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瓯匠传》四十九章 松台山上有缘人

  对于芦叶儿、汪楠源和邺终成来说,白瓯城里这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必定会有故事发生。

  此刻的松台山上,月色如洗。月下三个年轻的瓯匠在海拔只有39米、但范围却有着400多公顷的松台山上迷路了。夜风吹过松林,四周发出阵阵松涛声。他们不知道,此刻他们脚下站立的那块黝黑平坦的巨石有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名字,叫斑鸠岩。这斑鸠岩位于松台山的南面,酷似一只斑鸠,欲凌空飞去。

  就在刚才月亮并未高悬在天空的时候,芦叶儿说不能沿着八角井去找线索,而是要去找“仙人井”。汪楠源和邺终成都不解,芦叶儿说:“小逅背爷爷藏的二耳贯中,有两句关键词——‘松台山上,八卦井外’那么,这<瓯宝图>的线索肯定不在八角井,而是在松台山上。松台山上当年圆觉大师用的就是那口仙人井,人们对应着山脚下的八角井,把山上的仙人井叫‘上井’,而山下的八角井就叫‘下井’。圆觉大师已成神明,神明之路,不会有错。”

  邺终成说:“叶儿说得对。听长汀爷爷讲过的,仙人井就在松台山上。长汀爷爷说这口仙人井不是仙人喝的,但却是一位和仙人差不多的高僧饮用的。那名高僧名字叫——叫什么来着?”

  “叫宿觉,是唐代的高僧。也叫永嘉大师。”芦叶儿接过邺终成的话说,“这永嘉大师法号玄觉。唐代的时候,白瓯城的范围可比现在大多了,那时候叫永嘉。玄觉大师俗家姓戴。他出家开悟以后,到曹溪谒见六祖慧能大师,得到六祖的印证和传法,六祖特留永嘉大师在曹溪过了一宿,传说他一宿之后便顿悟。后来人们便尊称他为‘一宿觉’、‘宿觉’。大师从曹溪回来后,一直在永嘉弘扬佛法,最后也在永嘉圆寂。也就是在现在咱们松台山的净光塔这一带圆寂。”

  汪楠源听了,说:“咱祖宗可真有点复杂。俗人有名、有姓、有字还有号。这和尚也有各种叫法。这大师不是叫玄觉吗?后来又叫宿觉,现在怎么又叫‘永嘉大师’了呢?”

  邺终成也像平时汪楠源踢他那样,抬起了一只脚背在汪楠源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下,说:“不懂么好好听芦叶儿给你这个假洋鬼子上上家乡地方课程!”

  “这些咱家乡的文化典故倒是真的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呢。我国古人历来以避讳为敬,所以都不直接称呼大师的名号,而尊称他为‘永嘉大师’。这‘永嘉大师’可以说是在白瓯城最具影响力的历史文化名人之一了,有学者就认为白瓯城历史上真正了不起的人就是永嘉大师。他有两本著作,一本叫《永嘉证道歌》,另一本叫《永嘉禅宗集》,传播在世界各地,在中国佛教界极有影响力呢。”

  一番话,听得汪楠源直点头:“佩服啊,佩服!我好自豪啊!”

  三个人正说得起劲,但是,忽然,邺终成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在月色下走啊走啊,不知为何,走来走去,又回到原点,此刻,他们又站在了那块巨大的斑鸠岩的中心!

  正当他们三个面面相觑的时候,忽然,月色中,传来隐约传来一阵歌声。

  三个人立马凝神屏气、侧耳倾听。汪楠源脱口叫了出来:“<叮叮当>!”

  是的,那歌声分明是白瓯城里老少都会的儿歌《叮叮当》。汪楠源虽在英国长大,但是,小时候是听着母亲哼着《叮叮当》哄他入眠的,这儿歌已经熟悉到骨子里去了。但是,他很纳闷:这是一首典型的用白瓯城当地方言吟唱的儿歌,是小孩子唱的,而此刻,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本应清脆的歌声此刻却显得有点浑浊:“叮叮当——啰~哩,叮叮当——啰~哩,山脚门外啰~哩,啰啰啰哩。孤老堂,松台山上仙人井啊啰~哩,果妙寺里猪头钟哪,呵~咋——”

  月色下,芦叶儿三个人紧张地相互看了看。邺终成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三人趴下。芦叶儿脑子在飞快地运转:“松台山、猪头钟、孤老堂、果妙寺……白瓯城里的孤老堂早已烟消云散。这松台山南山山麓不就是有一个藏着镇店之宝——猪头钟的果妙寺吗?”

  正想着,渐渐地,那童谣声从松林中慢慢地转了出来。随着歌声,只见一颗光亮的脑袋在满月下闪闪发光,再仔细一看那人身上的装束,芦叶儿三个人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个和尚。

  和尚一边继续唱着“叮叮当——啰~哩,叮叮当——啰~哩,山脚门外啰~哩,啰啰啰哩……”当他转到斑鸠岩前的时候,歌声戛然而止,在斑鸠岩前做了一会儿停顿,说:“前面的施主,不知月夜当头,你们三位趴在岩石上作甚?”

  汪楠源一听,跳了起来说:“我们等你呢!”说完便哈哈哈笑了。邺终成也跳了起来,照着汪楠源的屁股又是踢了一脚背:“对出家人不得无礼!”

  芦叶儿和邺终成也起了身,对那和尚说“师傅,我们贪玩,想在这松台山上找一口‘仙人井’,不想天色这么晚了还没找到,在这里迷路了,请师父指点迷津!”

  邺终成赶紧接话,说:“请师傅指点迷津!”汪楠源一见,赶紧也凑上来说:“对对,请师傅指点迷津!”还深深做了一个揖。

  这师傅一听,跳上了斑鸠岩,还了一个礼,说:“你们几个也确实贪玩呢。这山上白天游人不少,夜晚确实清冷。带你们从这斑鸠岩出来倒是小事,只是敢问你们为何要寻找那‘仙人井’呢?”

  芦叶儿指着汪楠源说:“这个小顽皮从国外来,小时候就和‘仙人井’有缘,想来寻缘呢!”

  那师傅叫唤了汪楠源,说:“小施主站过来让我看看。”

  借着月色,那师傅将汪楠源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个周遭,忽然叫了一声:“有缘!”

  芦叶儿听得那师傅说那俩字的时候,声音有些许颤抖。心里也为之一颤。小心地问了一句:“敢问如何称呼师傅?”

  那师傅转身,借着月色也仔仔细细将芦叶儿也看了个周遭,再一轻声叫了一句:“有缘!”

  邺终成一见,站到师傅跟前,说:“师傅,咱俩也有缘。”

  这师傅看了看他,只是笑而不语。回头对芦叶儿说:“这松台山下有个果妙寺,寺里有一口著名的猪头钟你们应该知道吧,我就是那里的住持,法号达慧。”

  芦叶儿一听,赶紧深深做了一个揖:“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达慧师傅啊!”

  达慧师傅说:“今日天色已晚,你们还是先跟我下山吧!”

  汪楠源着急地说:“师傅,那‘仙人井’怎么办?”

  “若真是有缘之人,‘仙人井’自有仙人指路!”说着,那达慧师傅转身走下斑鸠岩,芦叶儿拉了拉汪楠源的衣服,回头对邺终成说:“听师傅的,快跟上,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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