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漫长的丢弃之旅

文丨徐野

早晨起床,发现拖鞋的钉子莫名其妙地断了。于是,我顺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这只拖鞋陪了我一年,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和它的因缘会结束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早晨。

看样子有必要再买双新的了,我这样想到。可是,哪双鞋子的宿命不是被丢弃在垃圾桶里呢?

细细想来,突然悟出一个真理:其实,这是没有关系的,因为我们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漫长的丢弃之旅。

一个冬天的早晨,我走到街边的早餐店准备买两个包子。当时,我看见一群小学生捏着几个硬币,挤在蒸笼的四周。摊主大娘一掀开蒸笼的盖子,一阵雾气顿时就冲向天空。隔着那一层浓雾,孩子们的脸已经看不真切,唯独那红领巾还是鲜艳夺目。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学岁月。记得上小学的那段时间,一到学校就战战兢兢,其中最害怕的就是哪天忘带红领巾,因为会被扣分,会被班主任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责罚。当时的我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老师骂。

后来,我摘下了红领巾,代替它的是一块橘黄色的校牌。在初中的校园里,没有人在意那张校牌,我自然也不用再害怕什么。

总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们丢弃了好多东西。比如那些爱不释手的玩具、比如五颜六色的毛线衣。因为在那一刻,我们突然长大了。

再大一点,我们开始丢弃一些人。曾经有些朋友,和我们同睡过一个被窝,同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当初我们以为,一辈子都无法少了他们。

可过了那一段特定的时光,我们因为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有些人甚至毫无征兆,毫无理由地就被我们抛弃在路上。虽然偶然我们会回过头去看看他们,可是我们再没有往回走。

后来,为了捉摸不透的前方,我们学会了丢弃我们的爱人。我们和那个TA确实有过动人的海誓山盟,说那段话的时候确实也是出自真心;我们曾经亦相濡以沫,相信能共同攀登上命中的那座福山。可是在某一天,我们还是把TA重重地丢在路旁,临走时或恶语相加,或故作沉默。

我们甚至还学会了丢弃父母。小时候,父母是座山,只要牵着他们的手,心里便踏实。有一天,我们突然厌恶起了他们的唠叨。对他们的劝说,我们爱上了反抗。我们自以为有了丰满的羽翼,于是就开始逃离父母,逃离家庭。我们早早地独立,不再想念家,不再给父母打电话,即便心中受到了很重的伤,即便无数次醉倒在城市灯红酒绿的街头。

一次丢弃,一次成长,一次丢弃,一次成熟。我们就在这样一次次的丢弃之中,从幼稚到成熟,从成熟到世故,从世故到无奈,从无奈到平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终将不可避免地丢弃自己,丢弃在这个世界上所获得一切。

一切事物皆无常,死去本是万事空。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即是,因缘来时切记把握,拥有之时务必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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