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离问天】第一卷 烟雨杏花寒

把酒仰问天,古今谁不死!
——《把酒》白居易

问天<图片来自堆糖>

微雨时节,落花纷纷,正值诗人感怀、儿女思春之季,刘家堡堡主刘杰正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已坐立不安。

“主上,堡外来了一个自称是剑侠叶大师关门弟子的人……”此时,一个仆人从外跑进大堂,朝坐在主座上的刘杰正行了一礼,说道。

刘杰正一听,来不及多想连忙说:“快快请来。”

仆人原本踌躇是否应该多禀报一些情况,但一看刘杰正的神态,便不敢耽搁,快步退出大堂前去请客人进来。

半刻后,仆人带着客人走进大堂,刘杰正一看来人愣了一下,刚有些舒缓的眉头又皱起。

“主上,这位就是叶大师的弟子,聂姑娘。”仆人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向刘杰正介绍了客人的身份。

听了仆人的话,刘杰正双眉紧蹙,眼睛微眯打量着来人。

他猜到以他的面子和地位,想要请到早已隐退的剑侠叶大师基本无望,能请来叶大师的弟子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眼前这位身材娇小的小姑娘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这位聂姑娘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一席青衣,一头乌黑长发仅用一条青色发带系着,容貌看上去普普通通,但那一双丹凤眼十分灵动,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清冷。最让刘杰正意外的是他探了一探眼前这位自称叶大师的关门弟子的内力,却一无所获。不知对方是不会武功,还是内力深厚到自己无法察觉。

“……请原谅在下唐突,敢问聂姑娘可否自证身份?在下从未听闻叶大师收过弟子。”犹豫再三,刘杰正还是问出这句话。他本不愿对对方身份有半分怀疑,但情况紧急,他也不得不留个心眼。

听到刘杰正的话,对方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拱手微弯腰朝刘杰正行了一礼。“是我疏忽了,望刘堡主原谅。小女子聂千离,是受师父之命特意前来为堡主解忧的。至于信物,下山前师父将此螭纹青白玉玉佩交于我,上面刻有师父的字,此玉佩可证明我的身份。”

说着,聂千离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青白色玉佩递给刘杰正。刘杰正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这块洁白无瑕的玉佩。他拿到手里仔细端详一番。

此玉通透无暇,上刻的螭纹盘旋曲折,栩栩如生,而在玉佩右下角刻着“叶归杨”三个字,笔锋遒劲有力,但这字体……

“聂姑娘,这玉佩恐怕不是真的吧?你究竟是什么人!”刘杰正语气骤然变冷,右手背到身后,左手向前一伸将玉佩朝聂千离脸上掷去。

聂千离却一点不慌张,身子一避,右手一把抓住那玉佩,很是轻松的样子,然后笑道:“刘堡主真是好眼力,小女子佩服。这块玉佩确实是师父的玉佩,只不过我做了点小手脚,”她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块手帕,拿过玉佩擦拭几下,然后又将玉佩递过去。“刘堡主请看。请原谅小女子一时贪玩同刘堡主玩了个小花招。”

刘杰正本想发作,但一看对方竟轻轻松松接住了他使出五成功力掷出的玉佩,心里掂量一番,还是收起怒火,接过玉佩。被擦拭过的玉佩质地比之前更加温润,而那三个字与之前见过叶大师的字十分相似。刘杰正反复确认几遍,方才将玉佩归还聂千离,并抱拳朝聂千离行礼。“在下未能识出叶大师高徒,实在惭愧,请聂姑娘恕罪。”语气谦恭,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愧是混江湖的老狐狸,聂千离眯起眼睛瞄了刘杰正一眼,心想。“无妨,刘堡主,既然事情紧迫,不如先与我说说情况,我也好帮着一起想办法。”聂千离直切主题。刘杰正点点头,朝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顺从地退出了大堂。接着手指向右手边的梨木玫瑰椅,说:“聂姑娘请坐,待在下细细道来。”


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刘杰正的好友平阳张家家主张忠兴惨遭毒手说起。张氏是酿酒起家,所酿的杏花酒细腻醇甜且不易醉,尤其受到官家贵族女眷的喜爱,常常供不应求,京城贵少甚至为一坛平阳杏花酒一掷千金。后张家生意做大,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家族。

