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是那棵站在岸上等你的树

看到简书上有一个活动:给闺蜜的六行情书。

想到了黄大壮。想起她曾经发过一首小诗给我,诗里有一句,“你是船,我是树”。

突然,想给她写一封信。

亲爱的黄大壮:

见字如面。

打下这四个字,我又乐了,猜着你大概会说:“那么丑,那么肥,还见字如面呢,还是别见了吧。”

嗯。最佳损友,非你莫属。

我最近老想起第一次跟你熟起来的情景。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在初一下学期的某一天,那个时候我刚从市里转学回县城,性子安静,总是一个人。

而那时的你,就像是一个班里的“大姐大”,一呼百应。我总是仰着脸,遥遥看着你,看着你热情开阔的样子,心里羡慕,却不主动亲近。

直到有一天,下午放学到晚自习的这段空隙,我没回家,也没吃东西,一个人在座位上温书。

你吃了晚餐回来,看我一个人,问:“怎么一个人呀?”我抬头看你,回:“是。一个人。”

你问:“吃了晚餐没?”

我答:“没。不饿。”

你说:“怎么可以不吃晚餐,容易得胃病。”

我当时大概是被你的热情惊到,不晓得怎么回应,只是淡淡的讲:“习惯了。”讲完就继续低头。

你没再说什么,跑出了教室,过没多久,你气喘吁吁的拿着个面包,拿着瓶牛奶回来,走到我身边,递给我,说:“把这个吃了,不吃晚餐不行。”

我有点儿想笑,又觉得实在很感动,说完“谢谢”,鬼使神差的问你:“多少钱?”

你说:“不用。”

我实在不习惯无端接受他人的赠与,坚持要给。

你佯装生气:“给钱就绝交。”

我不再讲话。只是心里觉得,这姑娘实在是爽利。

但心里总觉得欠了你一份,于是某次也给你买了个什么,你问价格,我学着你的样子,说:“给钱就绝交。”

两人相视一笑。如此,便算熟识。

至今我还时常想起这一段,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幼稚得很,但也特别的感念与珍惜当日的这一份稚气。

那以后,我们做了九年的闺蜜好友。

我们都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九年实在难得,算下来,在彼此已经走过的生命路途中,我们算是陪伴了近半程。

我喜欢你。

那个时候,我太沉闷,太安静,而你永远咧着嘴儿笑,即使生气也会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别人,“我生气了”。

我常常这么望着你,惊得嘴巴大张,心里想,这姑娘的心得是多么的大。

后来的许多年里,我慢慢变得开朗,以至于现在很多人都不相信,我常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旅行。

记得有一次,跟我的牙医聊天,聊到最后,我不记得怎么就说了一句,“其实我生活中是个很安静的人,喜欢一个人。

牙医当时很惊讶,说:“你要是不说,打死我都想不到你是一个安静的人。”

我就在那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改变了。

我不记得改变的节点。但我记得,改变,有你的作用。

这两三年,做成了一些些事,无意间成为身边一些人眼中“厉害的人”。

当然,其实我并不厉害。一点儿也不厉害。

只是偶尔却不下盛情要谈些什么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就谈到了你。一来二去,好多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叫做“黄大壮”的闺蜜。

我很在乎她。

我叫你“黄大壮”,最开始是赌气,谁叫你喊我“唐肥肥”。

可是这俩昵称,咱一叫,就叫了整整九年。

九年间,你已修得妆容精致,我依然素面朝天,却也终于减肥成功,在修炼马甲线的路上继续吭哧吭哧的前进。

终于,你不再壮,我也不再肥。

我们用九年的时间见证陪伴彼此完成了从女孩到少女的蜕变,未来也会慢慢变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这九年,我们努力变美变聪明变有钱,我们努力把更多的钱装进口袋,把更多的知识装进脑袋,把更多的风景装进眼睛里,努力褪掉小县城里的土气与稚气,努力换一层皮肤,换一副身材,甚至换一个头脑。

我们喝鸡汤打鸡血,发誓要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却独独不舍得丢掉这两个彼此专属的昵称,虽然这两个昵称代表了我们最丑最幼稚最不堪的岁月,而我们后来许多年的努力奔跑,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向那一段岁月告别。

但是,我们又为什么还会在每次见面时隔老远就大喊一声“肥肥”与“大壮”呢?

