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庭上,控辩双方的攻防常常是残酷而血腥的。
美国的司法审判采取陪审团制,根据检辩双方在法庭上的陈述与辩论,陪审团再以投票表决的方式,达成判决结果。李昌钰博士参与案发现场的鉴识工作后,常常需要在法庭上作证,向陪审团解释鉴识的过程与结果。
在双方的法律攻防中,专家证人的资格常常是容易被对方攻讦(jie)的地方,只要陪审团对你的资格产生怀疑,那么你的证词的可信度极可能大打折扣,倒是被采信的几率也就降低许多。
到了出庭那天,李昌钰博士步上证人席陈述调查结果,并且实地展示了几项实验,好几位陪审员因为我当场示范血液的喷溅模式而惊呼连连。
到了交叉诘问时,检察官先是不怀好意地对我笑了笑,接着拿出一支用在犯罪现场搜证的尺,问道:“李博士,请问这是你的尺吗?”
我看了看那把尺,上面印有我的名字与实验室名称,虽然觉得检察官的问题很突兀,但我还是回答:“是的,这把尺是我的!”
“所以你都用这把尺检视证物,是吗?”检察官接着问道。
“没错!”
“李博士,你知道你用来审视证物的这把尺,它的量测标准有误差吗?我们将你的这把尺送到国家标准局进行检验,并且又找了三位博士,花了一星期的时间再三确认,得到的结果是,这把尺比标准局的度量衡少了千分之一英寸!也就是说,你之前所做的检验报告都有误差!”检察官得意洋洋地说。
乍听之下,他这样的指控等于是质疑我的专业,同时也让我的报告出现疑点,但是我处变不惊,立刻反击:“我报告里的最小单位只列到小数点的后一位,也就是十分之一英寸,从来也没列到小数点的后三位,干分之一英寸呀!何来误差之有?”
我再补充道:“我实验室里的这些尺都是向一家American Lighting的公司采购的,如果你有任何疑问或是要告这家公司违反国家标准局度量衡的话,就请直接去找他们!”
抢在检察官问下一个问题之前,我又接着说道:“为了这把尺,你们花了纳税人这么多钱、这么多时间, Who gives it a shit!(谁鸟它呀!)”
话一说完,包括法官、陪审团以及现场旁听的民众都哄堂大笑,检察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好草草结束诘(jie)问。
隔天,全美各大媒体纷纷以“李博士的尺少了千分之一英寸”为标题,大肆报导这段精彩的交叉诘问过程,而我的尺也成为“热门商品”,连参与此案的法官与律师们都开价一百美元,希望向我购买一把“李氏量尺”以兹纪念。
当时我也就顺水推舟,在给他们一人一把尺的同时,请他们把一百元的支票捐给我服务的康州鉴识实验室。
审判结束后,我陆陆续续收到来自全美各地的信件,有些人还附上支票,表明想要购买这把“李氏量尺”,算一算应该超过一万五千封。后来,太太也开玩笑地说:“当时如果好好经营这个事业,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百万富翁了!”
这是李昌钰博士向我们讲述的,他在法庭上作为专家证人时,其中的一个故事。
李博士做人端正、行事清白,身为科学家,他当专家证人有一个原则:无论是为检方或辩方作证,他都只为证据说话,不会针对是否有罪下任何判断;也就是说,如果证据对被告不利,身为被告的专家证人,在法庭上他依然会据实以告。
法庭控辩的双方交锋,硝烟弥漫,既决胜负,也决生死。因此,既需要诚实的、无懈可击的证据,也需要坚定的、一针见血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