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百里玄策，是一个魔种混血，看我这双显眼的耳朵就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他们都害怕魔种，就算是包容性最高的大唐帝国也不例外！何况我们是在大唐的边陲，长城之畔的南城。
“你是魔种！我不要和你玩！”
城里的小朋友几乎全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耍！他们的娘亲告诉他们，魔种随时会入魔杀人。
我明明只是一个魔种混血，身上流淌着些许魔种的基因而已。我不会入魔的，我想和大家一起玩耍！
我哭着去找哥哥，哥哥正在擦拭那把爹爹送给哥哥的枪。他蹲下来擦掉我脸上的泪珠。
“小策，不哭！哥哥陪你玩。”
“真的？”我破涕为笑。
“真的！但我现在要去城外狩猎，小策正在长身体可不能吃太差，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哥哥还是要走，我想让哥哥现在陪我！我不要哥哥走！我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哥哥最后还是走了，不过他跟我拉勾了，他会在午时之前回来陪我玩的！哥哥让我在他回来前去找香儿玩。
香儿也是个魔种混血，她就在我们家前边不到二里地。她是这个城里唯一接受我和我玩的人。可能因为我们都是魔种混血的原因。
午时快到了，我和香儿告了别，回家等哥哥。
午时一刻，哥哥没回来！可能发现了一头野羚耽误了吧！
午时三刻，哥哥没回来！可能路上遇到了熟人！
……
太阳下山了！我在屋子里等了三个时辰。屋里黑漆漆的，哥哥还是没回来！我生气了。
“玄策，我回来了。今晚有大餐罗咯”
门被打开，是哥哥！我讨厌哥哥！我以最快的速度越过那对我来说有点高的门槛，我跑了出去，我要抗议！
“玄策！”
路上的人纷纷回头，惊讶望着迈起小短腿跑得飞快的我和跟在后面高声呼唤的哥哥穿过半个镇子。
不知不觉中跑到了这！
我一头扑到长满蒿草的土堆上。那是爹娘安睡的地方。
“连哥哥也丢下我了！”我拼尽全部愤怒控诉着，反倒显得那样可怜。
“不会的！”哥哥跟上来了，轻轻蹲在我面前，抚摸着我的头：“哥哥没有丢下你，永远不会丢下你。我们约定。”
“拉钩，约定。”
又一次拉勾。
为向我赔礼道歉，饱餐后的夜幕下，哥哥雕刻起小木片，灵巧的手下很快出现雏形。我也模仿哥哥的动作，雕刻了一个。
“这是大雁。大雁秋去春回，是再远也会回家的动物。”
“这是爱哭的小策。”肿眼睛的小孩形象活灵活现。
“这是哥哥。”我也拿出自己的作品，隐约有双手双脚的木人。
精致的小人和粗糙的小人放在一起，好像手牵着手。
“拉钩，约定。兄弟，永远不分离！”
02
“哥哥，你又要走吗？”
哥哥又要去城外了，又不能陪我了……
“嗯，哥哥现在送你去香儿家吧！哥哥可能要明日才能回来了！赵老板雇我给他打一头黑熊。”
我凑到哥哥跟前，扯着衣角。
“哥哥带上我一起去吧！我也想试试狩猎的感觉！不想跟哥哥分散。”
“不行，你还小了！狩猎太危险。哥哥答应小策等哥哥回来给小策买糖葫芦吃”
我百般纠缠，哥哥还是不许我跟着他去狩猎。在送我到香儿家后哥哥嘱托香儿爹爹和娘亲帮忙照顾我。
我是个男子汉，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照顾！
哥哥在我们四人的目光中远去，香儿爹娘都回屋忙活了，我还站在院子里看着哥哥的背影越走越小，慢慢消失殆尽。
……
“咚！”
城门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发生了什么事？香儿和我走出院子看着远处冒着的滚滚黑烟。
街上人群混乱着来来回回地蹿动着，各商铺老板关门，小摊主抱起商品就跑，掉了东西头也不回地跑。
香儿爹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告诉我们外面发生的事。
是倭人！倭人进犯了！
