所未有的冷静,我知道是他,只有会这么做。

  那人开口缓缓道来,“之若,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压得很下,噪音越发沙哑了,还是那样的温柔。

  安静的周围没有回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现在来,大概现在要做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想等一切事情都解绝了再来找你的,然后带着你回到长安,离开京城——”

  他停住了,周围安静下来,风把纱窗吹得作响,木门也一下没一下的摇动着。

  又下雪了呢,今年的雪下的真是频繁。

  “之若,对不起——”他顿了下,声音压得很下,还有些难忍的哽咽。

  “我爱你。”窗外的风把树上的积雪吹倒了,哗啦的一声。

  可是我听清了,我也爱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很爱,很爱。

  

  记得离开那天,整个京城照常下着大雪,那时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在这样的寒夜中把我送到他事先在长安买下的府邸。

  后来才知道,第二天顾府就以通奸之罪被抄,上下上百号人,无一幸免,昌盛了几个朝代的顾家,彻底衰败。

  他上断头台那天,我还在长安的府邸里等着他来,想与他厮守今生。

  原来,由始至终他都是一场黄梁梦,恨不得。

  林氏这种人,便就是得不到,也要亲手毁掉。

  

  时间过得飞快,至今他离开人世已经六年了。

  “阿娘,您给我讲讲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孩童稚声问到。

  “你爹爹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你长大以后,要像他一样知道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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