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疯》2-1——失恋了 喝滋补清炖傻瓜汤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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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情感故事合辑

故事一 失恋了 喝滋补清炖傻瓜汤


我曾经暗恋过一个女孩,直到现在,每当想起她那天真的眼神,就感到心旷神怡。据说她现在过得不太好,生完孩子后发福了。但她每次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还是她十年前的样子。白白的连衣裙,轻盈飘逸,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白晓曦。

我是在2007年认识她的。当我正犹豫着,要在什么时机、什么地点、以怎样的方式向她表白时,发现秋泽庆也喜欢她。我感到一种深深的危机。我曾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喜欢白晓曦的人,因此将这件事视为一场争夺战。但是后来,我望而却步了——我发现,秋泽庆对白晓曦的痴迷,明显超过了我。并且他一点也没有犹豫,快我一步。他们在一起时,我知道大势已去,只好祝她幸福了。

2009年冬天,白晓曦与秋泽庆的恋情结束了。秋泽庆劈腿,白晓曦苦苦纠缠一个月无果。

我并没有再打算过要追她。

两个月后,白晓曦不再受情感剧痛的折磨,但还迟迟放不下这段感情。每当闲暇,独自一个人,就很难受。所以她常来巴州找毕威。

她不会来找我,我在她眼里算不上熟人。她这样是对的,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月,这些经历让她忘了失恋的感受。

有一次,她在巴州请毕威喝果汁时,认识了比她小五岁的何悦迦。

“你是毕威的女朋友吗?”白晓曦问何悦迦。

毕威连忙说:”你别瞎说,我正在追她。”

这个名叫何悦迦的妹子一下子笑了出来,像被逗乐了一样看着毕威。这让白晓曦感觉毕威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毕竟也不好笑啊。

“真的吗?”白晓曦问。

“真的。”何悦迦点头回答。

可是,谁信呢?

毕威要追女孩子了——白晓曦有点奇怪。毕威这个奇葩,终于要干点人干的事了。不过,他谈恋爱会谈成什么样呢?会谈成人样吗?况且,他曾说过,男人全是花心大萝卜,包括他自己——就在半个月前,也在这家冷饮店,跟现在同样的座位。现在,他这是要花着心去坑害何悦迦吗?

那时候,白晓曦就已经失恋了。

“男人嘛,花心很正常。”毕威当时说。

“难道男人就只会花心吗?男人就没有专一的吗?”白晓曦说道。

“男人有专一的吗?”毕威晃着脑袋,摊开双手大声反问,远处有一对坐着喝奶茶的情侣往这边看了看。

那次,毕威就像个喷子,怒其不争地指着白晓曦的鼻子开喷,说白晓曦不了解男人,滔滔不绝地描述着男人的本质。

“你不是在哄我吧?”

“我这是在哄你吗?我如果哄你,我会告诉你,啊,晓曦,你是个好女孩,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是秋泽庆那小子没眼光,才会被那狐狸精迷惑,是他配不上你,你再找一个更好的咯,如此之类。”毕威说。

毕威还说:“没有男人是专一的。要是你早了解,可能感情不会陷得这么深。”

白晓曦反驳道:“可是一个人不就应该全心全意地去爱吗?”

毕威前探着身子,瞪着白晓曦的眼睛,重重地说:“真不应该。”他向靠背靠去,冷笑道:“哼,‘全心全意’,多好听的词?如果老是伤害对方,你的用心再怎么全心全意,都是狗屎。”

毕威丝毫不担心这样会误导白晓曦。以白晓曦目前的人格,她只会打着“全心全意”的旗号来向秋泽庆寻求关爱。假如白晓曦明白了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含义,就完全不会理会毕威的鬼话。因此,毕威丝毫不担心。

“这怎么是我伤害他呢?明明就是他伤害我!”白晓曦说。

“你难道就没伤害过他吗?”毕威把插着吸管的空果汁杯推到白晓曦面前,说:“这些年,我们都一起在这里喝过多少杯果汁了?”

白晓曦看着空空的果汁杯。

以前白晓曦每一次和秋泽庆吵过架,心情就会很乱,就会找毕威来陪她到这家冷饮店来,一人一杯果汁。

“我一个人来这里的时候,喝的常常是奶茶。”毕威说。

“奶茶?”

