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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医院
熊道走进黑洞组试验室的时候，柳文焰正组织开会讨论下一步的科研计划，突发事件让黑洞组不得不暂停了很多工作。他看见熊道走进来，就停下来主动招呼，“熊副，有什么调查进展吗？”
熊道愁眉苦脸地说，“进展就是没有，潘素不能被完全定罪，所以取保候审，警方也找不到合适的证据起诉她。倒不用担心她，现在最糟糕的是克里斯！”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周围一张张吃惊的面孔。
“克里斯怎么样了？”张丽第一个发问，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糟糕，克里斯要是抢救不过来的话，自己这个在职博士的毕业就该遥遥无期了。
“克里斯的大脑思维仍然无法测定到，这还不是最惨的，惨的是，今天早上我得到消息，说他的心肺功能出现衰竭迹象，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太久了，虽然有仪器能吊住一口气，但是医生们都认为意义不大了，正在询问家属意见，要不要放弃……”，放弃这个词一说出口，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柳文焰尤甚。
“克里斯的父母当然没法接受这个现实，但是，巨额的后续治疗费用恐怕超过了克里斯买的医疗保险承担范围，等山穷水尽的时候，我猜他们也不得不妥协。”熊道的口气里有深深的悲伤。一时间，大家静默，各人转着各人的心思。
半天之后王曼农才开口，“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送他最后这一程。”这话说完她就被集体怒目而视了，二鬼子真不会说话，怎么能叫送最后一程呢。
陆平章忍不住纠正她，“王工，这么说也太不吉利了。应该说我们组织去探望一下。”
“对，探望一下。”王曼农赶紧改口，“大家都去好吗？”
柳文焰当然希望大家都去，这样他可以趁乱把大脑信号的无限发射端送到卡斯帕跟前，先把他拽回网络再说，但是鉴于昨天晚上吃的那个暗亏，他有点担心，“熊副，警方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多人去吧？”
熊道回答他，“警方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网络调查里了。余警官亲自带队，和雷主任联系，到我们服务器里去排查所有可疑文件。现在医院里看守的都是当地的小民警，因为也不存在去医院继续迫害克里斯的问题，所以他们是允许探望的，我昨天才陪何局和丁院长去了一回。如果大家有心的话，我可以再和医院值班的民警沟通一下，相信他们不会反对。”
其实这几天卡斯帕在克里斯的体内也没闲着，他正想尽办法让对方的脑细胞接纳他的思维。克里斯经过开发的活跃脑细胞在积极搜寻自己思维的信息，但是因为外界网络屏蔽，所以几天之后，脑细胞似乎放弃了努力，开始变得懈怠。
这时候卡斯帕不失时机地将自己的思维小心地蔓延进去，经过了微弱的抵抗之后，两者似乎达成了一个合作的默契。克里斯的脑细胞开始默认新出现的这股思维。于是卡斯帕逐渐控制大脑神经，这对于他也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一切都如新生儿接受外界事物进行学习一般，他要对克里斯的脑细胞进行微小而持续的刺激，让它们逐渐接受自己。感官神经里最先被打通的是听觉神经。卡斯帕慢慢地感受到外界的一些动静，但是非常模糊。
不知道伊萨克博士是否顺利地找到了服务器里的思维备份，卡斯帕有自信，单凭示踪蛋白分子是无法找到那些文件包的。也许伊萨克博士正在和那个卡斯帕商量对策。啊，元神不死，多么美妙的一幕！
外界医生对余一江说，“受害人的感官开始复苏了，我们发现他对声音有反应，但还不够敏锐。”余一江和熊道互相看看，眼睛里有同一句话，这到底算谁呢？
如果不能把卡斯帕引出来，似乎更麻烦，总不能把克里斯按个罪名囚禁吧。大脑中进入他人思维，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无论联合政府的基本法律还是各国政府在本国国情的基础上修正的法律中，都没有这类情况的解释。
熊道是来和余一江通告昨天晚上服务器里的一幕，“卡斯帕有宿敌，编写了针对性很强的病毒程序，除掉了他的备份文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西昌试验室内部有他的人，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就在黑洞组。”
“那个人会不会罢手？这样线索就断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受害人完全恢复知觉审问，但是几乎无法定罪，如果他死不承认的话。”余一江想了想，“熊副，不如我们再次在防火墙上戳个洞吧！”于是就有了第二天早上黑洞组的那一幕。
