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定要由基层做起

“我可以租车，你知道的。”大伦说，一边扣上安全带。

淮德坚持驾车送他的大学老室友去机场。“我们进行平静的对话，只有我们俩，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认为我应该抓住机遇。”淮德回答，等待着交通灯转变。“那么……你最近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你在我母亲身上下工夫?没有，目前还没有，工作已占据了我太多的时问了。”

“一些大项目让你连晚上也忙着?”淮德问，一边把他切诺基驶进长堤大道，交通不算拥挤。

“我正参与若干项新举措，每项都可能一夜之间变成大买卖。”大伦回答说，他的灰蓝色眼睛闪闪发亮。“风险投资是充满惊奇的世界，其实，昨天我出现之前十五分钟，我刚谈完一宗交易。“

“我还以为你来佛罗里达州，是为了庆祝你母亲的生日”。淮德说，“无论如何，我相信，现在你就不必为每宗交易如此劳苦，机会应该在追逐你，而不是相反，对吗?”

“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大伦说，手指轻敲着车窗，望着海中的波浪。“但是，在我找到自己的真正定位之前，这就是工作模式。你要具备顶尖专家的声誉，才会被机会追逐。

“我明白了，所以，在达成这个之前，你只能辛劳致死，好让某些人能拿取一点长远利润，而留给你的只是中介费。难道你不想成为大老板，而非只是中间人?”

“停一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大伦在座位上转了转身体以正视他的妹夫，“你说的是关于投资，还是关于家用纺织品?”

“我认为你应该考虑回到公司来。”淮德坚定地说，一边把车转入l-95公路。他继续说：

“我们都知道，恒莱一直希望你成为他的继任人。”

“我回来营运爸爸的公司是不可能的，我已搬到纽约，自己闯一番事业。”大伦断言，“更何况，据我所见，家用纺织品是一个慢吞吞的行业，一成不变，而在风险投资业里，只有天空才是极限，永远有新的发展方向、有令人兴奋的事物在前头。

“是啊，也许你是对的。”即使要劝服他难度很高，但淮德认为仍然要试探一下大伦的决心有没有回软，看来没有。

“我当然是对的。”大伦回答。“还有，嘉露将是一个好董事长。”

“她将成为一个伟大的董事长，但出现这情况，我就没法离开公司了。”

“离开?”大伦真的很惊讶，“你在说什么?”

“大伦，你知道，这个店正卡着我。”

“你以前也被卡住过，而你每次脱身，都令大家感到惊喜。你在收购部时曾很焦虑，然后你定出一套精明的原则，规范了新店的开设，这些很多都已纳人公司的扩展计划中。我知道，你比你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强，淮德先生。”这位英俊的风险投资家从来没有见过他最好的朋友如此意志消沉。为了提振淮德的情绪，大伦继续说：“还记得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吗?你用尽借口跑到佛罗里达州去见嘉露，学业就落后了，尽管如此，你的成绩还能名列第三位，我深信这次你也能够找到冲破困局的出中路。

“我希望能认同你的信心。”淮德耸耸肩，“我接手博卡拉顿滩分店至今，商店在排行榜上一直下跌，本季度已降至第八位。”

“那么，也许你不应该管店铺了，你拥有截然不同的智慧。管理大系统的智慧，下次大促销，你会重新找到你的方位，击中要害。”

“还记得我投效公司时所提出的条件吗?”淮德问了一条修辞性的问题。

“不要捷径。你想从基层做起，由一个岗位迈向另一个岗位，来认识公司的每个环节。”

“对。”淮德说，“但不走捷径就是指我坚持不晋升。除非我真的值得晋升。家父教导我

的最重要一课是，获得一个对你没有付出努力赚取的奖牌，最损害你自己、你的自尊、你的诚信。”

淮德教练的金玉良言又来了，大伦想，这些跟父亲冲口而出的规则几乎一样糟．

淮德继续说：“从战壕开始工作，往上爬，是我的主张，而不是娶董事长的千金，然后空降至某行政职位。大伦，你不想感觉自己是某某人的儿子，那么，为什么当我说我永远不想只当一名女婿时，你会惊讶?”

“我不明白其中的问题。你在公司内东奔西走，经验良多，你的每一步都证实了你的价值，你还要求什么?”