“据说那平阳杏花酒与寻常杏花酒不同,不但保留了杏花的清香,又有美酒的甘甜。似乎是配方有所不同,才让那酒如此特别。”聂千离说。

刘杰正点点头,回应道:“没错,忠兴视杏花酒如命,他花了大半生的功夫来研究,最终的成果便是那杏花酒的配方。”“那配方听说价值千两呢,张家有多富裕,那配方就值多少钱。”聂千离接口道,眼睛微眯,语气中满是感叹。

“那是千两黄金都换不来。”刘杰正正色说道。“嗯,继续说吧,刘堡主,这张家家主和您的委托有何关系。”

三个月前,张忠兴四十五岁寿辰,刘杰正受邀前往张家宅子做客。而当众人觥筹交错之时,谁都没想到张忠兴会丧命于自家酒窖中。凶手还未找到人心惶惶之时,又发现藏有配方的书房中一片狼藉,本来存放在暗格里的配方也不翼而飞。

“我此番下山,路上的确听到不少传言,说是有人觊觎配方和张家财富,故杀害张忠兴夺取杏花酒配方,张家悬赏五千两白银,谁能在三月内帮张家除去凶手并追回那方子,谁就可以得到那赏金。那可是不小的数目呢。”聂千离说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考什么。

刘杰正叹了口气,说:“据我所知,张家只悬赏了一千两,但这个价钱已经足够在江湖上引起一阵骚动了。而现在凶手的身份……”

“大家都传是刘堡主您杀害了多年的好友夺取了方子,对吧?”聂千离抬眼看了刘杰正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刘杰正却因她那凌厉的目光险些失了方寸。

他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说:“这种事情,只要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那是曾与在下一同闯荡过的旧友,在下又怎会为了蝇头小利而下此毒手!”刘杰正说到激动处,一把拍到桌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语气一转,“可在一千两的诱惑下,谁又会信我所说。三个月来,刘家堡已经迎来了太多不速之客,也不知是何人散布如此恶毒的谣言……”

刘杰正颓然坐下,脸上满是无奈。聂千离脸上的表情却没丝毫改变,仍是一副清冷的神态。“明天就是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了,不过刘堡主您似乎是惹到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刘杰正心里对聂千离这样的态度有些不爽,他之前写信请求叶大师帮忙时已经将来龙去脉讲的很清楚了,现在如此紧急,聂千离居然还不紧不慢地问着多余的问题,着实让人心烦。但奈何有事相求不可发作,刘杰正只好回答,“……是,两天前我收到两封信函,都说要三天后,也就是明天拜访,一个是杀手‘枭’组织,另一个是‘判官问天’。”

聂千离听了之后,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这两个对刘堡主应该都算不上威胁吧,那杀手组织也就是一群二流杀手的集合罢了,而那‘问天’,先不说他名气不大,那位据说只杀有罪之人,既然刘堡主并未行背信弃义之事,又何须担心。”

刘杰正听了聂千离的话,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回应,“我未做对不起我良心的事情,自然是不怕什么判官的……只是,这段时间杂七杂八的人来的太多了,刘家堡内死伤也很严重,我听说那‘枭’组织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是数十条人命,经常伤及无辜。我是担心堡中他人的性命啊,这才希望叶大师可以出手相助。”

“这样啊……”聂千离思索几秒,然后抬头看向刘杰正,“刘堡主请放心,既然我受师父之命前来,定会助刘堡主一臂之力。不过,有件事情让我十分在意,那就是为什么会有刘堡主您是杀人凶手的谣言传出,众人都晓得您同死去的张家家主是好友,若没什么理由,这样的谣言就算传出来也没人会信的。”

刘杰正叹了口气,然后说:“这是陷害。”

宴会开始后不久,刘杰正就感觉自己有些不胜酒力,便回房间想稍微休息一下。一回到房间却发现桌上竟放着一张纸条,约未时一刻前去书房,有重要事情商讨,没有落款。他当时甚是疑惑,但一想,认为可能是自己好友张忠兴的邀约,便没有起疑心。

未时一刻快到时,他拿着那张邀约的字条出了房间来到书房。到了书房门口,他先敲敲门,没有人应答。他又推推门,发现并没有上锁,就推门进去,打算在屋里等张忠兴到来。

等了许久,张忠兴都没有出现,刘杰正这才疑心有问题。他走到书桌前,随意拿起一张好友写过的纸,与字条上的字比对。一比对才发现那字条上根本就不是张忠兴的字。

他心想不对,想要离开,刚走到房门口,突然感到头被狠狠砸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当他再次醒来时,书房已经一片狼藉,他才得知自己好友丧命以及书房被盗的消息。

