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39)病同人不同
38)病前见人心 (日记)
且说兰花的老公天亮，听小姨子在电话里又喊又叫，便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
这是他对付所有人的绝招。如果是兰花，他会果断挂掉，但现在是她妹妹，还不知道明天她们知道兰花离家出走的消息后，会有啥反应，暂时忍受一下吧！
等再凑近听筒，那边早挂断了。
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来自己活的真是窝囊。以前在妈面前装乖孩子，后来结婚，在两任老婆那里都是装孙子。在外上班，自己也是息事宁人，逢事避让。
现在，在小姨子这里，还得继续夹着尾巴。不由心中沮丧，无精打采站在门前的走廊上，看着夜色发愣。
心念一动，又给在古城的小玲拨了电话。
小玲现在不知在干什么？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天亮心里起疑，她现在是不是正忙着招呼顾客？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一股醋意涌出，心里很不是滋味。小玲情愿和诸多与自己一样的顾客周旋，也不愿答应嫁自己，真是不理解。
女人不都是想找个靠谱的人吗？他不明白像自己这种很少与人争执，斯文又温暖的人，小玲怎么就不紧紧抓住？
一想到现在她或许正在某个男人身下，天亮就更烦。
回到房间，电风扇在转，女儿小悦，头靠在沙发上，想睡。
他想起昨晚兰花的日记，看了一篇，自己气得扔一边了。现在忽然又想看看，这些年兰花心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于是，叫起女儿，安排她进里间去睡，自己又伴着电视，打开了兰花的日记。
2006年3月27日
晴
我到姐姐家已经一个礼拜了。在村里老中医的调理下，嗓子也在慢慢的恢复中，虽然声音粗哑的像苍老的怪物一样，但更让人可怕的，是这次来势汹汹的病，和天亮让人寒心的行为！
一个礼拜前，我还在古城我们的出租房里。女儿刚刚得了感冒，成了支气管炎，我和她爸两个人，整天奔波在给孩子挂盐水的路上。
好不容易，孩子痊愈了，他爸也去上班了。
我在家里哄着孩子玩，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浑身不舒服，又累又困，头想要掉下来。
我想，大概是这几天忙着给孩子看病，精神紧张累的，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慢慢的感觉越来越不好，身体还会打颤，眼皮像吊着一块铅一样睁不开。怎么办呢？这肯定是病了。
她爸上班了，还没有回来。我不能带着孩子去医院啊！孩子太小，医院里到处都是病人，这才刚刚从医院里出来，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去。
着急也没有用，只能在家等他回来。
终于在天黑前，他爸回来了。一听说我病了，脸马上黑下来，嘟囔道，“没事找事，一个刚好，你又来找麻烦”。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由得气往头上冲，这是什么人？生病还能自己选择时间地点？谁愿意生病？他可是老公！看着平日里的那么斯文和善，怎么会说出这种畜生一样的话来？
本来身上不舒服，心里难过，想从他这里得到几句安慰暖和的话，谁知竟会是这种结果！依照我的火爆脾气，必得和他大吵一通，方才罢休！但是浑身发冷打颤，绵软无力，已经顾不上了！
孩子还小，我不能生病，得赶紧去看。
只得心里骂着“畜生”，骑上自行车往医院里去。医院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
看到这里，天亮知道，当时自己一回家，饭还没吃，兰花抱着孩子对自己说她病了，心里一急，便脱口而出，根本没有不管她的意思。而她呢？不等自己，一句话不说，骑着自行车就出门了。也不能抱着孩子去追她呀！真是的。
心里不服，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算了。又继续往下看。
正是下班的时间，路上人很多，两边夜市摆摊做生意的人都开张了。平日里这个时候闻着扑鼻的香味，会慢下来欣赏，买回去一些。可这时孩子在家里等着吃奶，什么心情都没了。
医院里还没有下班，人已经不多。很快诊断完毕，只是发烧，暂时身体许多部位都是健康的。医生冷冰冰地说，“留下住院观察”。
这怎么可能，家里还有个等着吃奶的孩子呢！得知情况后，医生开了药说，“那就先挂盐水吧！”
很快开好药，做了皮试，打上了点滴。
谁知道，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突然感觉呼吸紧促，脖子像被什么用力扼住一样，憋得我透不过气来。
护士就在旁边，我连忙恐惧地大叫，“医生，医生”。
护士一看不对，赶忙跑来两个人，关掉点滴开关，拔下了针头。把我扶着躺在边上的小床上。紧接着，又迅速配了针剂打下去。
