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不似人生行路般,踏错顶多踩到脚

艾尔帕西诺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尤其是《闻香识女人》中的那个艾尔帕西诺。

在餐厅里艾尔帕西诺与唐娜共舞探戈的那一段让我沉醉。那一段的背景音乐名为《Por una cabeza》,单独听起来好似人生一般起伏。在一定的年龄之后,人才会学会欣赏大、小提琴的旋律和流动。在这里我使用了“流动”这个词来诉说对大、小提琴的感受。如果有人说大、小提琴适合演奏哀怨和悲伤,我只能说对于音乐的欣赏还未接近人生的平淡。正如巴赫的《十二平均律》中展示的简洁与深沉、庄严。十年之前听巴赫的音乐可以睡着,现在重听巴赫的音乐慢慢开始理解其中的简洁之美。巴赫的音乐本身并没有太多变化,变化的是人。在节奏、高低、起伏和连续上,巴赫的音乐更适合在中年之后欣赏。而在听了巴赫之后,再重新回到流行音乐上,好似感觉一群顽童在呱呱嘈。阅历和心境同时抵达后,巴赫才会占据。

再回到大、小提琴演奏的《Por una cabeza》这一段上,能将喜乐包含在柔软倾诉之中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在平和之中蕴藏跌宕的环节而不失风范。这样的音乐作为单曲循环适合。有人欣赏二胡曲《二泉映月》非要极尽悲伤之意恐怕是有误的。如果重回阿炳每晚拉着这首曲子在巷道中摸索着回家,这首《二泉映月》应该是平和与静宜的风格才更贴切有关“回家之路”的全部意义。这一点在陆文夫有关阿炳和《二泉映月》的文章中可以看到相关的记载。这首二胡曲略带一点“今日又过了一天”的即兴之曲,在被后人的改造中硬生生掺杂了对悲苦命运及阶级压迫的无奈反抗的宏大意义之后,《二泉映乐》也从平静婉约走向了悲怆痛诉。从这首曲子后续的演奏风格中大抵可以感受到。之所以将《Por una cabeza》与《二泉映月》放诸一起进行比对,不过是想阐述音乐本身所具备的化解功能。过于悲伤的内容是不能用音乐来表达的。同样,加诸在音乐上的意义也不能过于繁重。音乐的七个音符所构建的体验不会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程度。但噪音可以。

听一首好的曲子有多难呢?难在人心与人耳。正如同巴赫少为人知。而流行当世的曲风大抵是《一人我饮酒醉》这一类的。说的直白一点。这首《一人我饮酒醉》的确是一个少年饮醉之后的胡言乱语。天下帝王梦多是从这样的酒后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正如有一则禅门故事所言:“古时有一人善写人物评旦,寥寥数字即有气吞山河之势,颇受时人追捧。有一屠户操刀半生,忽一日也想跻身其中,乃重金求此人润笔一书,务求不失身份且要彰显大志,便于福泽子孙。其人应约而来,起笔写道:公幼时生于屠门即有操刀天下之志也。此语一出惊艳旁人。屠户大喜之。裱糊高挂于摊档前。后被公门中人瞥见。见其异志,遂以反贼之名问斩。”如果细听《一人我饮酒醉》中的唱词,大抵如此。

一曲音乐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抚慰人心呢?这个取决于人,不在于音乐。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遍地都有。唯一的区别在于识与不识。在《卡萨布兰卡》这部电影中有一句台词是这样说:“你现在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爱过的人”。当然在当下的语境之中,认识一个地名不是一件事难事,知道几本书名轻而易举,爱的不知所谓也可以算是爱。这也是一种气质。不过这样的气质在遇到《Por una cabeza》这样的曲子时一定会失聪与失明。这其中存在着一条界线分明的鸿沟。

再谈回艾尔帕西诺这样的老男人吧!我更愿意喜欢《闻香识女人》中的艾尔帕西诺。对于电影中的艾尔帕西诺的赞誉已经太多了。我说出来的不会再增加多一分。我只想说的是电影中的艾尔帕西诺对人的尊重和礼貌。这些东西没有一时半会是无法理解的,单看举手投足之间,这些尊重和礼貌不是单单在电影中的艾尔帕西诺才具备的。这些东西就是从生活中来的。也无非在电影中按照原样演绎出来就可以了。我相信艾尔帕西诺不会在电影中才会听这首《Por una cabeza》的曲子。有些气质的确需要经年的喂养才得以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也正如“如入芝兰之室,久不闻其香,则化矣”。这个道理也适用于“久在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这个场景中。

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美与审美也是美的一种。在美之中也是包含“丑”与“审丑”的。如果只知道对美的追求,而不明白“丑”及“审丑”的深层次含义。美及审美是无法建立的。不过需要警惕的是,当“丑”与“审丑”成为主流文化和共识时,“丑”就会成为“美”的替代品。所谓“见多不怪”就具备合理性了。谁也不能拒绝“丑”,可是人会拒绝“美”。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好的东西那么的脆弱与易碎。这一点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是考古,当我们欣赏一件美妙绝伦的出土古物时,会想到这样美妙之物的存世量是如此的稀少。但是为什么会稀少呢?难道前人就没有爱美之心嘛?可能原因还不在于此,一件美妙绝伦的物品,可能还伴随着大量的残次品。而那些残次品被定义为“丑”。也正如在文物鉴赏中,有大家常说要多看真东西,少看赝品。赝品见多了眼睛就“瞎了”、“拙了”。如果将眼光限定在“审丑”之中,那么不过是将“丑中之丑”审看出来罢了!因为所见之物就是这样。眼界决定了眼光。不过这也没有把“审丑”的生意冷却几多。相反,“审丑”也是一门气势磅薄的生意。

至于如何界定“美”与“丑”,不在本文的探讨范围之内。那是写论文的趋势。况且一辈子时间用来写论文来探讨何谓“美”与“何谓“丑”不是我等能做的事,有这样的闲情和时间,宁愿在《Por una cabeza》单曲循环中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时间。在这样的曲子里思想一下人生的咸与淡,回想一下艾尔帕西诺的转身与凝视,嗅一下隔离花园中盛放的野花送来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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