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无双之名(53)

  云烟说:“这一男一女,可是蓝衣与沈大哥?”

  柳清风点头道:“不错,正是他二人。”

  顾群飞的神色变得越发复杂。

  薛寒衣点拨他武功,虽未拜师,却也是有师徒之情的。可他却将薛寒衣当作魔教教主的传人,帮助凤乐一同撺掇他练魔功,利用他为当年顾家在火灾中逝去的人报仇,结果薛寒衣竟是当年救顾家人逃出生天的人。

  蓝衣因为以梦魂剑作为兵器,便轻信她也是魔教教主传人的谣言。暗中帮助凤乐做了许多错事,这其中就包括派人追杀蓝衣,甚至带着司徒景天一同上山找麻烦。若不是有沈落枫,这恐怕又造成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可他依旧还是犯了错,这个身份神秘的女子,非但救过他,还为他斩杀了当年的仇人。

  想到这里,顾群飞忍不住暗自懊恼。竟两次将恩人当作对头,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一边责备自己没长脑子,一边开始疑惑凤乐的目的。

  凤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魔教后人,当然从顾群飞有记忆开始,凤乐的确是生活在村庄里的。纵火烧村的人就的确是他的仇人,可他却为何要怂恿薛寒衣练魔功?莫非他并不知道薛寒衣就是当年的恩人?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当时就是凤乐告诉他薛寒衣是魔教后人这件事。可是……

  顾群飞又是一阵懊恼,竟到如今才想起来,当年他只顾一味相信凤乐的话。完全忘记一个十分重要的疑点,既然薛寒衣是魔教后人,凤乐为何会让同族之人冒着生命危险习魔功?这种做法难道不是将亲人推下悬崖吗。

  回想当时的情景,顾群飞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当年是中了凤乐的计,一心只想着让烈火瞧他一眼,完全没有顾及其他问题,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拉上“贼船”,当了这么久的“贼”。

  顾群飞不禁疑惑,凤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边顾群飞陷入思索,那边温情不由得追问道:“你还是没有说清楚,十八年前的恩怨和蓝衣的身世有什么关联。”

  “稍安毋躁。”柳清风道,“山匪的山寨里,有一间十分隐秘的地下密室,想必落枫已经去过。”

  沈落枫点头道:“不错,当日明白误会了蓝衣,我便追去山寨,无意中闯入那间密室。”

  柳清风点了点头,继续道:“那间地下密室里住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沈落枫道:“是薛斐,当初也是在那儿将玊珏剑交给我。”

  柳清风道:“但其实,在那之前,那间密室里,住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众人只道惊奇,莫非薛家除了薛寒衣与薛斐,还有幸存者?

  柳清风道:“那是个女人,十分厉害的女人,那个女人是地下密室的主人。当年薛斐虽然捡回一条命,同样身受重伤,是那个女人救了他。”

  十八年前,从大火之中捡回一条命的薛斐因身受重伤,昏迷在薛家的废墟之中。那个女人发现了他,悄悄将他带回地下密室。

  薛斐的内伤不如外伤那般严重,只是他的面目被烧毁大半,只能戴着面具。

  面目的损毁与失去亲人的痛苦令他一蹶不振,女人行踪诡异,本不常来密室。可是突然有一天,女人满怀忧愁地说要留下来,并且指示薛斐照顾她。

  原本薛斐并不知道应该如何照顾人,尤其对方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

  薛斐不愿亏欠女子,于是对她细心照料。

  十个月后,女子诞下一个女婴。婴孩十分健康,女子却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女子对薛斐说:“我本是沙漠边城里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适龄便找户好人家嫁了,一生侍奉夫家。十四岁那年,边城来了一个男人,他说他迷失了方向,只好暂时留在此处。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会令人心生亲近之意。他十分有见识,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

  “作为一个只见过风沙的普通人,能够遇见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沙漠之神对我的眷顾。一年后,我答应与他一同回中原。我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边城,这里的世界令我无不感到惊奇,原来真有另一个他所描述的美丽的地方。”