看着护士紧张的样子，我不禁心里害怕。护士一边忙碌一边安慰说，“不要紧，不要紧，好点没有？”
我试了试，感觉好点了，便说，“很好”。
护士温柔地说，“有什么不舒服要说出来啊！你一个人？家里没有人跟来吗？”我心里一阵难过，回答说，“我老公在家里带着孩子呢”。
“那你们这里没有亲戚了吗？”我回答，“嗯”，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了，但最后还是忍住没掉下来。
医生又一次开了药，挂上盐水，要求让我住院。可是我说，“我现在手里只有40元钱，家里还有小孩，不能住院”。
医生被我的顽固惹怒了，气呼呼抛下一句话，“那你回家出了什么事，我们概不负责？”说完，便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脱下工作服，下班了。
天亮，看到这里，心里一软，怎么？她在医院发生了什么？这我可不知道！她自己回来也没说啊！这些情况，我在家里，抱着“哇哇”哭的孩子，心里烦的要命，咋会知道？这女人！她压根就没有把我当做老公看！哼！
输液室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值班的护士。抬起头，看着一点点往下滴的药水流进自己的身体。想想别人生病了，都是前呼后拥，许多亲人大呼小叫的，像天塌下来一样紧张。可是自己生病了，却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顶着。她爸爸本来该是最亲近的人，偏偏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
不知为何，药物进入身体，一点效果也没有。头依然沉重得很，浑身都感觉不是自己的，触觉与真实之间，有老长的距离。
值班的护士轻声的问我，“你一个人在这里，家里人不知道吗？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护士拿出自己的饼干来到我身边说，“要不要吃几块吧？”我感激地说，“谢谢，我真的没有胃口”。
得到陌生人的善意，不由心头一暖，眼泪差点掉出来，我又说了几声谢谢，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那我给你倒杯水吧，发烧要多喝开水”。边说边取了纸杯，在饮水机里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我身边。
挂完回家，天已经黑透了。
一进大门，就听到听到宝贝在拼命的哭叫，他爸爸不耐烦的哄着。可是医生说，烧不退，孩子不能吃奶。家里虽然有奶粉，但是口味不对，宝贝不愿吃。
经过一路骑车又吹了风，一到家里，便感觉头重脚轻，眼皮再也抬不起来，喝了几口桌子上的水，也无力去顾及他们父女。便一头倒在床上。
耳边，宝宝的哭声，她爸不耐烦的骂声，好像与我无关。他骂的不是我，什么我也不愿听，心头一片灰暗，只有两行泪从眼角滑下，泪水划过脸的感觉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忽然，就在眼睛闭上的同时，眼前出现许多土黄色小人，四四方方像海绵宝宝一样的，不停的在跳，跳，许多许多，大大小小涌过来。
心中陡然一惊，赶紧睁开眼睛，浑身不由一颤。
无奈，眼皮太重，又合上，那些小人又开始在眼前跳动，心头一惊，赶忙再睁开眼睛。
难道是见鬼了吗？我很清醒，没有睡着啊？孩子哭声在，她爸的骂声在，但是那些四方形的黄色小人也在，我太害怕了，怎么办？我想大声叫，可是没有力气，天啊！我这是要死了吗？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哥，这是咋了？孩子哭啥咧？你骂啥咧？嫂子咋啦？”
“那不是！在床上呢！好好的生什么病？孩子这么小！”她爸的声音。
女人声音近了，似乎到了床边。我心里明白，是隔壁的娟子。她叫了声嫂子，我在心里回答了一声。
接着，一只手拉开了被子，凉凉的在我额头上摸了摸，感觉好舒服。那些小人马上退了过去，再听，孩子的哭声好像亮了一点。
娟子说，“哥，你就别骂了，你看嫂子烧成啥了？脸红成啥了？你还骂？谁也不想生病，是不是？你看你，平时恁好一个人，咋还会骂人呢？你别骂了。”
那边有倒水的声音，不一会儿，娟子到床边说，“嫂子，来喝水！”在她的用力拉扯下，我勉强睁开眼睛，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水。
她爸看别人也在，不骂了，开始哄孩子。
娟子说，“哥，发烧的人要多喝开水，会退得快，不知道吗？孩子小，嫂子生病了，她心里肯定难过死了，你还骂啥呢？别骂了，给他倒点水喝吧。”
他忙说，不是我生气，孩子病刚好，她又生病。”
娟子说，“哥，又说傻话了，病是谁想生就能生的，还不是孩子生病，嫂子累的身体亏了，孩子还得吃奶，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呀，快别说了。”
隔壁传来儿子军军的叫声，娟子匆匆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