这两三年,生活变得很快,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有幸看到互联网浪潮下的各种生死成败,看到风口如何把猪吹起,又如何快速坠落,慢慢接触到一些套路,也渐渐觉到许多人际的乏味,突然就更加珍惜那些昔日单纯的时光与情谊。

我想,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们如此执着于那两个并不高雅的昵称吧,有一些自己都已经忘记,或自己都想忘记的东西,对方替我们记着。

而那一些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我们的来路。保留在那里,我们才可以返身回望,寻得着我们成长的足迹,才不至于进步而内心空落。

以前,你在KTV里,唱范玮琪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给我听,会把我唱哭,然后你自己也哭。

范在歌里,有一句:“你知道我所有得意的东西,却常泼我冷水怕我忘形;你知道我所有丢脸的事情,却还是会为我的美好形象保密。”

我想起,中学时,别人都夸我文章写的好的时候,只有你会给我说:“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呀?这儿,逻辑根本不通!这儿,语言能不能再美一点了?这儿,平实一点嘛,别老是瞎煽情。”

我每次都白你一眼,心里骂你无数遍。

可是一转身,你就会很骄傲,不当着我面儿的时候,你会跟别人说:“我家唐肥肥,写的就是好。”

初三那一年,一直照顾我们的闪电调离到其他学校,新来了一个语文老师,对我们并不待见。她的第一篇习作,我交上之后,就被拉到了办公室,她当着整个办公室老师的面,质问我:“作文是抄的吗?”

那天我从办公室出来,趴在桌上哭。你一直坐在我身边,陪着我。你说:“我找她去!”我拦住你,怕你冲动吃亏。

可后来,你还是吃亏了。因为虽然我不让你去找她,可从此之后,你看她的眼神里就再也没有了善意。

你就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虽然你常常告诫我,不要太情绪化。

你总是说,我把感情看得太重,容易受伤,可许多的时候吧,你比我更重情。所以在友情中,失望受伤的那一个,常常是你。

我也曾觉得你不懂事,在你负能量爆棚的那一段,我也曾经动过念想,想要转身离开。

但是,真的只是一念之间。

因为总是想起,在我最糟糕最艰难的时候,在几乎所有人都对着那个青春叛逆期的我背过身去的时候,是大壮,站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带我逃离了当时觉得漫无边际的黑暗。

还因为,你有再多的理性,再多的聪明,也没有办法放弃一个对你付出过全部心力去陪伴的朋友。

青春期的时候,我情绪不稳,经常在家里跟后妈吵了架,到学校一个人躲着哭。有时候你看见我肿着眼睛也不多问,只是很心疼的样子,一把搂住我的肩,跟我说:“肥肥,咱长大了就好了。”

有一次,你跟我回家,刚好又遇上我后妈的黑脸。那天我很难过,觉得让你受了委屈。

晚上回学校的路上,你开着电驴,我坐在你身后,你伸出一只手,握住我,我侧脸伏在你的背上。你说:“肥肥,别理那女人了,你有我,有我们。要实在气不过,我现在就调了车头,回去帮你揍她。”

我一下子就被你逗乐了。

高中之后,我状态越来越好,而你却因为家庭连遭变故,一日日糟糕下去。

那个时候你哥哥出了车祸撞了人,被判了刑,家里还赔了很多钱。你从一个特别单纯无忧虑的被全家人呵护在掌心的女孩,一夜之间要长大,去与家庭共同承担。

你心理压力很大,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能下了课,就常常跑去你们教室,看你一眼,跟你讲两句话。我那个时候如此笨拙,只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我会一直陪你,你的身边一直都会有我。

那时候我们年纪小,很相信“永远”,真的总是以为所有讲过永远的人,都会永远。

后来高考。毕业。上大学。

我们六年溺在一起,却终于渐渐失散。

开始联系很密切,一天电话一小时,聊自己的生活。我在上大学之前一直没有过过真正意义上的集体生活,你总怕我不习惯,在电话里教我特别多,要怎么跟舍友相处,要怎么去照顾集体的情绪。

那个时候你跟我讲的话,常常自相矛盾。有时候你会说,不开心不要忍。有时候又说,如果有人欺负你,忍一忍。你说我不会吵架,怕万一吵架会吃亏。你说:“肥肥,忍着,下次我去看你,谁欺负你,我帮你揍她。”

我笑你:“放心吧,我好着呢,同学也都好着呢,室友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会照顾自己啦。”

你总是特别担心我会受委屈。

以至于,后来有一天,我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跟你隔了很久约在一间咖啡馆见面,我先到了,坐窗边等你。你进来,穿了一条小红裙,黑色尖头细高跟,头发一丝不苟,妆容精致,拎着很贵的包,我看得目瞪口呆,你太美了。

那一天,我们聊了一个下午,从咖啡馆出来,天色已薄暮,遇到一个抢包贼,抢走了我手里的包。正着急的时候,只看见你一把把自己的包塞进我怀里,然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甩掉了高跟鞋,一路狂追。

当你把我的包包追回递给我,气喘吁吁的一边整理乱发,一边跟我说:“说好要帮你打一辈子架的。”

