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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小婕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叫做“虚拟审判”的应用。短暂的等待之后，屏幕上出现一行提示。
“又更新了啊。”小婕打了个瞌睡，手指一一滑过屏幕，糖果色的用户界面，可爱圆润的字体写着：
人人都是审判长
随时随地，发现嫌疑人
审判，是一种生活方式
伸张正义，你也可以
刚登陆进去，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朋友汤圆发来信息：明星W出轨了！快去X婶上围观！
“X婶”是用户对虚拟审判的昵称。本来因为无聊报表和冗长会议文件昏昏欲睡的小婕如同打了兴奋剂、站在百米冲刺起跑线的运动员，以第一时间点开虚拟审判首页。果然，第一排大字就是W出轨的消息，在证据陈列里面，娱乐圈狗仔和热心网友纷纷提供了各种视频、照片以及短信截图，不仅推翻了W一贯的好丈夫好父亲角色，更爆出出轨对象数不胜数，短短半天就涵盖了模特、网红以及十八线小明星。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向流畅的应用都卡了起来，系统差点崩溃，激烈程度堪比春运买票。
小婕嘴角上扬，眼中透出一股兴奋，又可以伸张正义了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她进入量刑版面，已经有好几个惩罚措施被抬上榜单，“公开道歉”“退出娱乐圈”“净身出户”都是轻的，严重的有“游街示众”和“化学阉割”，跟前两天强奸犯的惩罚榜单惊人的雷同。
小婕犹豫片刻，在榜单的各个惩罚措施上犹豫不决。最后她在“创建惩罚”图标上点了一下，输入“剥夺网络权利”。
汤圆又发来消息，说网络上因为这件事都炸了锅，自己还没顺利登入应用，顺便问她选了什么惩罚措施。小婕回复之后，汤圆立刻发来一个惊恐又佩服的表情。
“剥夺网络权利”，也称为“被系统拉黑”，受到这种待遇的人表面上没有任何损失，但所有网络账号都被锁定，只能围观，不能操作，不能发声，网络影响力为零，成为网络世界的一个幽灵。
真够狠，你是怎么想到的？汤圆问，以后W连买东西都要亲自出门了，想想就可怕。
我没想那么多，W是大明星，我就想让他尝一下默默无闻的感觉。小婕回复。
2
事情发展的程度远远超出小婕的预期。W出轨事件不但没有淡出大众视野，反而在网上愈演愈烈，持续升温。各大媒体都对此事做出了报道和评论，喜欢炒作的人都在拼命蹭话题蹭热度。而虚拟审判上被推上榜首的惩罚竟然就是小婕提出的“剥夺网络权利”。
小婕的消息提示数量呈指数增长，自己账号的关注人从几百一跃上万，简直像坐云霄飞车。而她之前发的几张自拍也收获了两千多赞，被人称为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新时代网络人才。
就在小婕有点飘飘欲仙的时候，朋友汤圆发来消息：W真的被剥夺网络权利了！
小婕再次点开虚拟审判，看到预料中的审判结果，并没太多感慨。按照惯例，超过十万人请愿就可以发起审判，审判结果由民众票选，最高票的惩罚措施一定会付诸实践。W很快失去了全部网络广告代言，拍摄的网剧不能播出，不再参加任何真人秀，总之一夜之间从网络上消失，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句就变成了一个幽灵。
当天晚上，小婕收到一个匿名私信，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小婕以为是什么恶作剧，顺手将发信人拉黑。她忙着跟新粉互动，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3
短短一个星期，小婕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开始关注时事，在网上发表每一个犀利的言论都能引发无数讨论。眼看自己就要突破十万粉丝，已经有不少广告商找上门来，她一狠心辞了职，回到家里规划她以后的巅峰生活。
然而事情并非一帆风顺。
朋友汤圆这次没发信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
“说多少次了，能发信息就别打电话……现在才早上三点钟，要死啊。”小婕埋怨。
“你还有心情睡觉？网上把你的事都扒出来了！”汤圆吼道。
小婕打了个激灵，立刻醒过来：“我有什么事？”
“说你虐猫，还有视频！”
“虐猫？”小婕看了一眼身边酣睡的大白猫，“大白？怎么可能，它可是我小祖宗。”
“你去看看吧！才三个小时，讨论的人都好几万了！”
小婕背后生凉，连忙挂断电话，随意登入一个社交软件，果然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头条新闻里。下面还有一个转发量过万的视频，是去年下雪时她在阳台逗猫，将猫放在雪中十分钟之久。
“那次我回屋接了个电话而已，怎么可能……”小婕打开评论区，手指都差点痉挛。
那么可爱的猫，居然狠得下心，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对猫都如此，难怪对别人从不手下留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去X婶，赞我，让更多人看到！
不、不、不！小婕慌张地不知所措。她立刻将白猫睡觉的样子拍下来发到网上，并配上一句“主子好好睡，心甘情愿为你铲屎。”糟糕的是，评论并未向她想象的风向发展。
这么快就来洗白？太假了！
明显不是之前那只，虐猫一生黑。
该不会为了摆拍，把猫打晕了吧？这个点我家猫从来不睡。
已经扒出其他黑点了，大家快去围观。
4
小婕通宵没睡，仍旧穿着睡衣靠在床头，颤抖的手指一下下从屏幕上滑过。
新近网红丑照流出，惨不忍睹疑似整容。
“整容？谁还没个非主流的黑历史啊！”小婕立刻反击。
据知情人士透露，网络评论人某婕内心是个地域黑，多次歧视外地人。
“内心什么样你也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小婕恨不得把手机摔碎。
重磅消息，惩罚别人的人，自己也劈腿！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劈什么腿，你怎么不说我劈叉呢！”小婕浑身颤抖，每一次回复都加上三个感叹号，眼睛里都是血丝。
汤圆建议她快点发个长文澄清事实，长文还没发出去，又告诉她虚拟审判里已经立案了。
“开、开什么玩笑？我做错什么了？”小婕震惊无语，盯着手机里的图标，终于点开了虚拟审判。红色的提示数字一直再涨，小婕的视线开始模糊，全身冰凉，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什么。为了验证一般，她看了一眼排名第一的惩罚措施。
剥夺网络权利。
小婕的心跳停止了一瞬。她犹如一个即将跑到终点的运动员，气喘吁吁地将长文发出去，可是在发表的最后时刻，图标却变成灰色。几秒后，弹出一个提示：您已经被剥夺网络权利，不能发表任何言论。
小婕不停更换各种软件、论坛、网站，可显示出来的都是灰色，只有灰色。
消息提示数量还在上升，面对众多批评谩骂，她都无法做出回应。
她变成了一个无法说话的网络幽灵。
完
图文/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