  “他说他要为我在此建造一座宫殿,我说只要与他在一起,住哪里都是一样。可是他却说,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不能带着我,让我在这里等他。”

  “我在此等了他三年,终于磨光了耐性。决定出门寻找,刚出门不远就看到黑烟弥漫。我悄悄靠近那座宅子,满地断壁残垣,满地的焦尸,情景十分可怖。我在废墟里走了一圈,将焦尸都集中到一起,我本想挖个大洞将他们埋了。没想到见到了你,当时你的身体上覆盖着另一具尸体,已经焦黑残破。我想应该是那人为了保护你,将你护住。我费了很大力气将你带回来,你虽还活着,面目却已经毁了。”

  “没想到,我在扬州城里抓药的时候又遇见他。那段时间我一直极少归来,便是与他在一起。我回来的前一天,发现他又不见了,这一次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知道,他这一次不会回来了。于是我拖着这副身体回来这里,无理地要求你照顾我。薛大哥,请你原谅我自私与无礼,我只是想让孩子健康诞生。”

  薛斐摇头,面部损毁的他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来,他说道:“你不用道歉,我若生气便绝不会理你。即使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女子,但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女子虚弱地笑笑,感怀道:“真好,此生能遇见那个人令我度过一段幸福的时光。又遇见薛大哥,令我能够幸福地死去。”

  薛斐温柔道:“休要提‘死’字,你会慢慢好起来。”

  女子摇头道:“薛大哥,我再求你两件事可好?”

  薛斐点头道:“你说。”

  女子轻抚怀中婴孩的脸蛋,依依不舍地将她交给薛斐,说道:“薛大哥,请你在我死后,将她交给一个可靠之人。还有就是,待我死后,将我送回边城,我想回到家乡去。”

  薛斐按照约定,将女子带回边城,将她葬在家乡,面对着大漠黄沙。

  回中原途中,意外发现薛寒衣的踪迹。

  薛斐将婴儿托付给薛寒衣,只身回到地下密室。

  “啪”一声,柳清风收起手中折扇,目光看向薛寒衣,不禁问道:“薛阁主,想必那婴孩正是蓝衣。”

  众人既感到好奇又感觉惊讶,真相如此峰回路转,实在精彩又曲折。

  薛寒衣看了看蓝衣,她脸上依旧带着漠然的表情,仿佛柳清风所说的故事与她毫无关系。

  蓝衣感受到薛寒衣的目光,不禁回看薛寒衣。

  二人目光交汇,仿佛带着千言万语,又好像真的只是默然不语地对视。

  温情不住追问:“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既然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又为何她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子?”

  柳清风道:“这个女人为他的情郎做了许多事情。”

  沙漠的边城是个变幻莫测的地方,虽然不如在沙漠中那般凶险,却也是时常充满危险的。他们最大的敌人除了风沙,便是不小心闯入沙漠迷路的人。因此生长在沙漠边缘的人通常都有一身本领,也许是拥有强健的体魄,也许是拥有一手不错的武功。因为他们既要与沙漠的风沙做斗争,也有与居心叵测的“探沙人”斗智斗勇。

  沙漠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除了风沙,就是烈日。因此,来到这里的人,不是为了“探险”,就是另有所图。

  神秘的地方跟随着神秘的传说,而传说几乎离不开精彩离奇的故事,与诱人的宝藏。

  广袤无垠的黄沙之下,也许埋藏着一座古老的城池,城池里藏着数不清的宝藏。

  边城的百姓对于沙漠是充满敬畏的,比起外来的恶徒,他们更加害怕“沙漠之神”发威,将他们埋入黄沙之中。

  而对付恶徒,却只需要不错的身手,与一些些智慧足以。

  那个女人从小瘦弱,她只懂得一些拳脚功夫,但是她却懂得许多医理毒药,她的手十分巧,制造出来的暗器既精致又顺手。

  那个人正是看中她的这双巧手,用虚情假意将她带回中原。

  而这位多情的女子,却因此陷入一个感情的迷局。直到最后一刻才终于明白,一切不过只是一个骗局。

  “那个人是谁?”温情有些愤愤不平道,“那个臭男人是谁?”