“因为那张来历不明的字条以及头上的伤,张家和当时在场的宾客多数都没有怀疑到您,对吧。”

“是,但显然还有人恶意揣度,否则也不会有那样的传闻流出。”刘杰正狠狠的说。“我听说众宾客来到书房时,只看到您一个人在,屋内一片狼藉。那时正值隆冬,窗户都反锁着,也完好无损,据守在院门口的小厮说,从未时一刻见到您进入书房后,就再也无人出入过书房。也怪不得他们猜测,如果凶手并非堡主您,那凶手又是如何离开房间的呢?”

“所以说设局之人心思缜密,蛇蝎心肠。定是设局将我骗去书房,然后杀害忠兴盗取配方再嫁祸于我,”刘杰正满面愁容,“可惜我没能找出凶手是谁,否则一定会为忠兴报仇。”

“先别这么说,刘堡主,我之前听说您在宴会之前同张家家主有过争执。你们的关系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吧?”聂千离一双丹凤眼眯起,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刘杰正听出聂千离话中带刺,便冷冷回了一句:“聂姑娘此话是在怀疑在下了?”

聂千离连忙摆摆手说:“不敢不敢,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以便更好的帮助刘堡主您嘛。看来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三个月前张家家主突遭毒手,配方丢失,然后凶手逃匿逍遥法外并将罪名嫁祸于您,引来杀手追杀。而明天就是悬赏的三月期限最后一天,两个棘手的家伙都发来信函宣称要取您性命。”

聂千离在这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不过就算那三月期限过了,恐怕刘堡主您还是暴露在危险之中,江湖上都传那份价值千金的方子在您手中,恐怕就凭那方子的价值就足够吸引不怕死的人铤而走险了。所以,我此次来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帮刘堡主洗脱罪名,找到真凶。”

“多谢聂姑娘。”刘杰正朝聂千离拱拱手。聂千离则回礼,说:“客气客气。刘堡主,不如您先带我看看这堡内情况,我也好想办法对付杀手。”

“好,聂姑娘请随我来。今晚就留堡内小住,在下这就命人为聂姑娘收拾一间客房来。”

“那就有劳刘堡主了。”聂千离淡淡回应。


刘家堡依山而建,堡外是高高的围墙,墙上有护卫把守,形成易守难攻之势。不过因为护卫人数十分有限,所以这刘家堡并非看上去那般坚不可摧。刘杰正带着聂千离看过围墙防卫情况后,又带着她来到后院,一进后院门就看到一位夫人抱着一个襁褓带着一个小女孩玩耍,旁边候着几位婢女。那夫人一身素衣,长发简单盘起,容貌清秀,虽然不似年轻女子那般靓丽,眼角的皱纹也能看出她已青春不在,但举止端庄娴雅,给人一种淡雅脱俗之感。

“内子安氏,以及幼子和小女。这次也是内子提议请叶大师前来的。”刘杰正介绍道。安氏抬头见到刘杰正和聂千离到来,便将怀中小男孩交给婢女,然后起身行礼。

“这位便是叶大师的弟子聂姑娘。”“聂姑娘好。”

聂千离回礼,行的并非女子礼,这让安氏有些吃惊。不过聂千离并未在意安氏的神色,转头看向刘杰正的一双儿女。大女儿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梳着双髻,穿着鹅黄色袄裙,小儿子尚在襁褓之中,此时睡得正酣。

寒暄几句后,聂千离跟着刘杰正离开后院。那安氏是个温柔沉静的性子,不知是不是夫人性格的原因,婢女的数量貌似也不多。

“我有些担心,凭刘家堡现在的防卫,恐怕很难抵御‘枭’,而且为保女眷孩童安全,会有很大压力。”出了后院,聂千离说。

刘杰正一听聂千离这么说,脸色难看了不少。聂千离又说,“听说那‘枭’组织里有四大杀手,风火雷电,都是嗜血的主,以你我二人加上现有护卫,护得自己安全不难,但想要保住堡内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很难。”

“……的确。不知聂姑娘可有对策?”