“我喜欢奶茶。”毕威说。

“那为什么和我一起的时候就喝果汁?”白晓曦问。

“你也没问我喝什么啊,”毕威说,“你拿果汁给我,我喝到嘴里怎么可能变成奶茶?再说,不管你请我喝果汁还是奶茶,结果都是一样。”

这就是那次对话的大概过程。白晓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问:“我是电灯泡吗?”

毕威说:“她这不还没接受我吗?所以还不算电灯泡。”

“我在这里影响你发挥啊。”白晓曦说着,发现自己被这个奇葩卷入了一个奇葩的场景。

显然他们是在开玩笑,他们只是特别随便的好朋友罢了。

毕威走到白晓曦背后的吧台去了。

何悦迦坐在白晓曦对面,那笑容,仿佛他们认识很久了,并且是一见面就很愉快的那种。

白晓曦感到挺舒适。但两个人都不说话,让她觉得不习惯。所以她总是找话来聊天。

何悦迦告诉她,她就在这家冷饮店当服务员。白晓曦发现,何悦迦没有男朋友。

白晓曦想要帮毕威说点好话,把他们俩拉拢。不过最后还是得看两个人的感觉。她对何悦迦说:

“诶,我告诉你啊,毕威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

“嗯哼。继续说。”何悦迦说。

“他真是个好人。而且,他还会弹吉他哦。”

何悦迦捂着嘴笑了笑,说:“所以呢?”

“所以……”白晓曦被何悦迦的“所以呢”呛了一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白晓曦要是跟闺蜜小雪在一起,他们俩可以像流水瀑布一样随口闲聊一串;而跟何悦迦在一起的时候,何悦迦说的话让白晓曦不得不思考一下才能做出回应,甚至让人干脆说不出话来。这个名叫何悦迦的妹子说话不按套路出牌。白晓曦虽然跟何悦迦第一次见面,但跟她聊天的感受却很熟悉——跟毕威聊天时也是这种感受。

“他们俩……”一个想法在白晓曦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何悦迦见白晓曦呛住,就笑得更开心了。

白晓曦也笑了,把桌子一拍,兴奋地说:“所以,所以你就要接受他啊!”

毕威端着两杯柠檬汁出现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白晓曦,表示刚才她说的话已经被他听见了。他把两杯柠檬汁插上吸管,放到她们俩面前,说:“真虚伪,你应该告诉她,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

白晓曦对毕威感到很无语。她喝了几口柠檬汁,才发现自己口渴很久了。她对毕威说:“你敢这样说,还想不想混了?”

“他说得没错,”何悦迦说,“一个花心大萝卜,谁要他?”

“你们俩联合起来耍我,”白晓曦仿佛明白了什么,“快说,你们俩到底是啥关系?”

“果汁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毕威说。“你胡乱质疑我们的关系,叫我们以后见了面多尴尬。”

“是啊,”何悦迦说,“你别把我和他扯到一块儿啊,我还要脸呢。”

白晓曦不知道他们俩在搞什么鬼。但重要的是,这个周末,白晓曦过得很开心。天哪,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白晓曦感觉自己又有了什么希望。她一直都想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每到周末就来找何悦迦解闷。何悦迦不愿意跟白晓曦去逛街,白晓曦只好跟何悦迦去公园。

而假如她是一个人,就常常发呆,陷入幻想。每次幻想的内容都各不相同,千奇百怪。

有时候幻想的是,多年以后她和秋泽庆在某个地方偶然碰到了,秋泽庆知道自己错了,并且知道她还一直深爱着他,然后……

有时候幻想的是,她和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的在一起吃饭,被秋泽庆偶然碰到了,然后……

有时候幻想的是,她得了绝症,快要死了,秋泽庆终于答应见她一面,然后,她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还喊着秋泽庆的名字,然后……