“几乎每一步。”淮德反驳，“在所有其他部门，我都做了改动，不一定是最大的改动，但都能留下某种不错的印记，而在这里，在汉娜零售集团的核心业务——管理一家商店，我却
失败了。也许这是由于我被派遣的地理位置最差劲，在那老旧、简陋的商场中，也可能由于我的顾客群都是大富之家而集团却以中产阶层为服务对象吧。所有这些借口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是，在这最关键的环节，我没有证实我的价值。”

“也许你只需要多一点时间?”大伦说。

“这正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淮德显得很纳闷，“我待在这里已经三年了。

一年前，让我向上晋升的压力开始了，因此为了争取时间，我尽量拖延，但从我的表现看，有那么多其他人值得比我更早晋升。大伦，如果你了解我的话，你就清楚地知道，我永远不会接受的，不行。”

淮德闪避了一辆高速的摩托车，接着说：“不管怎样，晋升又已在酝酿，迫在眉睫，六个月内，我应该在学习下一部门的经营窍门了。直到昨天晚上，我还以为有半年时间，要么就改善部门，要么就辞职，然后恒莱一手把这个选项也毁掉了。”

大伦问：“为什么?就因为他把公司管治权交给嘉露?”这个问题是不可避免的。“多年以来，每个人都知道有这个计划，这为什么会阻止你离开?嘉露会明白你所处状况的复杂性的，不会介意的。”大伦想：如果淮德辞职，也许可以让老人认识到这家公司不是他想象中的人间天堂，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在那里的。

“只要晋升还只是在计划中，我还有时间。”淮德解释说：“坦白地说，恒莱老是说要退休，但直到昨天，他从来没有提出具体日期。我们都假设那将是很多年后的事，而到那时，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

“孩子?你的意思是你的孩子?这有什么关系?”

“目前，'’淮德回答说，“由于业务的波澜不断，嘉露经常要往海外跑，所以我和宾恩及丽莎就在家里。当上了董事长，她能给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你也很清楚地知道，要我找一
份合适的工作而不需要花大量时间出差，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在公司内瑨升，我还有办法应付，只要我跟嘉露协调各自的出差时间，不撞在一起，就可以了，但如果我离开汉娜零售集团，在外面的机构，我是不能这样做的，这意味着，在孩子成长的关键年头，我俩都不在，而丽莎只有九岁!”

“而你不会认为你的自我实现比嘉露的更重要或比你的孩子的需要更重要。”大伦总结，真正了解他的这位朋友。“你不要求她放弃她的梦幻任命，反而要求我从她手中将职位偷过
来？”

“但这不是她的梦幻任命。”淮德说。

“你在作弄我吗?汉娜零售集团是她的生命。”大伦给了淮德一个搞怪的表情，“她曾说过不想要这任命吗?”

“不是用这样的字眼。”准德回答，“情况是，嘉露一直在说采购部极适合她，就像手套一样。预测市场趋势、选择新的产品系列、从供应商那里挤压出最佳价格，她都那么擅长，这就是她喜爱的，她会讨厌当董事长、最高管理者，整天沉浸在数字和烦琐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办公室政治之中，我知道她会很惨。”

“所以，你要求我一下子骑着白色骏马，挥动宝剑，在一阵狂风中把董事长宝座拿下来，勇救淑女，拯救苍生吗?”大伦不禁微笑，“好家伙，我至死不渝地喜欢你，但你的要求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我知道。”淮德道歉，“但这值得一试。”

“我猜，你必须坚持。”

“是啊。”

“你打算离开，嘉露的反应怎样?”

“我还没有对她说呢。”淮德把车子慢下来，让一辆灰色的旅行车超越。“我无法找到一个适当的方式来告诉她，多年以来，她都说可以和我开车一同上班是一大乐事，我不知道怎样告诉她这情境将不会出现了。”

当车子驶进迈阿密国际机场，大伦说：“你必须告诉她。如果有一件事让我从我那次离婚中学到，那就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越早提出商讨越好。”

车子在离境航站楼外停下来，淮德回答说：“我知道，我只需要找出适当方式开口。”淮德盘算着，当适当的时机来了，他会告诉嘉露，在此之前，希望能有解决方案出现，令沉重的对话完全不需要进行。

“如果你最终离开公司，”大伦说，一边打开车门走出来，“给我打个电话，你知道我很欣赏你的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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