聂千离摇摇头,“我暂时还没想到什么……这偏院是何地?”

刘杰正回答,“左偏院是仆人居住之地,右偏院有一个小型作坊。”“作坊?之前就听说刘堡主这里有一个酒窖,不知小女子今日是否有幸观上一观?”

“自然可以。”刘杰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往右偏院的酒窖走去,聂千离紧随其后。

到了偏院门口,一个四方的院落出现在二人眼前,东房是手工作坊,西房下楼便是酒窖了,北面则是一个冰窖,用来夏日避暑的。刘杰正一一向聂千离介绍,她也大致扫了一眼这些房间的情况。

除了冰窖,其他房门一般都上着锁。刘杰正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酒窖的大门,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好酒!”聂千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晚宴已准备美酒招待姑娘。”刘杰正适时说了一句,不出所料聂千离脸上露出喜色。

“那真是多谢堡主款待了。”聂千离抱拳道。

刘杰正锁好右偏院大门后,又带着聂千离去左偏院绕了一圈。最后聂千离又要求去内院——刘杰正夫妇和两个孩子所住之处看了一眼,这才停下了脚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时辰不早了,请聂姑娘与我一同移步中庭,内子已经备好饭菜。”刘杰正抬头看了一眼快暗下来的天空,说。“好,有劳刘堡主了。”

千离(原创作品)

饭菜并不丰盛,但好在味道不错。酒足饭饱后,聂千离摸摸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看了一圈刘家堡内部,可以说收获还是不小的。

“堡主,小女子私以为,按城墙的高度和现在的防卫强度,想要拦住‘枭’的人基本不可能,最好的方法是设多道防线,围墙一道,前院一道,女眷孩童留在中庭,你我以及精锐力量护在中庭外,方有一线生机。”聂千离分析道。“那真是感谢聂姑娘可以出手相助了。”刘杰正连忙感谢道。

“不过,”聂千离话锋一转,说,“按堡内现有护卫的人数,分散开只会让每道防线都十分脆弱,我只有四成把握可以击退敌人,这还是没有考虑杀手‘问天’的情况下。”“这……”刘杰正眉头皱起。聂千离说的确有道理,若是叶大师在,自然是不用担心什么的,而这聂千离虽是叶大师的弟子,但是毕竟年纪还小,虽然能帮上一些忙,但还是不太保险。

聂千离叹口气,低下头思索一会,然后突然开口说:“刘堡主,我想到一个法子,也许并非最好的方法,但却是最稳妥的法子。”

刘杰正一听,连忙问:“什么法子?”聂千离环视一周却不说话,刘杰正见状连忙让下人离开。待其他人都离开后,聂千离这才说:“一部分留下,候着杀手的到来,一部分则离开这里。我想,堡内应该有暗道是可以下山的吧?”

刘杰正眉头紧锁沉默了许久。“后院的确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通往山下,不过留下的那部分人……”“我的想法是,我们不怕正面与‘枭’对抗,最头痛的是暗箭难防,所以堡主您可以带着一部分精锐护卫护着夫人、孩童和婢女们一起离开,我留下,他们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也不会难为我的。”

刘杰正思索一番,似乎对这个法子并不满意。聂千离见状,便说:“要不刘堡主您再考虑一下,我今晚也想想看有没有别的方法吧。”

“也好。”

聂千离又问道:“刘堡主,我看堡内这情况,刘家商号经营近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聂千离这话让刘杰正十分意外。“为何这样说?”“我看偏院好几个屋子都空着,似乎有段时间无人前去了,而且下人的人数相比这里的面积来说太少了,所以才有此推测。”

“没有的事,”刘杰正的语气坚定地说,“这是因为内子不喜太多人,所以才这么少下人。至于护卫,这里因着地势原因易守难攻,原本就不需要太多护卫,我也未曾想会惹上此等麻烦。”

“这样啊,”聂千离点点头,“这里的布局真是特别呢。对了,刘堡主,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张家宅子里面的酒窖也是在偏院吗?”