有时候幻想的是,秋泽庆喜欢的其实是她,只是由于难以言说的原因才不得不离开她……

有时候幻想的是,秋泽庆遇到了危险,她舍身相救,自己却身受重伤,秋泽庆被感动了,然后……

有时候幻想的是,秋泽庆被那个女人抛弃了,回来找她,说,我终于体会到被抛弃的痛苦了,我再也不这样伤害你了,然后她流着泪原谅了秋泽庆,然后……

有时候幻想的是,她会飞,每天都飞到秋泽庆的旁边去,告诉他,虽然你伤害了我,但是我不怪你,我还爱着你……

有时候幻想的是,她后来遇见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他们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对,上天安排她和秋泽庆分手也是这个缘故……

有时候幻想的是,她学会了钢琴、芭蕾舞,或者是武功,技艺超群,后来有一天偶然遇见秋泽庆,然后……

总之,白晓曦花费很多时间去幻想,有时候,想着想着就流下了眼泪,她被自己的幻想感动了。幻想能让她稍感安慰,但是她好像离开幻想就活不下去了。白晓曦上班很轻松,但是因为幻想得太多,她每到黄昏的时候都感觉很累。

她把她与秋泽庆之间的事,向何悦迦倾诉了。

何悦迦告诉她:“失恋的人,肯定是有错的。”

白晓曦不知道何悦迦为什么这样说。

“可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

“彻头彻尾都错,你根本就不应该爱上他。”

白晓曦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想起了认识秋泽庆之前的自己,想起了跟毕威学吉他的岁月,想起她洁白的衣衫上的清新阳光。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白晓曦问何悦迦。

何悦迦摇摇头,说:“不知道。情绪是根本不受控制的,不是吗?所以,我们还能怎么办?”何悦迦说着,转身去抚摸后面的蒲葵叶子。然后又回过头,盯着白晓曦的眼睛,认真地补充一句:“你还得小心,以后别犯同样的错!”她说得不大声,但是她的语气让白晓曦觉得,这个很重要。

白晓曦到了周末,就不像往常一样单独去找毕威了。虽然毕威和何悦迦并没有明确表明,他们俩是情侣,但万一是呢?并且,不管是去找毕威还是去找何悦迦,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人陪,有人听她说话就好了。

白晓曦奇怪的是,只要她不先联系毕威,毕威就像失踪了一样的没有音讯。当她和何悦迦在一起的时候仍是如此。

“毕威呢?”白晓曦问何悦迦。

她们坐在一个步行街的一张椅子上,吃着白晓曦买的零食。

“我怎么知道。”

“你们没有经常联系?”

“偶尔联系吧。”

白晓曦搞不懂毕威在干什么,也许他根本不太会追女孩子。但是她想知道他们俩将来会如何发展。

“你觉得毕威这个人怎么样?”白晓曦问何悦迦。

何悦迦像花儿开放一样地笑了。“很好啊。”

“那……”白晓曦凑近低声说:“你喜欢他吗?”

何悦迦轻轻推开白晓曦,说:“你好八卦,讨厌死了。”

何悦迦的反应让白晓曦感觉到,何悦迦十有八九是喜欢毕威的,但是她不好意思说。”那就是喜欢他咯?”

“喜欢他,怎么了?”

白晓曦终于得到答案了,高兴得笑了。“喜欢就喜欢嘛,还不好意思说……那么,他知道你喜欢她吗?我觉得你们是很好的一对,要不要我给你们当红娘啊?”

“嘿!你别管我们的事情。”

“既然你们都互相喜欢,那干嘛不好好地在一起啊?”

“哈哈哈,晓曦姐姐,你好着急哦。”何悦迦笑了。

“我不是着急。”白晓曦解释道。“遇到合适的人就要好好珍惜,不要无所谓的样子,不然失去的时候会很后悔的。你们都互相喜欢了,那你就要说出来,告诉他。如果你们有一天就这样擦肩而过,那真是太可惜了。”

何悦迦一边吃蛋糕,一边说:“晓曦姐姐,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我没有遇上好男人,而你遇到了,就要好好抓住啊。”

何悦迦抬头看看对面高高的建筑,又转向白晓曦,靠在她肩膀上,轻轻捏着她的鼻子,说:“毕威不是好男人,他是个花心大萝卜,”然后她握着粉拳,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和、他、在、一、起!”然后,她继续吃着蛋糕。

白晓曦有点埋怨,毕威大大咧咧的,竟然当着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说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她向何悦迦解释道:

“他也就是那样说说而已,你知道的,毕威他是个神经病,乱说话。我相信,只要你们在一起了,他一定会认真对你的。”

“你不了解毕威。”何悦迦说。“他有多少根眉毛、多少个毛孔、身上有多少只虱子,我都清清楚楚。他才不是说说而已,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那你还喜欢他?”

