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奶奶 | 看过了死亡,才会明白生的意义

奶奶走了,72岁。

她走之前受尽病痛折磨,在医院20多天,不是挂吊瓶,就是做检查,甚至骨瘦如柴的身体还经历了一次穿刺手术,我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承受住的。爸爸说,她临终前是安详的,好像一切病痛都没有了。

奶奶和爷爷在山沟里住了好多年,我13岁的时候奶奶第一次因为胆结石住院,迫于就医才和爷爷搬回来住。因为在山里水质的问题,胆结石很严重,前后相隔好几年做了两次手术。这次又是因胆结石引起,医院检查出更重的病,医院前后住了20多天,终究还是没好起来。

奶奶去世前一天晚上我梦见她了。梦里她向我伸着手,努力的想睁大迷糊的眼睛。醒来后我暗自安慰,心想梦都是反的,奶奶的病应该是要好起来了。

同样安慰的话我跟妈妈说过一次。我说你看啊,奶奶在我大一那年暑假的时候重病,家里都准备寿衣了,后来在快开学的时候又好了;弟弟今年大一,同样也是暑假,而且也是马上就开学了,奶奶应该能挺过去的。妈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奶奶重病期间我带着女朋友回去。女朋友第一次去我家,那几天奶奶刚从县医院回来,准备过几天再去市医院。去见奶奶的时候她正躺在炕上,听说我们回来了,她突然就坐了起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之类的话。后来我才听爷爷说起,奶奶病了之后,每次都要人搀扶着才能起来,那天我们回来了,她不知怎的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就坐起来了。

奶奶是上周一晚上七点三十一分走的。当弟弟给我发来“奶奶走了”的消息时,我眼泪唰的就下来了。那个每次我回家都拉着我手问长问短的奶奶走了,那个我曾经跪在炕上给剪指甲却自嘲指甲太厚剪不动的的奶奶走了,那个我说要再吃一次她做的面的奶奶走了,那个在家里永远停不下来的奶奶走了,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再也听不见她的笑声,再也看不到她忙碌的身影了。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种看见奶奶遗像的反应,比如我会哭的撕心裂肺,又比如我会难过的趴在她的棺材边上。但是这些都没有,回家后放下东西,我上了一炷香,深深地磕了三个头,也流下了眼泪,但是很快就没了。爷爷说你怎么不哭你奶奶,我没说话。我很难过,但是我哭不出来,或者说在那个场合我哭不出来。随后的这几天都是这样,甚至在下葬的那一天我也只是偶尔的掉下眼泪,但是并不像他们说哭就哭,嚎啕大哭,也不像他们那样哭的几度停不下来。

三叔家的女儿今年刚2岁多,但是说话已经很流畅了。她从小长在奶奶身边,跟奶奶感情极深。下葬前一天晚上告别仪式,亲戚们挨个前来吊唁敬礼,作为告别,至亲则要站在棺材周围回礼。在亲人们进行敬礼告别的时候,三叔家的女儿拉着妈妈的手问:“妈妈,奶奶干嘛去了?奶奶为什么要睡在这里面?”妈妈红着眼说:“奶奶睡着了,你要乖乖听话,奶奶就会回来的”。一席话瞬间让所有人泪崩。


爷爷没有一点精神,吃饭也只吃一点点,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奶奶生前住的屋子里,不说一句话。


葬礼上,所有至亲都跪着,旁边的人们则嬉笑着,说这个没哭,那个哭的不好之类的话。曾经在他们亲人的葬礼上,他们也经历过别人类似的话语。他们好像看惯了生死,但是却永远也看不穿。


死亡是什么?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她去哪里了呢?她的可爱的、善良的、美丽的、聪明的灵魂又去哪里了呢?我们想到他们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我知道的是,在每一个想起奶奶的日子里,想起她曾经和我们在一起时的美好,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泪。看过了死亡,我才明白,用最好的状态去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件事,就是对生命的负责。


奶奶不再痛苦,她给我们留下的全是善良和美好,那些记忆,我会用文字写下来,在每一个想起她的日子里品读,就好像她依旧拉着我的手一样。


愿奶奶安息!


作此小文,以念逝者,伏惟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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