“不,张家宅子同这里布局不太一样,酒窖入口在后院,而书房则在内院,但出事前后没人注意到有人从后院出来到书房来,这也是让人疑惑的一点。”

聂千离眯起双眼,看了眼刘杰正,然后透过窗看了看外面并不晴朗的夜空,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聂千离就已起身来到前院。昨夜并无任何异常,倒是睡得安稳。不过这也预示着今夜将会是不眠夜。

刚到前院,便看到刘杰正站在院门口,神情紧张,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聂千离快步走过去,拱拱手道:“刘堡主早,不知刘堡主有何打算。”

“……昨夜同内子商议了一下,留姑娘在堡中实在不妥,还是聂姑娘一起离开为上,留下一些护卫,能延迟一会就好。”刘杰正说。聂千离一听,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是好的。不过为了迷惑敌人,太阳快落山时才能简单收拾行李,天黑之后即刻动身离开。至于留哪些人守堡,这就不是我这个外人该思虑的事情了吧。”

刘杰正连忙说:“这些我都会安排妥当的,多谢姑娘出谋划策。”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刘堡主,待你一切都安排好后,我想了解一下三个月前那起案子的细节,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是长远之策。”

刘杰正愣了一下,然后说:“啊,对,聂姑娘说的是。”


“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时机成熟就离开。”

半下午时,刘杰正叫正在后院无所事事的聂千离来大堂,待聂千离坐下,说道。“好,那现在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刘堡主帮我解答一下。”刘杰正点点头。

“那好,第一点,杀害张忠兴的人,是如何得知配方藏在书房,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呢?第二点,谁最有可能杀害张忠兴,第三点,杀害张忠兴之人与盗取配方是否是一人,若是一人,如何在短时间从地窖来到书房而且不被他人看见。最后一点,凶手为何要嫁祸于您,动机又是什么?刘堡主,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刘杰正沉吟片刻,然后说:“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思考究竟谁会做出这等狠毒之事,杀害忠兴然后嫁祸给我。后来越想越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凶手并非是外人,而是张家自家人,或者是与张家熟悉之人。”“哦?为什么?”

“配方可以说是张家最贵重的东西,能知道藏在书房的必是与忠兴熟悉之人。而且凶手应该非常熟悉张家宅子的构造,才能找到一条不会使人发现的路线。”刘杰正分析道。听到这里,聂千离赞同地点点头,然后问道:“看来您心中已经有怀疑对象了,是谁?”

“忠兴的二儿子,张季空。”刘杰正没有半分犹豫就说出了这个名字,见聂千离并无反应,便接着说,“张家的产业肯定是由大儿子继承,不排除二儿子因此想争夺家产,怨恨付钱。他肯定知道存放配方的位置,而且有足够的时间策划路线。至于嫁祸也是为了撇清自身的嫌疑,说不定那谣言背后推手也是他也不一定。”

“弑父可是大罪,刘堡主慎言。那按您的推断,盗取配方之人与杀害张忠兴的是一个人?”聂千离不紧不慢地问。“不一定,正如姑娘所说,弑父是大罪。不过我怀疑,凶手原本只是想盗取配方嫁祸于我,但不巧被忠兴发现,这才起了灭口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那酒窖和书房隔了一段距离,凶手又是如何能瞒天过海在这两处来去自如的?”聂千离追问。“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张家宅子中也有暗道,我猜,这书房与酒窖间是否也有密道相连,这样的话就都能解释清楚了。凶手在未时一刻之前就来到书房中,本想盗取配方,不曾想却被忠兴发现,两人便发生的打斗,从密道来到酒窖,杀害了忠兴。等我来到书房时,凶手从密道出来将我砸晕,并将书房搞乱,取走配方,再从酒窖,或者另一个暗道离开。”刘杰正回答。

这番推理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聂千离几乎都要在心里为他这番话鼓掌了。“感觉很合理,这么说来,张家的悬赏可能是贼喊捉贼咯?”聂千离说着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起身,“太阳快落山了,我去后院看一下收拾得怎么样。”

说罢,快步走出大堂。刘杰正看着聂千离的背影,眉头皱起。


来到内院,聂千离看见房开着,好奇地向内探了一眼,却只看到安氏一人在内收拾行李。安氏察觉到门外有人,抬眼发现是聂千离,便招呼道:“聂姑娘进来坐吧。”聂千离听到安氏的话,便走进屋内。

四周环视一眼,在墙上桌上看到许多字画古玩,挑了一副细细观察一番,然后说:“刘堡主看来很风雅嘛。我之前就听说刘堡主不仅爱收集字画,写的也是一手好字呢。”“是,夫君他虽是习武之人,却也喜爱这些字画挂件。”安氏一边整理着包袱,一边低头说道。

