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之间是如何变淡的?

在我过去的25年里,我有过许多段有情。有似火的炽烈,也有似清泉的明澄,有擦肩而过,也有从亲密到疏远。大概是年纪渐长,所以对失去和得到有了新的感悟,无惧于无关痛痒的远离,对关系的疏远也坦然,唯独对儿时一起成长的发小慢慢的淡化在彼此的生活里而耿耿于怀。

《乖,摸摸头》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情义这东西,一见如故容易,难的是来日方长。

我的发小叫小青,是个高高瘦瘦的姑娘,不过2014年见她的时候,已经是个胖姑娘了。我不知道在你们的童年岁月里,有没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你嬉戏于田野,晃荡于大街,和你一起偷偷溜进别人的果园,被发现后,即便跑得屁滚尿流,依然笑得合不拢嘴。儿时的我们曾许诺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要参加彼此的婚礼,要见证彼此的幸福,那个时候的言语有多美好,疏远的时候就有多唏嘘。

已经记不清是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小青的。我只记得她占据了我童年记忆的三分之二,童年里那些叫的上的事儿,叫不上的事儿,她都有参与。她是个耿直善良的姑娘,别看她长得人高马大的,却是个羞答答的姑娘,见到生人会脸红,晚上走夜路会怕得直打哆嗦,晚上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大白天的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待在鲜有人迹的野外。

小时候家里条件都不好,父母给的零花钱少之又少,我两就谋划着如何赚到一些零花钱,那会我们住在乡下,当时的我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有一种草药叫一点红,晒干了之后,可以卖到三块钱一斤,那会的三块钱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了,三块钱够我们两星期的零花钱了。于是,我两就卯足了劲,不管刮风下雨都提着一个大大的簸箕,沿着河道,沿着田埂,到处寻找这个一点红,于是,在某个乡下,两只小小的身影一直游荡在野外。我至今还记得每寻到一颗一点红,那种满足兴奋的心情。小青是个胆小的姑娘,而我胆儿比较肥,总是往别人不敢去的地儿去找,所以往往我找的都比她多,然而我每次看见她大簸箕里只有寥寥的几根,都会从我这分出一些给她,每次她都对着我笑了笑说了声:你真好!

小时候,我们家附近有条河。河的对面有着热闹的集市,我两隔三差五的就揣着五块钱,坐着五毛钱的船费到对面去玩耍,有时候只是为了去吃一碗粉,有时候就是拿着我们晒干的一点红去卖钱!我清晰的记得我们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挣到了20块钱,那天我两紧紧的拽着这20块钱,心里乐开了花,一点也不敢花!

小青是个善良的姑娘,在2004年春节的时候表现尤为明显。那一年的除夕夜,南宁新闻频道的热播剧《太子妃》我对其痴迷不已,那天晚上我爸爸想看别的频道,我不同意,不给就是不给,于是我爸一气之下打了我,我清楚的记得是用手指狠狠地敲了我的头,我年少气盛,不服气,拿起凳子,砸了电视机。哭着离家出走了,那会应该是晚上九点了,我躲到家的后面,自己哭哇哇一个多小时,也没见我爸妈出来找我,后来我赌气不回家。

我双眼挂着泪水跑去小青的家,我说我要离开我家,我不要回家了,我忍着泪和她说。她知道我肯定是和我爸妈吵架了,中间她怎么安慰我的话,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她走进房间,然后手里拿着一个很精致小盒子,像是里边装着什么宝贝。她放到我的手里,说这是一百块钱,你要不想回家就不回吧!这大过年的也是需要钱的,这当时我给你的红包了,你就安心在我家过年吧!我说那不行,我不要你的钱,但是小青依然这包裹得很好的一百块钱往我兜里塞。这一百块,对于2004年的我们,对于当时生活在乡下的我们,是简直不敢想的数,当然后来我没要这一百块钱,毕竟我怂,不敢离家出走,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时候,我趁着我爸妈出门的时候,灰溜溜的回家了。

小时候的我们,一起放过牛,一起在清澈见底的湖里游泳,一起倒卖过草药,一起偷溜进别人的果园,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上山摘野果,一起爬树,一起从树上掉下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逛街,一起扎头发,一起洗澡……