“我就是喜欢他啊。”

白晓曦叹了口气,她搞不懂何悦迦,也搞不懂感情这个东西。也许就算毕威真的花心,何悦迦也没法不喜欢他。喜不喜欢一个人,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就好像明知道秋泽庆薄情寡义,她还是念念不忘。

“那要不要我帮你告诉毕威,你喜欢他?”白晓曦说。她心想,要是毕威知道何悦迦也喜欢他,那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

何悦迦摇着头,叹气说:“唉,你爱怎样就怎样。”

“瞧你这副表情,”白晓曦说,“好像这是我的事情一样。”

“哼,你还知道不是你的事情啊?”

“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我才懒得跟你计较呢。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想管,我就大发慈悲地让你管好了。”

“哎,我才懒得管你呢,需要我来求你跟他在一起吗,迦迦?”白晓曦觉得好笑,忍不住去捏何悦迦的小脸蛋。然后她们就嬉戏打闹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白晓曦来到毕威的楼下。

“你有空的话,请出来一下!”白晓曦在电话里对毕威说。

白晓曦在毕威居住的那栋楼下等他下来。她这次来是专门为了告诉他何悦迦喜欢他的。她不打算在电话里说,因为她想看毕威高兴的样子。

过了几分钟,毕威屁颠屁颠地下楼来了。“什么事,这么急?”

白晓曦抑制不住的兴奋写在脸上,她神秘地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高兴得睡不着觉。”

“还有这样的好消息?那你说吧。”

“你猜猜。”

毕威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就盯着白晓曦看,似乎在揣摩白晓曦的心思,不过还是没揣摩出来。”猜个屁!”

“我告诉你啊,你的桃花运来了。”白晓曦高兴地说。

“桃花运?”毕威转着眼珠思考。”你要给我介绍美女吗?”

“唉呀,怎么这么笨!”白晓曦着急地说。“怎么还想着美女啊?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迦迦?”

“哦,”毕威恍然大悟,“呵呵,”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顾指着白晓曦“呵呵呵”地笑着,似乎有一股复杂而让他兴奋的气流,从他身体里由下而上地穿过,让他忍不住“呵呵呵”地笑。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白晓曦搞不懂毕威。

“晓曦,你真可爱。”毕威笑着。

“我不可爱呢,你的迦迦妹妹才可爱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急急忙忙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啊?”

“就这么点反应?也没看出你多高兴啊,亏我大老远跑来告诉你。”

“真是感谢你啊,晓曦,辛苦了。”

“你打算怎么样?不顺水推舟,勇敢行动吗?”

“好啦,晓曦,你是个热心的人。”

“好了,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晓曦,你真是个好人。现在你打算干嘛呢?又回锦都去吗?”

“喂,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大老远跑来,跟你说几句话,你就叫我回去?”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嘛。我们还是去……喝杯果汁——哦,不,奶茶?”

到了冷饮店,白晓曦问一个服务员:“何悦迦怎么不在?”

“她两点半才上班。”

毕威老是在笑,有时还用手捂着嘴。白晓曦少有见到毕威这个样子。

两点半,白晓曦点了三杯果汁,等待何悦迦到来。

“你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了?”白晓曦对毕威说。

何悦迦出现在冷饮店门口了。白晓曦迫不及待地挥手招呼。

毕威转过头,一看见何悦迦,就笑得合不拢嘴,笑得没了力气,倒在了座位上。

“别人看见喜欢的女孩子,都是抑制不住的抿嘴笑,”白晓曦对毕威说,“而你怎么笑得像看了个笑话一样?”

