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就想为老树写点什么,但是迟迟没有动笔,因为生怕一动笔就肤浅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好像很久了。一个周末的下午,一个人沏了壶龙井坐在窗下的阳光里晒太阳。手机突然响了,是朋友发过来的一个链接。打开,发现里面是几幅小画,画上歪歪扭扭地题着几行歪诗。
画风自然、娴静,诗句俗中有雅。
有一幅画让我印象深刻,那是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人,戴着斗笠,左肩扛着一枝艳艳的花,闲庭信步地站在河边望着远方。下面的题诗是:待到春风吹起,我扛花去看你。突然觉得这画真是美极了。
试想春风温凉的午后,一个人睡醒,看着窗外的一株桃花开得正艳,索性就斫断一枝,跋山涉水也要给你送去,要让你看一看我窗前的那一抹诗意。这样的雅事想想就觉得很美好。或许,扛着花一个人走着,心里想着你,却也不必去找你,如王子猷雪夜访戴,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最早看老树的画,觉得多少有点丰子恺的味道,但仔细品咂,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丰子恺画的是世间百态,老树画的是自己的内心。丰子恺是通过向外求索,来表达自己的心绪,表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和观点。而老树则是向内叩问,通过对自己的解嘲和反思,来表现自己对于人生的追求,来表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满满的诗意。
雪小禅在她的文中说:老树画的是天地光阴,还有光阴里孤独地扛着花的那个人,格局一下子大了。说得真好,觉得老树的画总是在不经意间挥就的,里面有匠心而没有匠气,匠心重,所以才会有这样直指人心的力量,匠气轻,所以才会是他性情的自然流露,是他内心的独白。这一流露、一独白,却又在不经意间感动了更多的人。恰是不在意,便是大格局。
老树的画给人的感觉很开阔,看着他的画,好像觉得天地都被他的画写尽了,好像我们所有的想象和期待的生活方式都在他的画里。他画合欢,风起的时候,合欢里好像开满了故事;他画荷花,雨来的时候,荷花里饱含着情意;他画桃花,春深的季节,桃枝下好像真的有比桃花还美的女子。他画山、画水,画尽了山水间的诗情画意,他画人、画物,画尽了人世间的脉脉温情和惬意。
老树的画突破了很多规矩,他的画有古意,但是画中经常有很多现代的东西,比如天上有飞机、水中有潜艇、转过山崖就看见一架拖拉机。但是这些东西在画中并不觉得刺眼,反而有一种很生动的感觉,那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烟火味,是我们实实在在生存的世界。他的画会让你觉得,画中的场景就是你身边的生活,画中的诗意也是时常存在你身边的,只是被我们忽略了罢了。
后来看了对老树的采访,听了他的演讲,觉得自己越发喜欢上他这个人,越发喜欢他的画了。我是先喜欢上他的画,然后对他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后来听了他的演讲,就又对他的画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老树的诗有的很粗俗,但是俗中有雅,读起来让你觉得并不是那么粗鄙,反而有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在里面。他的诗写得很随意,这种随意是洒脱,是豁达,是大胸襟,是大境界。
老树说,画画,乃至其他一切言语的表达,无非是诚恳与自由。有大诚恳在,可见出真的性情与大的襟怀。有自由之心境,可言语无碍从心所欲应对裕如。
老树总喜欢将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说成江湖,他的江湖里有墙头盛开的海棠花,有茶几前慵懒虚度的光阴,有扛花去看你的痴情,有信中寄花的雅事。觉得老树的江湖很有趣,江湖里到处是他喜欢的的东西,那里有他喜欢的扁二,有他喜欢的长箫,有他喜欢的孤独,有他喜欢的闲适,也有他喜欢的洒脱和恣意。
我也觉得老树这个人本身就很江湖。
——2016年9月7日,夜,准备出去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