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雨天，老年人接小孩放学，背着书包，就像每天早晨爷爷奶奶背着孙子的书包，乐呵呵地看着孙子吃着早餐，迁就和爱怜无以附加。

公交车里溜上来四五对这样的老小，老的提着书包，小的窜到前面，嘴里叼着吃的。年轻人开始陆续的让位给老年人，他们有些怯懦的不言语，有些忙不迭的道谢。小孩一屁股先坐上，不断啃噬着嘴里的各种零食。奶奶爷爷拿出纸巾把小孩头上的水珠拭去，他们还不耐烦的觉得挡住了自己进食。

人们麻木的看着这些小皇帝，见怪不怪了。各种食物纸袋被小孩丢到地上，有些老年人拾起，有些用脚踩住，手上拿着书包和零食以至于垃圾不要飘远，下车或者小孩零食吃完时可以一起拿起来带走。

一个男孩因为没有得到吃的，开始大闹起来。不断地打着奶奶，嘴里小声的嘟囔道：“你这个坏蛋，你这个笨蛋，我要吃的，你给我吃的。”奶奶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皱纹很多，怯懦的表情既有不好意思也有恼怒，但不好意表现出来。

“奶奶没有吃的了，你听话，到家里再给你吃。”

“我不要啊，你这个笨蛋，现在就给我吃，我现在就要吃，我要，我要。”

“你不听话，我打的啊，现在没有吃的。”

“你笨蛋，怎么就没有，我要吃的，要吃，要，快点给我啊——”

“我不是说了吗，怎么不听话，现在没有。”

“我就要啊，你这个笨蛋，坏蛋，给我啊，我要吃的。”

“不要闹了——”

“就要，就要，就要——”

小孩施虐的脾气奶奶无法降服了，小孩的吵闹无以附加，周围人的表情开始厌烦，戏谑的表情针对性的投向奶奶，她不好意思把情绪发泄在小孩身上，但又不敢打得太重，小孩知道奶奶不会重重的打，闹情绪一点也没消停。小孩开始在座位上扭曲，蹬腿，踢到奶奶时还不忘看看奶奶的表情，他知道在此场合，奶奶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对他怎么样，或许奶奶真的藏着什么吃的东西，只要计谋得逞就好。

一直没有消停，奶奶一个巴掌打在小孩的肩膀上，不是头上也不是脸上也不是屁股上，这么软弱无力的打上去，小孩知道只是示威，但奶奶心里怯得慌。哇哇地哭闹声开始声嘶力竭，有人说话了，“您有吃的就给他好了。这么个小孩知道什么啊？”傍边坐着带小孩的中年妇女说道。

“吃的东西放学路上就吃完了，那还有啊，就是这样，看着别人在吃，嘴上就控不住。你看看，胖成这样了”

“现在小孩都胖，没办法，只要不闹就好了，这么多人叫到现在大家心情都叫烦了。”

“哎哟，我也没办法，他父母上班，也只有我接送，小祖宗，我也办法，不好意思啊！”

“算了，看怎么哄哄，这样闹他自己也难受，要不给他一点小饼干，我女儿吃的这个看他要不要。”

“好的谢谢啦，谢谢，谢谢”奶奶好似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接过来小女孩母亲手里的卡通饼干。

“你谢谢阿姨啊，给这个给你。”奶奶一边说一边把饼干递给小男孩。

“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牛肉干”小孩一把推搡开奶奶手里的饼干，洒了一地。奶奶顿时恼怒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也不管书包会撞到别人，两双手抓住小孩的肩膀摇晃起来：“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到底要怎么样。”邻座的大人看到了也会被这瘆人表情吓到。小孩顿时安静下来，或许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奶奶这样的状况。

车厢里一半人，扭过头看着祖孙两代。奶奶脸红了，小孩脸也红了。有些人笑，有些人恼，有些人木纳，有些人无所事事……

“等一下就要到站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奶奶告诫道。小孩没有言语，只是木纳的看着奶奶。

公交车颠簸前行，愈来愈颠簸，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工地，车窗上被泥巴溅满，窗外的景色都变得难看。奶奶为了防止小男孩在座位上跌倒，用手臂在他前面工字型的挡着。小男孩看了看奶奶，用脚踹开这“不怀好意”的动作。奶奶顺势稍微离他远一点，但还是保持着这姿势。小男孩嘴里断断续续的嘟囔着：“给我吃的，我要吃的，给我吃的，我要吃的。”淡淡的声音就像僧侣念经。

车到站很多小孩开始下车，大人牵着小孩。奶奶自顾自的走下车，小男孩跟在后面，紧紧地不说话。下着小雨奶奶自己打着雨伞，站到站台上，小男孩站到边上，低着头，垂头丧气的就像丢掉东西似的。奶奶看着他，他不理睬，奶奶拿着雨伞迅速而猛烈的打在小孩的屁股上，因为天冷小孩的衣服厚实，只是踉跄了一下。一下，再一下，敲在屁股上。“叫你再叫啊，要吃的，饭都没有你吃，你叫啊，叫啊”奶奶一边打一边训诫到。

他不做声，就这么默默的受着，这种失势的状态也只好如此。司机看着站台上的祖孙，说了一句：“就是这隔代造的，没办法。车上不好打，下去就好搞定。”

打完后，奶奶走在前面，小男孩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吸着寒气逼出的鼻涕。小孩想要抢下奶奶手里的书包，但她走得太快，伸出手但是够不上。

一个女人骑电动车突然出现后面，抱着小孩摸了摸脸道：“是不是奶奶打你的呀，奶奶没给你打伞啊？”

“是的，就是奶奶，她不要我了。”小男孩憋着嘴，声音一下响亮许多。

奶奶听到了，回过头想要解释，但他妈抱着小男孩已经放在电动车后座上，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