何悦迦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毕威缓过气,坐起来,刚想要跟何悦迦说话,就又忍不住笑了。何悦迦好奇地瞪大眼睛看了毕威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虽然是遇见了高兴事,但白晓曦觉得,他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

何悦迦问:“看见什么了?这么好笑?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不是……”毕威笑着说。“我告诉你一件事,实在太好笑了。”

好笑?白晓曦不知道毕威要说什么。

“白晓曦她……”毕威说到一半,又忍不住笑了,笑得说不出话来,“她……她告诉了……哈哈哈哈……”

何悦迦就这样等着毕威缓过气,把话说完。

白晓曦看着毕威那傻样子,忍不住笑了。“唉,你是个什么人哦,我真是无语了……”

“白晓曦她……”毕威说“她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哈哈哈哈哈……她说,我的桃花运来了……哈哈哈哈……”

何悦迦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爆发出笑声,笑得扒在桌上起不来。

白晓曦不知道为什么何悦迦也笑了起来,只是看着他们俩笑成这样就觉得很好笑,她也跟着笑得停不下来了。白晓曦笑着,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拍着桌子抗议。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看见别人捧腹大笑时,自己也会很想笑。

旁边坐着的一对情侣偷偷地看着这三个不正常的人,悄悄地笑着。

“喂……喂……你们两个神经病。”白晓曦没力气地说。“我不认识你们。”说完,看着那两个大笑的神经病,又忍不住笑了。

毕威稍微缓过气来,微微抬起身子,看见白晓曦也在笑,他就笑得更厉害了。他伸出右手食指,乏力地指着白晓曦,对何悦迦说:“哈哈哈哈……你看……她还在笑……”

何悦迦看看正在发笑的白晓曦,又陷入一波笑的挣扎。

白晓曦缓过气来,看着那两个人还在笑,而且笑得那么厉害,觉得很不正常。她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厉害,她没有笑的理由,但是她一看见他们俩那样,就也的确想跟着笑。

她觉得那两个人疯了。她跟这两个疯子在一起,也快变成他们的同类了。她一面忍住笑,一面忍不住笑。笑得很开心,很舒服,又很痛苦。

“你们不要笑了。”白晓曦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笑。“我求你们了。”

毕威和何悦迦稍又微缓过气来,然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剩余的笑容还残留在脸上。他们慢慢坐起身来。

白晓曦一看到他们俩的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们俩都笑得流下了眼泪,眼圈红红的。眼泪还流得不少,特别是何悦迦,脸颊都被泪水洗得湿透了,仿佛伤伤心心哭过一样。毕威揉揉自己的两颧,因为他脸上的肌肉已经由于长时间过度用力而发痛了。这两个神经病,就这样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大笑了一阵子,还笑得流出了眼泪,把自己弄得像鬼一样,脸颊湿了,眼圈也红了。要不是毕威教过白晓曦弹吉他,她还真看不出来,毕威和何悦迦,跟疯子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白晓曦笑着,觉得不正常,没有理由笑,不应该笑,却又忍不住笑,她自己也成了疯子,但她不想当疯子,于是就这样笑着,挣扎着。

白晓曦终于笑完了,得到了解脱。长舒一口气。

毕威和何悦迦已经在喝果汁了。于是白晓曦也拿起果汁。

“你们两个疯子。”白晓曦说。“我对你们无语了。”

毕威和何悦迦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或表情,也不敢说话,他们害怕,一说话,三人又会忍不住笑着趴下去。他们就这么流着眼泪,喝着果汁。

“真是莫名其妙。”白晓曦接着说。“真搞不懂你们。你们在笑什么?现在请告诉我,你们刚才在笑什么?”

毕威轻轻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示意白晓曦别说话。

“啊,我觉得我跟你们在一起,都快变成疯子了。”白晓曦说。“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么不正常?我怎么会遇见你们?”

“因为你想学吉他。”毕威回答道。

白晓曦又忍不住笑了。“好了,别逗我笑了,我今天不想笑了。肚子好痛。再这样笑下去,就进医院了。”

白晓曦这个周末过得很开心。当她回到自己的宿舍时,就又回到了孤独中,她才想起,她好久都没笑得这么厉害了。她上一次像这样捧腹大笑是什么时候呢?她记不太清了。所以,她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上一次是在上高中的时候——计算起来有五六年了呢!

