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蜂草:放不下的坚强与倔强

一般农舍花园里有一种比较常见的蜜蜂花,她的学名叫Melissa officinalis,其中Melissa是从拉丁文蜂蜜衍生而来,因此,她在芳香界有一个优雅的名字——香蜂草。


在芳香界,香蜂草是从花和叶中提取精油。而一直默默无闻,名字中无花有草但精油提取却有花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另一个是薰衣草。


我在初次接触香蜂草的时候,她的历史,她的花语总让我感到心疼。在芳香界,她出身卑微,一度不被认可。直到罗马医师迪奥斯科里斯(Dioscorides)和普林尼(Pliny)发现之后,这个一直埋藏在农舍花园里的无名小花才走入人们的视野。在公元十一世纪更是被阿维森纳写入他的《医药正典》当中。而他的花语,让我很迷茫,是怜悯同情,是关怀备至,是温柔大方。

【阿维森纳】


三个词语,道尽三种人生,三种故事。你很难想象在阅遍百花之后,会让一朵花,一片叶书写着怜悯与同情。或许,这是她的隐忍与坚强吧。每一株植物背后都有她自己的故事。有的大气磅礴,有的婉转动听,有的迷茫彷徨却激情四射,有的平凡默默追寻梦的伟大。而香蜂草,似乎听倦了幸福,看尽了沧桑。人生本悲苦,身不由己才是活着的常态。


不能被自己所决定的人生是无奈的,是痛苦的。你需要妥协,你需要隐忍,你需要自我麻痹逃离。你所有与的行为都是为人所引导,为人所逼迫。他们“敦敦教导”,他们“大爱无疆”,每一句话都充满对你的关心,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你考虑,然而真正的主动权从来不在你的手里。


而当你真正爆发的那一刻,总会有那么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你,你这样是错误的,原因种种,让人不可饶恕。世人在乎的永远是你忍无可忍后爆发的过错,却不会有人去关心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经历逼得你非得如此。


没人关心你的过去,没人在乎你被谁所迫,没人在乎你是否像太宰治笔下的大庭叶藏为了保护自己而用丑角精神自我慰藉,也没人在乎你是否早已成那惊弓之鸟沉浸在白色恐怖之中。你的一切渴望,一切梦想如同蝼蚁一样不得不依靠在别人的主动权下。为了苟且,不得不放弃诗与远方;为了寻找安全感,不得不强颜欢笑又或是有意讨好。


有时候生活就是一个开了便关不了的机器,无情的前进,看着它如何碾过自己的身体,却又不得不保持微笑。它有千万种理由让你不得不去接受,即便委曲求全,到头来还要被教育受到恩赐要学会感恩。


所以,如普希金说的那样,加入生活欺骗了那你,你还要拥抱生活,感恩生活吗?



【《苔丝》】


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写过一本书,叫《苔丝》。当时看故事如鲠在喉,难以名状。那种身不由己,那种无可奈何,那种把所有的爱与相信寄托在别人身上却得到另类的揣测,那种愤恨却无处发泄、不可发泄的感情充满了字里行间。你无法驾驭别人,你只能控制自己。而有时候连自己也没有办法。


《悲惨世界》中,雨果给了冉阿让新生让他有一个新的开始,但《苔丝》中,哈代从没有给苔丝机会。她的原罪便是出身的家庭,她所有的不公待遇正是因为她的不可反抗。这种底层的无助即便化为愤恨,也不能对她的生活产生影响,她所能做的就是受着,听话的受着。做一个别人眼中的乖女孩儿,做一个任打不还手的傻丫头。当她忍无可忍发现人生没有转机的时候,当她将尖刀送入亚力克-伯德的胸膛时,等待她的是所谓“公正”的审判,通过绞刑结束这受苦受难的一生。

【《悲惨世界》剧照】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可能全书哈代给苔丝最为恩赐的礼物便是她的死亡。


哈代说过,他宁可得罪人也渴望说出真理,而苔丝的故事确实证明了在虚伪的社会中确实有那么一两个高雅善良之士会忍受不了。《苔丝》这本书最大的悲剧点在于“纯洁”。故事原本就因为穷苦的苔丝去攀富贵的亲戚,而被诱奸的事情却让她一直背负“不洁”的包袱。而所谓的“纯洁”寓意深远,不仅仅因为书中所谓的苔丝“被诱奸”一事,这个纯洁更多的在于一种不成文的社会桎梏。被压抑却无力反抗,斗胆反抗一把还被倒打一耙。


书中苔丝最大的悲剧在于家境贫穷,这是悲剧一;第二大悲剧在于因为家境贫穷所以想攀富亲戚,这是悲剧二;而因为攀富亲戚被少爷亚力克诱奸,这是悲剧三,从而引发后续一系列悲剧。而一切的一切她都是受害者,都是那个被人把头闷在水里的人,她不能喘气,不能呼吸,她要做的就是把头从水里抬起来。而当她抬起来的时候,周围人都会奋力的再把她的头压下去。


生活的无奈向来如此。你本以为隐忍和妥协会带来一时的安逸,相反,这只是下一个悲剧的开始。香蜂草,有同情怜悯之情,但绝非遗世独立。同情与怜悯永远不是别人的施舍,而是提醒自己要更加坚强的抗争。芳香界有传说香蜂草能让骤停的心脏复苏,能九转还魂。倘若香蜂草能让苔丝停止的心跳重燃生生之火,不知道她是否能变得更加坚强。


比起托马斯-哈代,小仲马便显得更有同情心一点,他的《茶花女》享誉世界,玛格丽特和普莱西小姐更是常为看书人津津乐道,同为风尘女子,却截然不同。用小仲马自己的话说,普莱西她“既是一个纯洁无瑕的贞女,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娼妇”。而玛格丽特不同,她的善良是发自内心,她的坚强是特立独行。虽然沦落风尘却保持一颗纯洁高尚的心。

【《茶花女》】


玛格丽特最让人心酸的地方在于她不但敢于反抗被压迫的现状,追逐自己的梦想,梦碎时刻也能欣然接受,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在外人看来的心酸,在她看来无非是一种心态上的释然。又或者其实她从最最开始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而生活只是不甘的争取。过程远比结果重要。但在读者看来,更多的是一个美丽女人的悲苦和一个男人无用的眼泪。可能生活便是歇斯底里后那份不得不从的冷静。


茶花女的存在是光芒四射的,她甚至改变了众人对风尘女子的看法。因为这样一个女子,你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改变对她的看法。她可能是悲剧长河里的一个小人物,但小人物也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哪怕抵挡不了环境的潮水,也能在浪花拍在身上之际呐喊出自我的心声。


有人说过这世界上女人分为很多种,但不论你是哪一种,都需要在心中做自己的女王。面对外在的评价,眼光,世俗,环境时,骄傲的昂起自己高贵的头颅,做那个最舒服,最快乐的自己。也许你会挣扎,也许你会恐惧。可至少那样的状态更有价值,更有存在感。


有的女人是玫瑰,万千宠爱于一身;有的女人是茉莉,清纯与无邪相伴岁月;有的女人是薰衣草,不甘平凡追求卓越;有的女人是丁香,温文尔雅不老红颜……但有一种女人是香蜂草,默默无闻却高贵典雅,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因为,做香蜂草,有她独有的坚强与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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