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也为租房疯狂》

文|东东

拿起农夫山泉,看着窗外,随着列车前进的节奏,咚框,咚框。

有人说离别会有淡淡的忧伤,可是我对太清淡的感觉不敏感。就是觉着,终于毕业了,向着大上海,进发。那感觉,好像马上拿着刺刀大步跑向战场和小鬼子干一场。

这不是什么说走就走的旅游,这是去入职。尽管,一腔热血,看似我满怀期待,其实对魔都一点了解都没有。下午到上海站,晚上在哪里住,在哪里租房。我猛的喝一口农夫山泉,想起农夫的广告: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随着列车缓缓进站,我愣了一下神,拿起行李,忽然觉得大义凛然,那个,大上海,我来了。本来此时镜头上一定会有主人公张开双臂,仰着头,深深的呼一口气后才会说出这句话的。不过我双手拿着沉甸甸的行李,就来不及抒情了。

原以为大上海遍地都是穿着旗袍,挺着高耸胸脯,看到人就勾魂一笑的靓丽女人。出站,上地铁,看到的画面终于将我这一幻想覆盖。的确有挺着高耸胸脯的女人,不过没穿旗袍,更不会看着我勾魂一笑。

倒地铁,倒公交,外边的景色越来越亲民。看到很多小居民房一排一排,还是瓦房。除了时不时看到路边广告牌出现上海两个字,我还以为回到了老家。忍不住给在上海的同学发了信息:我靠,大上海就这屌样。很快同学回复:你所在地方就是乡下。我时常想着自己西装革履,走进富丽堂皇的办公大楼,进入电梯,看到一个个穿着西装的成熟妹子,对着我点头微笑。这种想象瞬间被同学的这句话击打的只剩下美女的最后的那个微笑。呐尼!乡下!

最后终于下了公交,到了事先我在地图上查好的地方。嗯,还算勉强说得过去,至少比我老家好太多,就是前面的这条大路,宽度抵得上老家十条街。登时恢复慷慨激昂,拿起行李,走到旁边的小区。

第一次租房。

说不清楚为何总是对第一次感觉既神秘又害怕。第一次接吻,是初中时候,只记得当时学着电视上的姿势和人家嘴对嘴一下,顿时感觉好别扭。以至于那晚回到家里,我不停的吐着口水。我不敢说这次租房会像第一次接吻前那样激动难耐,但是很大可能会像第一次接吻后那样,感觉咋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走进小区后,12年7月的上海还是非常热的。大太阳晒的我热辣辣的难受,有气无力拿着一大堆行李找到了一颗合欢树下,一屁股坐下去。再也不愿意起来多走一步。以至于到现在我进出小区,总习惯性的看一眼那颗合欢树,以及树下曾经承载着我屁股的草地。

虽然这么说,多少对第一次租房带着期待。我有两个标准:房东最好是个离异的少妇,虽经过岁月但风韵犹存。或者和情侣小夫妻合租,说不定无意间还可以发现一些你懂得秘密。掏出手机,查找着之前在网上记下的租房电话。

“喂”听到清泉般的女人说话时候,我差点蹦起来,房东果然是女的。谈好,约定见面地点。

很快一辆电动车驶向我的方向,不过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一个男的载着一个中年妇女。都说男人的话不可信,其实女人的声音才不可信。我不相信那么富有勾魂波段的声音是出自这样一位肥婆。除了了肥,还和她老公一起,租房的第一项标准完全不符合啊。

带着失望透顶的心情随他们看房,四楼,到了,打开房门。

通常一扇门隔绝的绝对不止是屋里屋外的视线,还有好奇的期待和迎接门后边是什么的激动。就这样,门开了。

踏进去第一步非常不舒服。地面是粗糙的水泥,有的地方还有裂缝,就像张着嘴,在嘲笑着我。整个房子被隔成六个房间,墙上两个路由器别扭的用透明胶带粘在一起,就像此刻我别扭的被带到这里。每个小房间的外边都有一个电表,透过一个狭窄的小过道,看到的厨房。姑且这么叫。除了脏,就是乱。此刻,我搜遍整个脑海中库存的形容词都无法表达我的心情。这么说吧,不是失望,不是绝望,有种男人被男人强奸了的感觉。

肥婆笑着向我介绍,你看你要住的房间是主卧,采光好,向南。我看着她右手边的这个屋子,很难想象后来我竟然在这个屋子里破了我的初次,租房。那感觉,像被诱奸了。

这个屋子的确是主卧,也的确相比其他几个房间大点。就在我当时几乎要放弃这个房子,继续踏上我的初次租房之旅的时候,背后的屋子房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少女。穿着一个超大的男人的短袖刚好到屁股下边,下身没穿衣服。我顶着短袖下边缘用力的看,此时真希望我的眼睛可以隔空调动空气,吹起她的短袖,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穿内裤。就在我这一愣神,她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这时候我才想起来,靠,忘记看她长怎么样了。

为了等会想看看她长得怎么样,我把要放弃租这个房子的话咽了下去。违心的对肥婆说,嗯嗯,不错,不错。

肥婆听我这么一说异常高兴,赶快给我介绍着具体的情况,房租啊,水费啊什么的。然后给我介绍着这里人员情况。别的不关心,说到这个女人的房间时,我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错过一点信息。