倭人是极北之地的一个部落，听人们说，极北之地土地贫瘠，所以对繁华昌盛的大唐觊觎已久。不过倭人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入侵大唐！大唐太强大了，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帝国，倭人一个小小的部落又怎敢冒然进犯呢！
可是现在，据说守境军快守不住了！城门快被攻破了。
怎么办？怎么办？跑！香儿爹爹和娘亲收拾了点东西抱着我和香儿准备往城南出城避乱，倭人是从城北进攻的。城南应该能安全出去。
城南也出去不去了！
倭人已经把整个南城团团围住，北城门那边已经被攻破，剩余守境军被俘，缴械投降。
南城，沦陷了。
为什么？强大的大唐帝国为何会在这一战中输了？我不理解。我们平民会被怎样处置？
应该过不了多久，长安城会来救我们吧？
我们四人只好往回走，回到家中等待长安城出兵收复南城。
我们以为噩梦很快就会结束，噩梦，其实才刚刚开始！
倭族封闭了全城，任何人都不得进出。他们开始抓人，青壮年男子被以征集名义带走，包括香儿爹爹。
第二天，城东发生了骚乱，火光滔天，夹杂着孩童的哭喊声！一间间房屋被烧毁！无辜的平民被杀害，他们见一个杀一个！哭喊着的孩子停止了哭喊声，也停止了心跳，一道伤口从前腹刺穿了后背。
这是一场屠杀！
第三天，倭族的屠杀延续到了整个南城。屋子外面各种声响不断传来，有几个脚步声靠近了门外，香儿娘亲把我和香儿抱得更紧了一点，她的眼泪滴到了我耳朵上！香儿娘亲把我和香儿藏着水缸里，，颤抖的声音对我们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倭族破门而入，香儿娘亲还没来得及藏好。外面很吵，香儿娘亲发出反抗的哭喊声。
香儿快哭了，她很害怕！我也很害怕。但在香儿面前我不能哭。我捂住香儿的嘴巴，不让她哭出声来。
香儿娘亲的声音消失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在哪里？我好害怕，你不是说第二天就回来的吗？快回来啊！
外面没动静了，香儿从水缸里出来，看见了自己娘亲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香儿坐在娘亲旁大声哭了出来！叫着娘亲！娘亲！
外面的倭族大概是听到了香儿的哭声，进来了两个倭族人。
“是魔种混血，叫大祭司来看看是不是她？”
他们口中的大祭司很快出现了。
“不是她，杀了吧！能为召唤泰山府君作一份贡献是她的荣幸！”
不行！香儿！
我冲出水缸！太迟了！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香儿，那个被叫做大祭司看着我的耳朵，说：“又一个魔种混血！”
然后他拿着一块很奇怪的东西，像是水晶，插入了我的手心。水晶瞬间发出红色的光芒。
“就是他！快把他带走！我们很快就能占领整个大陆了！哈哈哈哈哈”大祭司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我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哭不起来了！南城变成了火海，一路上看不到熟悉的城门，只有异装的倭人，血流了一地，把土壤都染红了。
03
“哥哥！”
这是哪里？白茫茫的一片雾笼罩着我，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个人，连倭人都不见了！
“哥哥，你在哪儿？小策害怕……”
哥哥会来救我的吧！我不能乱走，要是哥哥来了就能找到我。
地面颤动，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飘起来了！这是要票去哪？
迷雾中出现了一张狰狞的脸。
祭品！
我是被当成了祭品。
看样子我快要死了！哥哥，你还是失约了。我还是没吃上哥哥买的糖葫芦。
闭上眼，等待死亡吧！
……
四周归于平静，圆月安静照耀着断壁残垣。迷雾散去。一个神秘男子从天而降。
他是死神吗？
借助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外貌。
紫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有些发红，脸上带着一副面具，眼里散发着青色瞳光。