“我也曾在别处见过刘堡主写的字呢,不过我见过两种不同的版本,也不知哪一种才是真迹……”聂千离说着吐吐舌头。听到这,安氏抬头看了聂千离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聂姑娘见过两种版本?那可能是夫君之前的作品吧,夫君之前惯用左手,之后才改用右手的。”

“原来是这样!不知可否让我看一下刘堡主之前的作品,之后见到我也好分辨真伪。”聂千离说。安氏颔首,起身从书柜上的一本书中取出几张纸,递给聂千离,说:“聂姑娘,请看。”

聂千离心里讶异安氏居然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接过纸,谢了安氏,然后仔细观察起这纸上的字迹来。

不久,聂千离便将纸交还给安氏,又扫了一眼安氏的包袱,问道:“为何带这么多衣裳,这次只是暂避一下,轻装上阵最好。”“谢聂姑娘提醒,不过这包袱里的衣裳是夫君特意叮嘱过一定要妾身亲自带上的。”

“我来就是传达一下刘堡主的意思,他说多余的物件就先不用带了,所以安夫人您不需要收拾这些衣裳了,这不天马上就要黑了,要快些才是。”说完,安氏又抬眼看了聂千离一眼,她这么一瞧,倒让聂千离有些不自在。“我脸上是有东西吗,夫人怎么一直看我?”

安氏摇摇头,回答:“是妾身唐突了。只因妾身瞧着姑娘的眼睛很像一位故人,便多看了几眼。”“…那故人是什么人啊?”

“就是一个做过几天工的小姑娘,来了没多久就因为犯了错赶了出去。姑娘您身份高贵,自是不必将妾身这粗鄙之人的话放在心上的。”

“那是,自然……在下去偏院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告辞了。”聂千离说完,急匆匆离开了屋子。这安氏算得上温柔贤淑,不过,总是哪里感觉怪怪的,让人不舒服。


等那西边的光芒完全淹没,深蓝色的夜幕降下,蛰伏在暗处的“猎手”也开始蠢蠢欲动。聂千离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月黑风高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通往后山的暗道入口就在内院书房中,刘杰正打开暗道后,先让心腹进入密道之中,安氏带着孩子走在队伍中间,然后他和聂千离收尾。众人丝毫不敢耽搁,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密道之中。因着担心会暴露密道的位置,所以刘杰正没敢点灯,众人抹黑潜行。

聂千离的眼睛望向前院,那里此刻倒是灯火通明。“‘枭’来了。”她突然开口,吓了刘杰正一跳。刘杰正扭头,透过那厚重的木门,似乎也听到了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聂姑娘,我留下的都是一些精装的护卫,所以不必太担心,你我二人也速速离开吧。”

聂千离一看前面,全部人员除了他俩已经进入密道之中,便点点头,然后说:“还好赶上了。之前去看安夫人时,她还收拾了好几件衣裳,我一看,那哪来得及,就让她别拿衣裳轻装出门了。”

“什么?”刘杰正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那一瞬的反应非常异常。而聂千离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怎么,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刘堡主?”聂千离忙问。

“啊?对,在下需要回去取一趟,聂姑娘先行吧。”刘杰正说着,就要离开。聂千离却一把拉住刘杰正,说:“刘堡主,保命要紧,若是一定要去,请让小女子一同,若有危险也好解决。”

刘杰正一看推脱不开,只好点头答应。两人先关好密道门,然后离开书房。刘杰正径直走向卧房,然后轻轻打开门。聂千离紧跟着进入房间,看见刘杰正走到卧榻旁边放衣物的箱子前翻找起来,便关上了门。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刘堡主真是好算计。”聂千离说。刘杰正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才落下。他转过身看向聂千离,却看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手上的短剑已经出鞘。剑尖指地,随时都可能出击。刘杰正心中大惊,一思考,似乎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箱子里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唯一的解释就是安氏已经按他说的话带走了,而这个聂千离诓了自己。

“聂姑娘,你在说什么,在下并不明白。”刘杰正说。他直起身子与聂千离面对面站立,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双手握拳,也摆出迎战的架势。聂千离冷笑一声,“怎么,难道非得让小女子多嘴解释一番你才愿意承认你的罪行吗!”

