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张阿姨拖鞋的声音经过门前，透过门缝，晃一下，外面一下黑了，随后传来轻轻地关门声。我默数着，等着手机屏幕亮起来。

窗外的树枝在不停地晃动，向无数的双手在邀请我打开窗户。“321……”22：10手机亮了。

“楼下！”

掀开被子，将安全绳一头挂在床头，一步踩上书桌打开窗户，熟练地顺着墙往下滑，还没到底，就被一双有力地手抱住了。我自然把手一松，安心地落进熟悉又温暖的怀里，一个声音轻声地说：“嘿，我捉到个女贼！”我把耳朵靠在怦怦跳地胸膛，痴痴地捂着嘴笑了。

02

乙成说明天是我生日，我们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必须一起过。他抱着我走出小区，要到大门时他轻轻说“躲好”我把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他开始大声喊：“师傅快帮忙开开门，我妹妹肚子痛！”我听见大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保安大哥关心地问：“需要帮忙吗？”我憋笑到不行，身体不停地抖着，乙成着急地说：“不用不用，你看她痛得都在发抖，我自己来。”

成功逃离后我笑了好久，笑他蹩脚的理由，他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什么都好只要把我带出来就行。

他送了我一根手链，吊坠是一个X和一个Z重叠在一起，“喜欢吗，我亲自做的。”

03

遇到邝乙成前，我以为我将终生与不安和钱相伴。

父亲再婚后没多久，张阿姨很快有了弟弟，小崽子出生后父亲说：“小白，你要照顾他。”于是我就主动承担了给这个小崽子换尿布，洗衣服的工作。父亲倍感欣慰，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单独和我说说话，他温和地笑着说：“我家小白长大了。”我甜甜地回应父亲，告诉他我已经可以为家里分担了，他一乐就给我发了一个2000的红包。

每晚我会数着钱包里的金额，个十百千万，心里美美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些红包，我更想念父亲带我去吃的那些食物，带我去玩的游乐场，每晚的聊天。自从家里多了一个人后，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了，他把时间给了那个女人，现在他把拥抱给了那个总是随便大小便的小崽子。

“等我存够了钱，我就要离开这里！”

04

因小崽子发烧事件，我被父亲安置到了学校。那天天气阴沉，父亲，张阿姨和我坐在一起吃早餐，小雨密密麻麻地飞在玻璃窗上，一秒后迅速连成线往下滑落。

“小白，你马上初三了，是吧？”

我静静地点点头。

“原本我们考虑初三你在家能被好好地照顾，但是你阿姨说，你来回走太累，所以我们商量还是寄宿最好。”

我猛然抬起头看向父亲，眼泪流了下来。张阿姨在旁边连忙说：“小白，你别哭呀。你看，现在小宣还那么小，又吵，会打扰你复习功课，在学校好，有同学还有老师……"

“小白，你好好复习，好好考试。每个月我给你生活费，有什么需要的你自己去买，钱不够给爸爸说。其他的我们都为你安排好了。”

我眼泪掉地更厉害了。阿姨和父亲还在说什么，我也没注意听，我只听到有一个声音在高喊：我自由了！

没想到在这种事后我能得到自由，内心不限的喜悦迅速代替当初那个女人拍在我脸上火辣辣的一巴掌，她指着我狠厉地说“没用的东西，一个孩子都照不好，小宣有事你就死定了。”时飞溅到我脸上的唾沫星子。

我低着头，用刘海挡住上扬的嘴角，眼泪啪啪啪地低落在桌面，哽咽的说：“父亲，我会好好学习的”。父亲大大的手掌覆上我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最听话，不会让我失望的。”

外面大雨不断，我心里一片晴天，我内心狂奔喜极而泣。

06

住校后的生活自由自在的。我加入了学校的演讲社团，和团队一起参加了全市的比赛，取得了大大小小的好成绩。毕业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到了高中部后，老师基本也不再管我，只要高中的三年我能保持年级第一，并且能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英语演讲获得好名次，极有可能在成为交换生出去。

只要能走，去哪里都好。

一度我认为我的人生也就会挂着两张脸生活。大家都认为林小白是乖巧的，随和的，热心的，学习认真的。只有我知道内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嘶吼，她冷漠，不安，她在大骂：你就是个骗子！

07

邝乙成是在学校后门一条小路上，我的根据地被捡到的，当时我正夹着烟看着太阳缓缓落山，正想感叹人生也不过如此时就被一个飞来之音打算：“美女，有钱吗，给点”。

第一眼看邝乙成，两个字：狼狈。满脸黑漆漆的，衣服也破了，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黑黑的，夹着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整个人，就只有眼睛最亮。我瞄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抽烟看落日。

他一屁股坐我旁边，“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们学校知道他们的学生抽烟吗，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同学。”

太阳快没影时，我起身拍拍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我怕个屁。”随后从包里掏了张毛爷爷丢到他面前：“还是感谢你陪我在这里吹风，拿去吧”

08

在室友阿美的生日宴会上再看见邝乙成时，我囧了。阿美介绍我时说我是全校最遵章守纪的学生时，他勾着嘴对我笑，比划了一个抽烟的动作。宴会快结束时，阿美特意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邝乙成打听你，他好像瞄上你了。”

邝乙成在根据地找到见到我时，很自然地坐我旁边，他侧头看着我，痞痞一笑：“那天我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你这么淑女。认识一下呗，邝乙成。”

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淡淡地说：没兴趣。”

他呵呵地笑了。

08

我们经常会在根据地抽烟，偶尔说两句，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地抽完烟，各走各的路。莫名其妙的我们就这样熟了。