“南城已毁，你去大陆的东端，稷下学院吧！”声音平静而没有感情。
魔种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感告诉我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我一时不敢说话
稷下学院？那是什么地方？
神秘男子没有理会我，转头就走。
那个讨厌的，不信守承诺的哥哥说过，谁帮过我们，我们就要报答他！这个人救了我，我应该要报答他！而且他好像好厉害的样子，我要跟他学武技，为香儿报仇！
我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出来！”
好厉害，没回头就发现了我。
“为何跟着我？”
“我…无处可去…”
“稷下学院，容纳天下无处可去的人。”
“我不会…”
“一直向东走”
“我不去，我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师傅。”
尾巴为什么突然摇动了？
“师傅？”
“我不需要弟子！”说罢，他在我眼前消失了！会隐身？
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有着狼族基因的魔种混血啊！就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无论你经过了哪里，只要留下了气息。我都能追上来。
……
“你叫什么？”
“百里玄策！”尾巴又不由自主地摇摆起来了。
“从这里杀死4只魔种并活着出来，我就允许你跟着我！”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一片森林。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里是亡者森林。是王者峡谷里的一处历练之地。里面有魔种存在，蓝鹰，野猪，猎豹和蜥蜴……而且里面的魔种都是永生的，杀死之后不就就能复活。
我不敢进去。
身后的师傅又消失了！我知道如果这次不能成功说服师傅，我就要离开师傅了。
我闭着眼硬着头皮快步流星地冲进森林里。
越往森林走路上的白骨就越多，感觉暗处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没有武器，我需要武器。
每堆白骨旁都有一些他们生前使用的武器，我找到了两把，一把大镰刀，一把小弯刀。
几经周折，我杀死了两只魔种，魔种蓝鹰和魔种野猪。我也快撑不住了，体力快透支到极致！
第三只会遇到什么魔种？我能战胜它吗？
暗处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像随时就要冲出来把我撕成碎片。
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丛林深处传来，所有目露凶光的魔种纷纷在惊恐中向四处散去！
庞大的身躯，狰狞面目的魔种。比起野猪和蓝鹰，眼前这只魔种大太多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魔种，或许是魔种王吧！
我无法后退了，它锁定了我，我跑到哪，它追到哪，仿佛势必要将踏入它领域的我杀死才肯罢休！
那就迎战吧！
我还是太弱小，不到三回合，便落到了下风。大镰刀被击飞，小弯刀对它不痛不痒。我会死在这吗？
……
没有刀光剑影，只在片刻。魔种王倒下了！
是师傅！
“你太弱了！不是暴君的对手！”
是啊，我太弱了！弱到需要在别人保护下生存，从哥哥到香儿爹娘还有师傅，我都一直在依赖别人！
“不走吗？”师傅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静，一点感情都没有。
“师傅答应当我师傅啦？”我起身小跑到师傅身后。
“我只是允许你个跟屁虫跟着我，没说收你为徒！不许叫我师傅！”
“是！师傅！”
……
今夜的月亮真圆。
尾巴摆动的频率比以往要多而激烈。
我又有亲人了！
04
十年，弹指之间！
我和师傅住在月眼海旁，这是一个近乎干涸的巨大湖泊。离亡者森林不远，十年来，我在这里接受师傅残酷的训练。只有手中的镰刀是我的伙伴！