白晓曦上高中的时候有个男朋友。那时候她还连谈恋爱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懂。那个男生好像天生擅长搞笑,并且以逗得白晓曦笑得扶墙为乐。

现在白晓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和秋泽庆分手之后,反而度过了乐得这么夸张的一天。毕威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何悦迦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晓曦后来问过何悦迦:“要是你和毕威谈恋爱了,会不会重色轻友,不理我了?”

白晓曦和何悦迦在一起的时候,何悦迦常常不说话。假如她们俩坐在阳台上吹风,那么何悦迦就真的仅仅是在吹风而已。两个人在一起都不说话,让白晓曦非常不习惯。

那天,他们俩在何悦迦的家里。

何悦迦对白晓曦说:“你真会找事情来担心。”

“你们怎么样了嘛?你们有没有打算在一起?”

白晓曦特别关心毕威与何悦迦的关系。她与何悦迦相处过不止一两回了,与毕威更是如此,有时甚至是他们三人在一起;可是,毕威与何悦迦之间的关系却一直都迷雾重重,让白晓曦很费解——他们不像是情侣,也不像是普通朋友。

不久前,她在网上直接问过毕威。

她几乎不在网上联系毕威,因为几乎没有看到他在线过。估计他真的很少在线,所以过了好几天才回答她:

“我和迦迦一直都相处得很开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笨蛋!我是问你,她有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白晓曦继续问。

“是我女朋友,不是我女朋友,有区别吗?”

白晓曦搞不懂毕威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应对毕威的反问。何悦迦是他女朋友,与何悦迦不是他女朋友,这两种情形有区别吗?白晓曦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区别。但是她总感觉不对劲,好像她所关注的这个事情没有个结果,总有个悬念在心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却这个悬念。似乎毕威和何悦迦这两个外星人之间的故事可以永远停留在这里,让她等个永远也满足不了自己关注事态发展的好奇心。这种状况对白晓曦还有一种力量,那就是吸引力,无故地使她更想接近何悦迦和毕威,去探索他们俩奇怪的故事。

每次她与何悦迦或毕威在一起的时候,就必然忍不住询问这件事。

“怎样才算在一起?”何悦迦反问白晓曦。

“你们这么情投意合,没有打算相互珍惜,相伴一生吗?”

“是不是要我们成为一对了你才会善罢甘休?”

“是啊,是啊。这是很自然的,对吧?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要不然还会怎样发展?”

“既然你认为是很自然的,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看你们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觉得着急。”

“你着急怪我咯?”

“就怪你,就怪你。”

“我偏不做毕威的女朋友,急死你。”

“你不做他的女朋友,好像是我吃亏似的,看你们要是以后错过了,后悔都来不及。”

“偏不后悔,气死你!”

“哼。”

白晓曦跑到巴州来找何悦迦消遣,这已经是第十几次还是第二十几次了吧;但是除了有几次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之外,大部分时候都是白晓曦和何悦迦两个人在一起,也没见过毕威几次,白晓曦也没见到过何悦迦接到毕威打来的电话。他们就不经常联系吗?

一个早晨,白晓曦搭着秋泽庆的摩托车赶着路,前面还有很远。目标不是轻而易举能够到达的。这不是堵车了吗?前路漫漫,而白晓曦笃定坚信自己的前程。而周围的司机们却不淡定,纷纷无奈地走下车来抱怨。

白晓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客气的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那司机怪秋泽庆胡乱穿梭,挡了机动车的道。世界上总有一些脾气不好的人。白晓曦对秋泽庆说:

“虽然我们没有私家车,但是我还是感到挺幸福的。”

秋泽庆抱抱白晓曦。

白晓曦觉得温暖极了。她等待着绿灯快点亮,这样他们好赶路。等到达了,她一定会和秋泽庆好好生活。

但是无奈,等了好久绿灯都没亮,只有路边的小树在随风轻轻摆动,树叶之间的空隙泛动着光斑。

白晓曦醒了,原来在做梦。

天亮了。秋泽庆不在身边。

而且秋泽庆不会在身边了。

白晓曦感到很失落。她起了床,洗漱,吃早餐,心里一直想着那个梦。

为什么它仅仅是个梦呢?