他带我去吃糖水，笑嘻嘻地故作神秘说有一个特好吃的东西。东拐西拐，在一条又破又窄的小路旁，一间脏兮兮的小店里，要了一杯糖水。那是我去过最脏最破的地方，但是，那个糖水的香味我记得，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又像柠檬。他静静地看我喝光整碗，探头问咋样。我眨巴着嘴说还行，他就咧嘴大笑。

他骑着摩托带我去小村子，在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里捉鱼，烤鱼。在他卷起袖子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臂上一点一点的有好几个眼，像是被什么灼伤后留下的痕迹，从手拐到小臂。

他说这些奇怪的疤从小就有，现在偶尔还会痛。我摸上那些小圆疤时他手臂突然紧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他在我头顶上轻轻地说:"没事，现在没事。"

他的声音如风般清，带着笑意，带着花香，混着烤鱼的香味窜进我耳朵，溜进我心里。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去街边撸串喝酒，在街灯下抽烟。

邝乙成，我的烟友，我的说不清的人。

09

邝乙成的电话响了5声才接通，我生气地对着电话就嚷嚷：“怎么回事，我等了你1个小时！”

电话那边没人说话，随后一个很有礼貌的声音：“对不起，请问你是这个电话本人的朋友吗，如果你有时间请到警察局来一下，你的朋友现在在这里。”

一路上没有说话，我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小白……”

我停下来，转身看着他。这个高高的瘦瘦的男孩，此时不安地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看着我，欲言又止：“下次你要帮助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把自己打进局子很好玩吗？猪脑吗？”

“小白，我……”

“算了……”

他一下抱着我，语无伦次地说：“小白，这是意外，当时那个女生一直在喊救命，真的……小白……小白……这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他的手臂很有力，勒地发痛，我想掰开他的手，一下子摸到了他手臂上的疤，停了下来。我轻轻地吐了口气，认命地把脸靠在他的手臂上：“再也不要这样了，我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手臂还痛……你看”

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像小孩子一样撒娇时，心里的火顿时没了，我认了。

10

有的人说不上哪里好，就有无法言语的契合。邝乙成他抱着我，亲吻我，在耳边不断叫着我名字的时候，我觉得安心。在他面前我是真实的，高兴时大笑，生气就骂娘，会抽烟，会喝酒，会和他撒娇。内心那个声音不停地说：真好……

乙成和几个朋友一起搞了一个改装厂，当他拿到第一笔费用时，给我买了一条有项链。他说小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有你就好。

11

“大半夜去哪里庆祝？”

他神秘地笑了笑，我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玩着手链，灯光下它发着光时明时暗。手工打造的XY有些凹凸不平，我摸着它，痴痴地笑了。

乙成在阿毛的饭馆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还有几个平日里经常见的朋友。阿毛看着那碗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成儿，你居然会做吃的？前两天你差点把我的厨房点着了，就为了这？”

生日过得很平常很热闹，喝酒，猜拳，听他们说少年时的轻狂往事。阿毛喝高了，叫着：“小白，成儿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一群人起哄，贺喜声音此起彼伏，我笑摊在乙成怀里，他大手一挥说：“嚷什么嚷，准备好红包，要大的。”

我一直笑着笑着，想象和乙成一起生活的场景。笑着笑着，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哪里也不想再去了。

12

一切都那么快，变换地那么快。

我不想去揣测每一个事故，不想去抓住匆匆的时间，但我想抓着这个男人，这个叫邝乙成的男人。

旁边一桌的几个人喝高了，嫌我们太吵，一个大胡子男人直接把酒瓶子敲在桌上，吐词不清地叫嚣：“结婚了不起呀，老子也能结婚，”两边就打了起来。阿毛让乙成先带我，乙成护着我快出门时一根木棍砸过来，他用手挡了一下，没挡住，棍子砸到我头上，我眼前顿时一黑。护着我的手松开了，只听见乙成嘶吼着：“找死！”

我眼睛慢慢恢复，但头痛到要爆炸。这是我第一次看乙成打架，不要命地拿着拳头砸向一个人。场面异常混乱，散落的木屑，打碎的盘子，踩地烂糟糟的食物……突然一个人拿出一把刀走向乙成，我大叫着冲了过去……

我想时间能静止

我想时间能快些

我不想看见这个男人无助的眼神

我不想看见他这么绝望的表情

我不想看见他眼睛里滴落的断不掉的眼泪

我想让他笑笑

我想为他擦干眼泪

我想捂住他手臂上那些小圆疤里流出血

我想对他笑

我想说遇见你真好

我还没对他说：我爱你

我还没对他说：等我

后记

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腰上就有一快红红的胎记。她说有胎记的都是以前走散的人，现在留个记号是为了相聚。

给阿美说起这事时，她拖着下巴想了想，说，说不定是为了寻找前世走散的爱人。然后开始意淫各种浪漫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她兴奋地说：“小白，说不定你前世是个公主，你的爱人是个英姿飒爽的大将军，他征战未归……”我对这姑娘简直无语，懒得搭理。

我看着手机边走边听阿美唠叨，被迎面跑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下，手机啪嗒一下摔在地上，一只手快速捡起手机，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姑娘，走路不要看手机。”

这人长得人模人样，却不会说人话，我顿时火就上来了：“大阴天的戴个墨镜，装酷还怨恨别人！”那人痞痞地笑笑，说了声对不起，手机递给我，快速跑开了。

阿美兑兑我，撸着嘴：“看见没，他手臂上那些奇怪的小圆疤没。”

我心痛地检查着手机，气愤地说：“没看见！痞子一个！”

完

生的轮回是为了什么。有人说是为了遇到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故事，经历不同的人生

可我想在轮回里，遇到不同的你，和不同的你经历不同的故事

我期盼轮盘里都是你

我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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