“你是‘问天’?”刘杰正问。

聂千离嘴角上扬,说:“我只杀有罪之人。刘杰正,你杀害张忠兴,盗取张家宝物,被判有罪。”话音刚落,只见她右手一抬,挽了个剑花,身形一闪,刹那间那剑尖就直逼刘杰正面门而来。刘杰正心中骇然,连忙往旁边躲避,但聂千离的剑步步紧逼。

好快!刘杰正连忙抬手防御,他手腕上戴着玄铁打造的手镯,本想着以防万一,没想到却在此时派上用场。有了这个手镯,刘杰正也可以抵挡聂千离的进攻,但还是十分狼狈。

“你是叶大师的弟子?”“自然不是,刘堡主可别分心丢了性命啊。”聂千离剑向上挑起,刘杰正连忙后仰躲开,他也顾不上多问,只得以全部注意力来应付聂千离。

聂千离的功夫不像是正派功夫,倒像是旁门左道,因此周身会露出许多破绽,但奈何她速度相当快,就算刘杰正能捕捉到一丝的破绽,也无法有效反击。而且房间内空间狭小,对身材娇小的聂千离十分有利,对于他来说,那些摆件此刻倒成了惹人烦的障碍。

突然,刘杰正发现聂千离右手侧有破绽,他下意识伸出左手抬手握拳向聂千离右肩击去,右手则夹住聂千离的剑,让其难以及时防守。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逆转局面时,突然感心口一凉,全身变没有力气。他低头看去,却发现聂千离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这把短剑此时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他艰难地看了一眼剑柄,发现上面刻了两个字“问天”。

他感觉血从伤口流出,浸染了衣裳,滴落在地上。刘杰正慢慢倒下,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确定是我有罪,他努力睁眼想问问面前这个取了自己性命的女孩,但还没说出口,他就失去了意识。而他最后的意识是眼前聂千离嘴边的微笑……


安氏在队伍中间走着,心里却一阵烦躁,不知是不是密闭的通道的原因。“传话问问后面,看看老爷跟上来了没?”她有些不放心,便扭头对后面跟着的婢女吩咐道。

过了一会,婢女传达来后面的消息。“老爷和聂姑娘在队伍最后面呢,夫人您不用担心的。”安氏点点头,但她心中的烦躁却仍未消除。她低头看看怀中的幼子,心中盼望这次的危机可以平安度过。

又走了一会,终于走出了密道,先出来的护卫围在出口处,形成一个保护圈,保护后面出来女眷孩童。安氏走出暗道,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情况已经脱离了危险。队伍很长,待所有人都走出密道,她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老爷呢?”

她一把抓住走在后面的一个护卫的衣角问。“刚刚还在的……我问了一句堡主还答应来着……”众人也意识到刘杰正此刻不在这里。如果不在这里,他又会在哪里?

“半中间的时候刘堡主好像说他忘记了什么东西,执意要返回。小女子本来想跟着一起,但堡主说让我留下保护夫人,所以他就自己离开了。”聂千离站出来说明了情况。

“对,小人当时也隐约听见了聂姑娘和堡主的对话。”队伍最后面的一两个护卫说道,证实了聂千离的话。

安氏一听,不由得后退一步。“我要回去找他!”聂千离连忙上前拦住安氏,“我知道夫人心系堡主,但现在回去太过危险,不如先等这晚过了,明早再回去看看情况也不迟。别忘了,安夫人你还有一双儿女要照顾呢。”

安氏颔首低眉,不再说话。聂千离见安氏不愿说话,便只能先代理指挥了一下队伍,让众人先在原地休整,明日再做打算。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都在睡梦中时,安氏便注意到聂千离来到自己身旁。她慢慢起身,看向聂千离,却并不说话。

“安夫人,堡内这些人性命无虞,在下也要告辞了。”聂千离抱拳像安氏行了一礼。安氏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然后向前走了几步,聂千离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去。大概走了十来步,走到距其他人有些距离后,安氏才停下了脚步,问,“他,死了吗?”