师父蛰伏着，自过去部下手中取得情报，时不时消失又归来。他不信任任何人，永远独自行动。
我并不知道师傅曾经是什么人，我见过他过去的部下，穿着军衣。师傅是当年南城的守境军吗？
自灾厄之后幸存的人们零星聚居，竭力在残酷环境和魔种的威胁下谋取生存。自然，有人的地方，总不会缺少各种欺压和争斗。
旧日的悲剧致使南城丧生三万余人！这天下的恶贼都该死！
极北之地的倭人，边境处劫掠的马贼、横行霸道的游民首领、丝绸之路的生财者以及试图占地为王的跳梁小丑们，你们付出代价。
……
我在长城下发现了一对身着倭人服饰的男女。
南城的人们啊！我今天要为你们报仇！
让你们尝尝我大镰刀的滋味！
“铛！”
一把雕刻着瓣鲮花的大剑在半空中把我的大镰刀击落。
是谁？
倭人男女惊恐地逃走了，我正要追上去。一头淡红色女子出剑挡住了我的方向。
“你是谁？”对方眼神紧锁着。
她气场十分强大，竟给我一种从未有过如同家长般的压力，师傅的气场甚至比不上她给我的强。
“倭人都得死！你休想阻我！”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阻挡我杀倭人，如果有，那就让他也变成倭人一样的下场！
“那你试试！”
她的大剑每挥动一次，就会结出一朵瓣鲮花绽放。看起来柔软的武技却给人一种威迫的感觉。
我不是她的对手！我输了
“说，你是徐福派来的吗？”
徐福？我不认识。今天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意！
“不说话是吗？长城守卫军宁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她举剑。
这是第几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死亡了。
“队长！”
睁眼，是师傅，千钧一发之际，师傅挡下了那一剑。
“木兰，何事要杀他？”师傅声音依然平静得不带有一丝情绪。
“队长，他险些杀死投靠大唐的倭人，他们掌握当年南城惨案的真相，当年的悲剧另有隐情，如果他们死了，案子就此断了。”
南城？
“这不怪玄策，玄策也是当年的受害者”
木兰听到师傅念我的名字，盯着我耳朵和尾巴看。
“你是百里玄策？……怪不得有一样的耳朵和尾巴！”
她认识我？
“知道吗？有人一直在寻找你。”
我的心瞬间颤动着。是哥哥吗？那个该死的哥哥！
师傅见我没说话，抚摸着我的脑袋。
“玄策，你想要回去吗？”师父问。“那就跟她回去吧。不过，先让我试试看你是否会哭着鼻子逃回来。”
我想，我想找到哥哥当年为什么不回来救我！我想知道她口中的隐情是什么。
风沙骤起的戈壁，令人惶恐。
飞扬跋扈的钩锁激起沙石，携带着我的怒火。可能我不知道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如何按捺住会再度被抛弃的、会再度要失去的痛苦。
内心的嘶吼化作自由伸缩的飞镰，攻击再攻击，却完全无法命中——师父自隐匿中现身时，短刃牢牢架在我的脖子上。
……
师傅…
“不肖弟子。”师傅转身
“您……终于承认是我师傅了吗？”我拉着师傅的胳膊。
“不，我不需要弟子！”松开手臂，向远方走去。这次他不是隐身离去……
疯狂自血红的双目中褪却，锁链松弛着坠地。我眼睁睁目送着那苛刻养大自己的身影，消失在风沙中，仿佛一去不返。
“我是不吉利的人吗……所有人最后都会离开我。”
“他没有抛弃你。他只是选择独自去面对恐惧。”木兰轻声说。她很清楚，风沙深处隐藏着难以想象的恐惧。
……
“百里玄策，加入长城守卫军吧！”
守卫军，和守境军一样吗？
“不！长城守卫军的任务更艰巨，我们的脚步要踏入无人踏过的世界。你还太小可能还不知道这世界，要变了！”
她的眼神中变得复杂难懂！
你知道你哥哥百里守约对参加任务有多积极吗？连我们都对他头疼！他总朝更远的地方搜寻，越来越远。他坚信弟弟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他也会在家乡迎接着弟弟的归来。
百里守约……
多么痛恨哥哥的失约，就有多么思念他。
我有哥哥，你没有，这就是任性的理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