时间定在一周后的某个公共假期，之所以拖延了一周，是因为余一江希望克里斯或者说卡斯帕的听觉变得更敏锐一些，他们有些信息想传递给他。这几天里，卡斯帕惊喜地发现自己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声音，不，不仅如此，皮肤上似乎偶尔也会有微风浮动的感觉，那是因为医生或者护士来往吗？但是视神经还是完全一片黑暗，这个倒不用着急，眼球是大脑的延伸，结构极为复杂，卡斯帕估计视神经要到最后才会激活。于是他每天安心地躺在床上，等候着最后的结果。如果，网络内外各有一个卡斯帕遥相呼应，那将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幕啊。
终于，被他听到了清晰的对话声音。
“病人怎么样了？”
“不乐观。”听到这个，卡斯帕就觉得心里一沉，恍惚间几句话就没有听进去。
“原先的身体就有点问题，现在衰竭提前了！”妈的，早知道得找一副更好的身板钻进去，要是那个愣小子丁云路就好了！
“我看继续维持也没什么意义，不如通知家属同事来探望，如果家属同意，可以停止呼吸机和营养液输入了。”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喂，我还能听见呢，我的感官在恢复功能，你们不能这样没有职业道德！卡斯帕只觉得一声怒吼就要脱口而出了，这是什么医院？出去了我要投诉你们！
“问过家属一次，不同意，算了也别拧着来了，等他医保卡上的钱花光了，不同意也得同意！”操！卡斯帕脏话都快喷出来了，真是过分。虽然想到可能网络里的备份文件已经在行动了，可是卡斯帕还是不想死在这里，太窝囊了这种死法。
一片寂静，想必是两个医生已经出去了，整个病房里只响着仪器的声音。卡斯帕有点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让他现在进退维谷。突然，他听到一个渴望已久的声音，“大家轻一点，大夫，是这里吗？”啊，伊萨克博士来啦！卡斯帕顿时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不知道他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赶紧想办法汇报一下。
一个陌生的女声说，“医生，尤老师恢复得怎么样了？”没有回答，大概是医生沉痛地摇摇头，短暂的寂静。
柳文焰又说，“克里斯，你放心，余警官一定会找到真凶。他已经带队进了服务器，搜出了一个可疑文件，也许会挽救你！”听到这话，卡斯帕心里一沉，糟了，这说明伊萨克博士没能拿到备份文件，太糟糕了，怎么才能回到网络里呢？
接着是王曼农那令人憎恨的嗓音响起，“克里斯，你保重，我们一定会捉到凶手！”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底下几个不熟悉的声音也说了几句话，最后仍然是柳文焰，“克里斯，这是同事们的一点心意……”他把一束花插在病床前面的花瓶内。
卡斯帕敏锐地感受到一股信息传来，他的思维开始游走，寻找可以通过无线发射器进入网络的端口。随着他思维的躁动，脑电波检测开始发出不规律的颤抖，警报灯亮了起来。
医生们快速地冲了进来，希望访客告退，他们要对病人就地采取急救措施。
卡斯帕的视神经出现了光感，皮肤的触觉也更灵敏起来，这让他一阵犹豫，到底是留在克里斯体内还是回到网络。就在他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又听见外界医生说，“恐怕不行了，紧急通知家属探视。”另外的人大概要去打电话，又被医生叫住了，“争取说服家属，皮肤捐献！”
虽然生物材料以及生物机械化材料的使用已经接近炉火纯青，但是无论怎样完美的模拟都无法取代真正的，从人身体上取下来的器官，特别是随着臭氧空洞的扩大，患上皮肤癌的人越来越多，皮肤成为最为贵重的移植“器官”，也是，装个人造心脏人造肾的感觉问题不大，可是谁愿意全身布满人造皮啊，想着都膈应。
听到这个卡斯帕有点要昏厥了，老子要投诉你们这家医院，人还没死呢，就惦着剥皮，你们给我等着。于是他不再犹豫，在信号最强的时候冲进了端口。
网络里，余一江和熊道正带队等候。余一江问，“熊副，接应是谁心里有数了吗？”
熊道微微点头，“我想我猜到了，今天去医院送的那束花里曼农做了手脚，如果谁在里面放置了信号发射端，会被自动采集到DNA碎片样本。只是我不知道现行法律是否可以作为证据！”
“先抓到眼前的这个再说！至于那一个，不算太重要，跑不掉的！大家注意，信号出现！”余一江的口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终于要和那个传说中的人物照面了，虽然只是虚拟数字化的。
就在信号表明最强烈的时候，余一江指挥警察们包围对方，可是几乎就是在卡斯帕进入包围圈的一瞬间，突然周围发生了巨大的震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魂游服务器的退出时间到了？这不可能！来之前明明做了设置，医院服务器的魂游网定时系统暂时取消。但是余一江、熊道和其他所有人，都突然在自己的位置上睁开了眼，面面相觑！怎么了？难道卡斯帕除了网外，在网内还有个接应？还是网外的接应及时赶了进去？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