我就醒了。笑着醒过来,发现枕头有点儿湿。那个梦,如此真实,就像是我们真的见了那一场面,你也真的不顾形象为我追了一次贼。

相识九年,你永远给我深刻的安全感。

虽然现在假期见面,你老是嫌弃我,嫌弃我讲话不温柔,嫌弃我不化妆,嫌弃我吃得多。我就跟你辩解,说:“只在你面前我会这样,在别人那儿,我可不这样。”你“切”的一声,一脸得意的笑。

后来我们的生活渐渐的各自忙碌起来,电话越来越少,信息也慢慢的少了,我们之间因为选择的不同,慢慢的就少了很多共同的话题。也不强撑着,而是心有灵犀的,彼此退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注视着对方的生活。

我的身边有了几个一起吃饭,一起上课的姑娘,你也交到了很好很好的朋友,你喊她“大白牙”。刚开始,我有一点点的失落,但随后就变成欣慰与欢喜。因为我不能再陪在你的身边,我很开心,有了一个可以陪伴你的人。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你比我更依赖情感,而有情之人,总要吃点苦头。

你曾经跟我说过:“以后绝对不会发生我抢你男朋友的事情,因为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情敌。”

所以我想,可能后来我们的联系渐疏,你有生过我的气。

我一直都想往外跑,心里装着一个偌大开阔的世界,所以在“跑”的这个过程之中,我不经意间,弄丢了很多人。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在朋友圈里,特别深情的说了一句,“大壮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到今天,依然是。”

你给我留言,是一首小诗,我已经忘了诗的具体用词,但记得一句,“你是船,我是树”。

你跟我说,觉得这首诗很像是在写我们。

我听到你那么说,突然很难过,一个人哭了很久。因为那首诗表达的意思是,船一直想要去远方,想要乘风破浪,所以它离开了树。而树,会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船航行的方向,努力生长。如果有一天,船累了,它想调头了,它会看得见树的目光,它不会在茫无边际的大海上,失去方向。

那天,我特别想跟你讲“对不起”,但是也没有说。因为有些歉意,只能放在心里。我一直跟自己说,如果你不落下我,那我就用再一个九年,再两个九年,去还吧。

我原来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心理上如此依赖你,直到高考完的那个假期,你妈妈车祸,你给我们打电话,哭半天才讲得出一句话,挂了电话,我跟苟子约好一起去医院陪你。

那天刚好有车祸封路,我老是打不到车,心里太着急了,居然跑着去的医院。那个时候我还是跑800就会吐的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就跑了四十分钟,跑过一座桥,从家到医院。

你没让我们上手术室,下楼来,看见我们,跟我们拥抱,但是让我们离开。我们太了解你,并不勉强,但是担心你会临时有什么需要,没敢走,坐在医院楼下的大树下,等你的消息。

那天下了下雨,挺冷,树下蚊虫却多。我们脚上被蚊虫咬了很多的包,手上因为冷,起了鸡皮疙瘩。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下午出高考分数,我跟苟子,握着手机,一直在发抖。一边担心你的情况,一边焦虑高考的分数。查分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直到你的短信进来,说是手术很成功,让我们别担心。

我们这才回了家。你大概一直不知道,那天你在楼上等手术消息的时候,也有两个女孩,一直在楼下等你。

晚上查到了高考的分数。三年努力,换来三个数字,把我们分向了不同的地方。

那天夜里躺在床上,我才有功夫去感受因为跑太久小腿传来的一阵阵酸痛,也是在那酸痛的提醒之下,我才真正的发觉,原来你对我那么重要。

大壮,我只想说,不管以后,你变什么样儿,我变什么样儿,我还是你的唐肥肥,你也还是我的黄大壮,好不好?

今年年初你开始实习,很辛苦,我看着你朋友圈偶尔的抱怨,很无力。

我们都即将踏入生活的另一段,在成人与入社会的过渡期,我们都体会了一些生活的作用力,但我们却不再如年少时那样习惯倾诉,而是学会了沉默的隐忍的,咬着牙,再往前走几步。

我不知道,生活是不是真的会有柳暗花明。但我很确信,努力是不会被辜负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大壮,希望当时间在我们身上再淌过一段的时候,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满意的模样。

你曾经说,以后财务自由了,要去开一家咖啡书店,把书留给我,你去煮咖啡。你也曾经说,以后我们老了,要携家带口的,一起旅行。我们感情那么好,我们的先生,我们的孩子,也应该有很深的感情。

现在我们再去看当初的承诺与憧憬,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幼稚和天真。可我还是很喜欢,还是会憧憬,还是每次想起都觉得生活冒着彩色的泡泡,闪着耀目的光。

大壮,人生还好长,我们一起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好不好?

你的唐肥肥

2016年5月29日 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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