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的眼睛看着和他面对面站着的女人，一身白纱，手捧鲜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女孩的脸。
八年前，晓蓉的脸上也有过这样的笑容。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喧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但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的脸上就绽放出了这样温暖的笑容。
司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李思思小姐，你愿意吗？”
“我愿意。”她的声音像一汪宁静的泉水，温柔，没有波澜。
“我愿意！”林俊想到，当年，晓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是那般雀跃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和兴奋。
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侧脸，鼻子的阴影投射在小巧的嘴唇上，让他忍不住想亲上去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他终于还是这样做了。
正在说话的他突然停下来，凑近了她的脸，“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晓蓉愣了一下，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已经逼近了自己，她本能地向后退，身后是一棵树。
他把她逼得背部紧贴着大树，不给她任何做出反应的时间，低下头就亲了上去。
她吓得紧闭着双眼，两只手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合适，终于放在他的胸口，却又突然不舍得把他推开，只是轻轻地放着。
有树叶落下来，林俊说，应该在春天的时候带你来这里，那时候桃花开得漂亮，漫天花瓣，你一定喜欢。
晓蓉说，好呀，那就明年春天吧。
可是，他们没有等到明年。
他的父母安排了他和合作伙伴的女儿相亲，并打算年后就为他们订婚。
他问她，晓蓉只是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那你就去吧。
一个以为会挽留，一个以为不会走。
林俊后来没有去相亲，也没有订婚。
但晓蓉看他的眼神，却再也没有那么明亮。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晓蓉，也沉默了许多。
也许他们都意识到，最终陪伴自己的肯定不会是彼此。
林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着她，晓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但一直以来的默契让他们心照不宣地都选择了沉默不语。
这次分别，林俊没有向往常一样送她到教室门口，只是坐在车里看着她一个人走进学校的大门。
她的背影孤单寂寥，身躯瘦小柔弱得让人心疼。林俊看着她走到路的尽头，消失不见，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许久之后，终是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那一栏。
晓蓉一直向前走，不敢回头。
她是有预感的。
但她不能问，不能说。
她知道，他一定在看着她，若是回头看到他的眼睛，自己就没有转身离开的勇气了。
纵然是没有了爱情，自己也要留住尊严。
但是，看到短信的时候，她还是问了为什么，还是说了那句能不能不分手。
林俊只说，你还太小。好好学习。
晓蓉明白了。成人的世界，她不该懂。
人生每个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人停留。总有一些人来，总会有一些人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晓蓉的身边不乏追求者，但没有人成功站在她的身边。
直到后来，林俊对她身边的男生说，好好照顾她。
晓蓉看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心里恨他。恨他。
她不管林俊说了几次你别喝酒，只是和其他人推杯换盏。后来，林俊对他身边的男生说，你管管她。那个男生笑了，我怎么管得了她。
到后来，晓蓉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只知道那天自己坐在公园里抱着那个男生的袖子哭了五个多小时。哭够了，就抱着手机一条一条地删短信，每删一条都心痛得要死。
很久之后，晓蓉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因为那个男生说，我很心疼，让我保护你。
他们一起上大学，每天一起吃饭，聊天，上课。有过争吵，但每次都是他先认输。
中间，林俊联系过她。林俊问，你还爱我吗？
晓蓉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决堤似的涌出来，堵得喉咙生疼。
她在屏幕上输入，爱过，直到现在。但在按下发送的前一秒，她又全部删除，重新输入。
不爱，只有恨。
很久之后，林俊回复，也好，至少没有忘了我。
林俊说，早点睡。
晓蓉想说再见，最后却输入了两个拼音， wanan。
她不知道他是否看懂了，但在寂静的深夜，晓蓉抱着手机躲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回不去了，我们的缘分就这样，一错再错。
没等毕业，晓蓉就结婚了。参加婚礼的有男方的朋友，双方的亲人。
她没有请一个朋友。
“新郎，请亲吻你美丽的新娘！”林俊坐在角落，看着台上穿西装的男人掀起她的头纱，轻轻地吻落在她的唇。
今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自己应该祝福她。
林俊趁着台下起哄的热闹，趁着她还没有发现他，偷偷地开门走出礼堂。
门外，阳光灿烂，林俊想起那个秋日的下午，想起他用小心机趁机偷吻她，想起她的羞涩和不知所措。
我什么都没有忘，只是有些事适合收藏。
“新郎林俊先生，请亲吻你的新娘李思思小姐。”司仪的话音刚落，台下好友们就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林俊掀起对面女人的头纱，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曾晓蓉，wanan。”
总有一个温柔的人让你变得温暖，然后默默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