  柳清风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云烟奇道:“莫非你竟也没能查出那人的身份?”

  柳清风点头道:“不错,我也没能查出那人身份来。不过——”

  “不过?”柳清风的突然停顿像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转折,令人不禁精神一震,温情追问道,“不过什么?”

  柳清风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蓝衣,说道:“也许那个人很快就会现身。”

  温情奇道:“这又是为何?”

  柳清风高深莫测一笑,道:“他找了二十多年的东西终于即将浮出水面,你说他又怎会不出现?”

  众人不觉又是一愣,顾群飞看向凤乐,却发现对方眼中散发出一种十分奇异的光芒。他不禁皱眉,心道莫非凤乐与“那个人”是一伙儿的?莫非凤乐与他们根本就不是“同村人”?

  常寅不禁拍掌笑道:“真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原来神秘的蓝衣,不过只是一个野种。”

  蓝衣双目一凛,一手紧握成拳,蓄势待发。然而,她最终还是忍住未动,因为有人比她早一步行动。

  常寅身子微侧,躲开暗器。

  众人目光跟随暗器落地,是一枚小石子。众人心中明了,出手之人是沈落枫。

  常寅自然也清楚,他依旧面带笑意,说道:“沈落枫,你如今已经公开与我们、与白道江湖做对。我劝你还是小心谨慎一点,蓝衣的身份总是没有确认,你若是因此万劫不复,你父亲可救不了你。”

  沈落枫沉稳以对,微笑回答道:“在下之事,在下一人承担。”

  温情却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是沈大哥,你难道已经忘记阁主的经历了吗?”

  “即便如此,我沈落枫也绝不因此抛弃我的信念。”沈落枫坚定道。

  常寅道:“你的信念就是不明是非?”

  沈落枫笑道:“你我立场不同,你自然可以这么说。但对于我而言,我的信念是绝不放弃自己的朋友,绝不抛弃自己的真心。”

  常寅嘲讽一笑,说道:“那可就遭了,当年薛寒衣能成为众矢之的,薛家能因此化作灰烬。如今你与沈家亦能布其后尘,眼看这江湖又要少一个大侠,实在可惜得很呐。”

  蓝衣突然道:“如此说来,你承认当年是你栽赃嫁祸、颠倒是非陷害薛家?”

  常寅大笑,说道:“这你可又错了,当年既不是我出的主意,也非我动的手。”

  司徒映雪与段叙生不约而同看向常寅,二人面露不满,却又因有外人在此,不好发作,只得忿忿瞪向常寅的背影。

  司徒景天与卓夫人也是神色一沉,不明常寅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蓝衣将梦魂剑交换一只手拿着,看着薛寒衣悠然道:“还是你自己报仇好了,我只杀人。”

  顾群飞与温情“噗”地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忍不住赞叹道,蓝衣这张嘴当真是不得不令人对她刮目相看啊。

  常寅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怒视蓝衣,好像恨不得立即将她斩杀于手下。

  薛寒衣颇感无奈,却笑道:“那是自然,自己的仇自然自己报。”

  蓝衣认真地点头,仿佛薛寒衣说了一句不得了的真理。

  温情笑笑,但是如今她心中的疑问尚未完全解答,她又问柳清风道:“柳大哥,你说那人找东西找了二十多年,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他如此执着,一找便是二十多年?”

  柳清风说道:“既能坚持这么久,自然是了不得的东西。”

  “你能不卖关子吗?”温情稍稍有些不满道,“那了不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柳清风张嘴,正欲回答,却听蓝衣忽然沉声问道:“柳清风,这些连温家都查不到的线索,你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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