原来这是一对小夫妻啊。我暗自高兴,虽然我租房的第一标准不成立了,但是租房里有一对小夫妻这个标准却应验了。看来,上天对用心的人,不会赶尽杀绝。

然而当我看到房间的门时,更加决定了要住下。房间的门,每个房间都差不多,不是想象中有着明亮红色油漆厚实的木门,这门,没有红色的油漆,更经典的,好像是拿木板一块一块临时组合的。木板和木板之间还有缝隙。我想象着某一个夜晚,月光潇洒的照射着房间,缝隙里传来对面小夫妻房间急促的呼吸声或可能夹杂着夸张的尖叫。

我本来想着等那个少女出了卫生间看一眼之后,再最后决定住下。这个时候,肥婆的电话响了,原来是又有人要来看房。我立刻拿出钱包,一手交钱,一手交房,租期六个月。

随后肥婆走了。剩下凌乱的我看着这凌乱的房子,想象着自己或许冲动或许傻帽的决定。带着行李走进房间,收拾屋子,以至于我再出来的时候,卫生间门开着,看来,她已经回到对面的房间了,没看到她的样子,不过同在屋檐下,哪有不碰面。

新的开始,往往带着希望,可是希望都是先经过心酸的洗涤,最终才会在某一个不错的时候,幸福的回望。这叫做成长。

就如同,我住进了这个房子,完成了又一个第一次。或好,或不好,都要开始。

先是上班后,从我住的地方骑自行车十分钟到公司。上班后的作息还保留着大学时候的惯性,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早过了一柱擎天的年纪,却懒得每次被尿憋醒,然后小心捂着肚子快步走向卫生间。人生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就在卫生间的门外,却发现里面一直有人。无奈返回屋里,听到卫生间冲洗马桶迅速冲出去,看的却是又有人进去的背影。朱自清的《背影》感动了多少人,然而,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恨透了在卫生间外看到人进去的背影,直到现在。

晚上结束一天苦逼的工作,加班到九点,拖着剩下半个灵魂的躯壳回到住处。完全没有电视里下班后,主人公扔掉西服,解开领带,仰面斜躺在沙发上,这时候会立刻有女人跑过来捏着肩,捶着背,说着老公辛苦啦。我没有穿西服,当然也不是不允许穿,干IT的一般都是穿着公司发的汗衫,永远记不起昨天忘刮胡子了,还是胡子就长的太快。

再有我住的这里没有沙发,甚至,没有客厅。我只有无精打采的推开木板拼接起来的门,中弹一样啊的一声,躺在我的小破床上。不敢恋睡,得赶快起来排队去卫生间洗澡,否则去的晚,热水器热水就被用完了。

完成一天紧张的工作,我回来后要继续战斗,要抢卫生间,抢热水器。搞定这些之后,我还的把纪录早上每个时间段卫生间被占据的数据统计出来,反复比对,查找规律,这样做是为了我第二天可以在最佳的时间占据卫生间。这个最佳时间,既不耽误睡懒觉,又不会上班迟到。

正当我晚上洗澡后躺在床上沉浸在自己受过高等教育,懂得用知识武装自己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对面粗重的呼吸声和杀猪般的尖叫。对了,是那对小夫妻,虽然住进来一直没有机会看清女人的长相,但是并不影响她的高亢的尖叫。

并不是男女在一起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是在用身体交流感情,就像对面的小夫妻此时,是在吵架。先是听到男人粗重的出气声,后来就是女的杀猪般的尖叫以及劈劈啪啪打在身上的声音。不知道是谁打了谁,只知道,是打在皮肤上才有的那种清脆的劈劈啪啪。

继而就是女人的哭声,从呜呜咽咽到嚎啕大哭,从断断续续到经久不衰。我以为我总有一天会听到对面小夫妻粗重的呼吸,那时候我应该会兴奋的睡不着,想不到,这样激烈我更睡不着。

那个晚上几乎折腾一夜。早上,我同样带着只剩下一半灵魂的躯壳去上班。而这样的事情,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说错了,是总有那么几天不吵架,安静的夜晚变的既向往,又遥远。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2013年的元旦,在一个下着雪花的早上,我给房东打电话,我房租到期了,不住了。

元旦放假三天,我想搬家。那天是合约到期的日子,肥婆却说下雪了,天冷,不着急,等等不下雪了,第二天再搬。顿时觉得肥婆形象在我心目中慢慢变的可爱不少。

第二天,同样是在我拿着行李在我屋门外和房东算着电费房租。这时候,对面屋门开了,我总算第一次看清了女人的脸,清秀的面目,淡淡的装扮,闪烁的大眼睛,乌黑的瀑布般的秀发。她看着我,好像是笑了一下,是抱歉这半年来不间断的吵架声带给我的困扰还是看到我要搬离了无声的默送。

迟疑间,她走进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235号。对的,直到三年后我仍然住在这个小区,不过中间三次换房,现在真的实现了晚上回去可以扔掉衣服,放松的坐在宽大客厅的沙发上。我和公司同事合租一套精装两室两厅大房子。不用担心热水器没水,不用统计卫生间忙碌时间段,不用担心会听到门外的嘈杂声。但是,第一次租房的楼盘号,我却很难忘记。

并非每一个经过艰辛日子的人最后都会收获成功,但是一定不要失去面对艰辛日子的勇气。好的不好的,总要开始,我们要做的就是充实的度过,勇敢的走下去。

生活会偶尔和我们开玩笑,不要小肚鸡肠。迎接一切,哪怕前面是懵懂无知,也不要带着迷茫上路。凡事,总有第一次,就像我第一次在上海租房,现在走过,想起来,只是经历而已。再大的苦,未来某一天你回望,都仅仅是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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