后来我们开始上初中了,我在重点班,她在普通班,她有了新的同学,我也有了新的同学,但是我们每周五放学的时候,都还是会相约一起回家,再到后来,我去念了高中,她没考上,读了中专,再后来我念了大学,她工作了。就这样我两的距离越来越远,她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没有了联系,没有QQ、没有电话、也没有信。

从2006年初中毕业到2014年,这整整的八年的时间里,我都没有见过她,即便她家就在离我家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但每次我过年回去,试图想去找她的时候,总是找不到,要么就是她没有回来,要么就是我回来了,她就走了。

2014年春节回去的时候,我假期有半个月,在这十五天里,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她家,看她回来了没有。在初二的时候,我看见她了,这八年来,我再次见到她,她已经不是那个瘦瘦的姑娘了,而是变成了一个胖胖的姑娘。我们寒暄了几句,我们都清晰的感觉到聊天氛围异常的尴尬,她毫无顾忌的问我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精确到后面的两位数,她像一个窥探者,旁敲侧击的窥探我的生活,她言语里有着太多的抱怨,甚至是讽刺的语气,譬如,你们这些去了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个月赚有没有五六千啊,哪里像我们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一直混在南宁。聊不到半个小时,我问她了微信,然后就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在后来的很多日子,我试图在微信上和她沟通,想找回之前的感觉,但都是徒劳无功。因为我每一次发出的信息犹如石沉大海,永远没有回音,再到后来,我心一狠,删了她,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想大概我两的友情只够滋养我们的童年岁月吧。

每次回家,我都和我母亲说:妈,你说我和小青小时候玩得那么好,怎么现在都不联系了呢?

我母亲说:也许人家不想理你。

很多时候,我不敢相信,坚如磐石的友谊,怎么就经不住岁月洪流的冲刷呢,在很多年里,我时常梦见她,可我却再也不愿意去找她了。

我们家的相框里,依然保留着我们小时候的合照,每次回家我都要拿出来,看上好几回。我一直笃定的认为,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姑娘,真的会陪着我走完这一辈子的,不管在何地,但这也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知乎上有个问题叫“好朋友之间是如何变淡的?”这个问题我一直关注和收藏着,从15年看到16年,再到17年,在8350 个回答中,倪一宁的回答让我醍醐灌顶:

她说:

为什么没人承认,是社会资源地位见识差距变大,你的苦闷他无法理解,他的彷徨在你而言,是变相炫耀。两个人无话可说,只能叙旧,直到过去被反复咀嚼,淡而无味,又碍于情面,怕被指责势利,还要勉强维持点赞的情分。当然,有很多超越阶级的友谊,但两者的见识和思辨力,一定是对等的。许多年少时闯祸的朋友,只能被拿来怀念,许多因为恩情而结缘的人,也只适合报恩。朋友是需要交换观点的人,而不仅仅是交换感情。我越来越觉得,要从同路者中寻找朋友,而不是硬拽着朋友一道上路。到了分岔口,温柔道别就好,过年时发一句“羊年吉祥”,也好过两个人口不对心地把酒话桑麻。

当我看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似乎就明白我和小青的关系疏远是正常的。女人之间的友情容易深情,也容易破碎,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缺席了八年了,这八年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对方高兴的时候,一起分享的人不是自己,在对方难过的时候,陪伴安慰的人不是自己。

我们都曾许诺要陪伴彼此过一辈子,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但是年少的故事,说多了就如同嚼蜡,往后交集甚浅的日子里,没有办法在漫长的岁月里给予我们共同的语言,我们对世界有着天壤之别的认知,对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对感情的取舍有着云泥之别的态度,我们生活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她不会因为你的美好而打心底的开心,取而代之是让你措手不及的鄙夷,你也没有办法去接茬她对生活的抱怨和喋喋不休,这就注定了我们只能各安天涯。

“情义这东西,一见如故容易,难的是来日方长。真正的朋友,分别十年,见了面就像昨天刚刚分手似的”

对呀,真正的朋友,不仅仅是情感上的相互呵护与关爱,更是彼此有着相似的价值观,有着相似的经历,能抵挡得住漫漫长日的无趣。但愿每一个人,都能寻得铁密,从青葱岁月的少女到步履蹒跚的老太太,都互相陪伴,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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