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蟋蟀 第五章 偷营劫寨

夜已深,捉蟋人的卧室里逐渐传来了酣睡的呼噜声,那声音时高时低,像是一副破锣嗓子在演奏杂乱无章的难听曲调。至少这样的声音在大牙眼里,显得粗野无比。

说到大牙,它原本的计划是悄悄地尾随在捉蟋人身后,一路返回风水宝地,重回故土。可是,理想和现实之间存在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今天傍晚,捉蟋人收拾好捉蟋工具,准备出发的时候,大牙悄无声息地来到捉蟋人的附近,它探着头,观察着,想着怎样才不会被发现。

突然,它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一个它自认为很不错的主意瞬间把它推向前方。

大牙牟足了劲,蹬地而起,精准地落到了捉蟋人的后背上。大牙紧紧地用手扣住衣服的纹理,它的心砰砰直跳,这无疑是个冒险的举动。可是,大牙还没来得及后悔,就看见一把粗壮的大手反向拍来。

“啪!”大牙来不及躲闪,只觉得一阵眩晕,跌落在地。

现在天气还有些闷热,一定是大牙的爪子抓透了捉蟋人轻薄的衣物,抓疼了捉蟋人的皮肤,所以捉蟋人才不自觉地拍了一下。

不幸中的万幸,捉蟋人没有发现大牙的存在,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或许是着急出去捉蟋蟀吧,总之,大牙又一次虎口脱险。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牙才恢复知觉,莫名其妙地被捉住,又平白无故地挨了这么一下。

“不得不说,我还真是只福大命大的蟋蟀。”大牙边起身边自嘲道。

此刻,整个院子里漆黑一片,捉蟋人全家出动,全部去了风水宝地。对于大牙来说,既然今天走不成了,那么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大牙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捉蟋人的院子里到处转悠了。食物并不难找,这是一家懒惰的捉蟋人,院子里的杂草随处可见,还有散落的果壳,以及那品尝起来味道还不算错的残余饮料。

吃饱喝足后,大牙重新躲回了昨晚藏身的洞穴里。

没过多久,大牙看见捉蟋人一家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它们的收获挂在脸上,谈笑着,计算着,一阵洗洗涮涮后,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整座院子再次淹没在黑暗里。夜——很静。

“吱——”一声悲鸣打破了这黑夜的静谧,穿透黑暗,如同平地里的一记惊雷,四散开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一时间,悲鸣声此起披伏。那些今夜落难的蟋蟀,那些失去自由的蟋蟀,无不绝望地锉拉着翅膀。

此刻,大牙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它曾身陷囹圄,这种感受大牙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夜晚,不知有多少的族人沦落于此。

大牙情不自禁地朝着悲鸣声传来的地方蹦了过去。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它,告诉它,“去,快去,快去救救你的族人,快去,快去……”

大牙侧着身子,用尽全力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宽敞的客厅里铺着滑溜溜的地板,大牙只能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客厅的中央放着一个偌大的纸箱子,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大牙的族人就关在那里。

箱子口敞开着,可能是怕辛辛苦苦捉来的蟋蟀闷死在里面吧。大牙顾不上这些,它稳住身子,跳进了纸箱里。

大牙仔细打量了一圈,箱子里面共有二十多根竹筒,竹筒一端是封闭的,一端是开口的,捉蟋人捉到蟋蟀后,把它们分别放在竹筒里面,然后用丝绵团塞住。这样一来,不仅避免了蟋蟀逃跑,还能防止窒息。大牙感叹着这群人的智慧,但更多的是厌恶。

除了这二十多根竹筒外,还有一个晶致的圆形陶瓷罐子。不得不说,这个陶罐足够的精美,上面画着釉色的花草,还有一个用红头绳拴着的盖子,盖子上面开了一个小孔,用来通风。大牙试着推了推,陶罐纹丝不动,拉了拉红头绳,同样的稳如泰山。

“嘘——”大牙锉拉出一个响亮而又干脆的音调,“大家——不要吵,我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顿时,整个客厅里静了下来,惊慌失措的蟋蟀们仿佛看到救星那般,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别着急,一个个来。”说着,大牙走到其中的一根竹筒上,手脚并用地抓住丝绵团,生拉硬拽地往外拖。于此同时,大牙用自己强壮的后肢蹬住竹筒,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挪动。

终于,第一个丝绵团在大牙的努力下被拔了出来,关在里面的蟋蟀也得以解脱。

“死里逃生啊!”这是个体重四五厘的小家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对对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叨叨,我的家人总闲我话多,我觉得它们说的并不对,你说呢?当然,如果你也觉得我话多的话,我是不会承认的,你……”

“闭嘴吧! 你!”大牙没好气地说道,“赶紧过来帮忙,把其它人救出来。”

“好的,好的,看来你并不认为我是个话多的家伙,虽然我叫叨叨,可是我……”

大牙恶狠狠地瞪了叨叨一眼,它真想把这个话痨重新塞进竹筒里。

虽然这家伙依然喋喋不休地嘀咕个不停,但两个人的力量终归比一个人要强很多。有了叨叨的加入,它们齐心协力,很快将另外一个竹筒里面的丝绵团拔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比推倒了第一块多米勒骨牌那样,一切开始变得简单起来。越来越多的蟋蟀被解救出来,然后加入到营救队伍中。大家心里憋着一股怒火,三下五除二,很快将二十几个竹筒里的丝绵团都拔了出来。

大牙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看着自己的族人被一一解救出来,它打心底里高兴。

“大家别愣着,赶紧逃!”大牙提醒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快……”

“大个儿?你们有谁看见大个儿了吗?”就在这时,一个叫蹦蹦的蟋蟀喊道。

“你确定它也在这里吗?”大牙问。

“肯定在这里的,当时我俩在一个洞里,它们先抓走了大个儿,又捉住了我。”

“可是,这里已经……”

“我听得很清楚,捉蟋人兴奋地说,这只个头真大,不是大个儿,又是谁呢?”蹦蹦拼命地解释着自己的猜测,大个儿是它最好的朋友,蹦蹦不想丢下它。

大牙正想说什么,突然,它的目光停在了那个圆形的彩釉陶瓷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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