又是一个孤独的早晨,又是一个孤独的周末。白晓曦的生活中只剩下她自己了。

白晓曦感到很难受。她以为她已经变回开心的自己了。前几天还很高兴能从失恋的悲痛中走出来。奈何梦境让她再次被卷入悲伤中。她心里慌张着,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她想起自己可以去巴州,于是早早地出发去了巴州找何悦迦。似乎那里才有她唯一的解药。

“等下,我有事,可不可以晚点再来?你先逛一会儿街吧。”何悦迦在电话里说。

“那好吧,我等你。”白晓曦在冷饮厅里坐着,坐在她旁边的,是忧郁。

白晓曦只好打电话约毕威。

毕威一到达,白晓曦就感到好受些了。仿佛只要不是独自一人就好。并且,跟她的闺蜜小雪比起来,毕威和何悦迦有另一种神奇的力量。

毕威发现白晓曦心情有点不好,就问:

“遇到什么事了?”

“我今天很难受。”白晓曦说。”我梦见他了。感觉又像以前一样难受了。”

毕威听了,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点点头。”很好,其实你已经好多了。”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又回到以前了呢?”

“没有人是可以回到以前的。根据我的经验,你梦见他,是失恋后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这是恢复过程中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标志着什么?”

“你近段时间内很可能还会经常梦见他,而且醒后会痛苦。但是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彻底放下这段感情了。”

后来,在某一个早晨,白晓曦发现自己好多天都没有想过秋泽庆了,她高兴极了。

原来毕威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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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则 故弄玄虚的老和尚


秋泽庆心里有疑惑,上山去找护法寺的幽然法师解惑。

“哈哈哈,施主请稍后,我师兄随后便到。”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和尚对他俩说。

秋泽庆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来面对和尚。他想起电视里,人们面对军人的时候,礼貌的做法是行个军礼。于是他双手合十,客气地说:“谢谢大师。”

“其实,我不算什么大师。”老和尚眼睑下垂,面带笑容,谦虚起来。“我师兄才是大师。不知施主到此,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秋泽庆内心的疑惑向老和尚诉说了一遍。

老和尚温和地笑道:“哈哈哈,世间烦恼,多为一念而生。如果无念,无惧,无挂碍,放得喜乐,何以见地狱、饿鬼?当以常清静,常行善,常积德,常供佛,顽固心魔无以住也。”老和尚说完,笑容散去,面带红光,颧骨上的肉圆圆的,鱼尾纹清晰可见,即使在他不笑的时候,仿佛那副相貌本来就是笑着的。“所谓心魔者,心便是心,魔便是魔,心便是魔,魔便是心。所谓心不是心,魔不是魔,心不是魔,魔不是心,这个心魔,哼哼,自有妙处。”

“请问大师所说,是什么含义?”秋泽庆不解。“听不太懂呢。”

“不可说,不可说。”老和尚面带微笑,摇摇头。

秋泽庆虽然不知道老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对和尚敬佩起来。想起和尚刚才的谦虚,那敬佩又多了三分。

“师父,您的瓷杯呢?”一个年轻秀气的和尚过来,向老和尚问道。

老和尚忽然又展开了笑容,两眼放光,摆起手来,对他的徒弟说:“慈悲乃遍布天地,不分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尽是慈悲。”他摆动着手势,仿佛在跳舞。“慈悲无量宽广,不为小我所有,又何分什么我的慈悲、你的慈悲、他的慈悲?”他满带关怀地看着徒弟,全然没注意到幽然法师已经来到他身后了。“可是,我的慈悲,跟幽然师兄比起来,又如烛火比太阳。”他摇摇头。“不可比也。”

秋泽庆感到老和尚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了。

幽然法师已经悄然来到师弟的背后,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师父。”年轻和尚说。“不是那个慈悲,是瓷杯,您喝水的那个杯子。”

老和尚的笑容很快消失了,略带尴尬,回头看见了他的师兄。老和尚和幽然法师相互合十低头行了个礼。老和尚带着徒弟离去了。

那老和尚刚一离开,幽然法师便爆发出一阵“嘿嘿嘿”的笑声,然后礼貌地让秋泽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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