聂千离一愣,转而呵呵笑出了声。“还要多谢安夫人帮助。”


传说,只要将一个人的名字和他所犯下的罪行写到一张字条上,连带一张五千两银票一起绑到黑点灰鸽身上,只要罪行确认无误,三个月后,那人就会受到“判官”的裁决,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无人知晓这个“判官”究竟是何身份,也不知年龄性别。因着尸体身上都留着刻着“问天”二字的锐器,因而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判官”也被称为“判官问天”。

三个月前,聂千离收到两封信,一封来自张家,夹着一张五千两银票,委托“判官问天”处决杀害张忠兴的凶手,第二封中则写着杀害张忠兴并且盗取配方的人就是刘家堡堡主刘杰正。

她原本不愿接这次委托,但第二封信的到来让她起了兴致。她先混入张家了解了一下大致案情,然后决意潜入刘家堡搜集证据。为了使某位老狐狸露出马脚,她放出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是张家悬赏,第二条则是杀人者是刘杰正。

她遮盖了本来容貌,混入刘家堡成为一名婢女。奈何刘杰正过于狡猾,之前放出的消息也只吸引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所以她没能找到确定性的证据,不过她发现刘家堡现在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倒是提供了一个刘杰正盗取配方的动机。

在了解了堡内布局后,她想到了一个计策,而这个计策还需要安氏的帮忙。

来自杀手“枭”和“判官问天”的信一前一后寄到刘杰正的手中,他这才有些慌张,这时,夫人的一句无心提醒成为了刘杰正极力想抓住的稻草。而夫人的那句无心提醒,自然是来自别有用心的某人。

当然,如果夫人没有按计划那样说出那句“请叶大师帮忙”的话,或者刘杰正固执不愿请人帮忙,那也无妨,借着叶归杨弟子的身份前来拜访也说得过去,只不过要花费一些力气罢了。至于为什么要借用这样一个身份,那还得多谢某位早已退隐江湖老头子赠给自己的那枚玉佩。不过这个身份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杀手“枭”也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当然不会为了五千两闲的无聊来杀这么一个角色。

这次来刘家堡,聂千离从刘杰正口中倒是发现许多有趣之处。借口跑去看夫人收拾的情况,也是为了验证两个猜想。

“聂姑娘,此话怎讲?”

“夫人对我这个外人丝毫没有戒心,直接将刘堡主的手札交于我看,我一开始以为夫人是不在意,后来一想,夫人很可能是在暗示我,刘杰正说约他去书房的那张字条是他自己写的。我之前也怀疑过,因为他对字迹相当敏感,如果真的看到一张陌生的字条,绝不会想那是张忠兴写的,但一直没有证据罢了。”

猜想一是那字条,坐实了刘杰正盗取配方之心。而猜想二,则是刘杰正自己告诉她的。

“我旁敲侧击问过刘杰正,证实了盗取配方之人与杀害张忠兴是一人的猜想,而作为死者的好友,知道密道位置并不难。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配方在哪。”

安氏听到这里,取下肩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墨色长衫,将里子翻开,聂千离便清楚地看到一张白色的写满字迹的帕子缝在里子上。

“果然。”她在刘家堡待了许多天,找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到这个配方。于是她才用计,看似是保护刘家堡上下性命,实则是诈一诈刘杰正,骗出这配方的所在。而一切也正如她所预想的那般进行。

只不过她心中一直没法确认的就是这第二封信是谁写的,而她隐隐感觉这次的进展过于顺利了。按刘杰正的性子,想让他失了方寸实在不易,不过要是夫人在他耳边拿自己和孩子们的性命多说上几句,然后对于某人提出的提议表示赞同,一切就顺利成章进行了。至于那些侍卫为何会听到刘堡主的声音,那也是聂千离的手笔,模仿刘堡主的声音和自己对话,在密道那么狭窄又昏暗的环境下,想要让那些护卫产生错觉并不困难。

“我能多问一句,为什么吗?”

为什么会写信告诉聂千离真相,又为何想杀自己的夫君。

“姑娘可知这杏花酒方子的来历?”“愿闻其详。”


二十多年前,两个年轻人结伴游历,误闯入南疆的一个小村落中。村民热情地招待了他们,而那里有着一大片杏林,因此那边的食物酒水都与这杏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在那里,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位姑娘。

经过一番竞争,一位最终抱得美人归,而另一位得到了姑娘家传酿杏花酒的秘方,改良后,酿出了更为美味的杏花酒,带着家族一步步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家族。虽然姑娘的丈夫因为配方的事情非常不快,但总体来说,夫妻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多年之后,这已经嫁为人妻的姑娘无意之中得知当年的竞争自己的丈夫在暗中动了手脚才侥幸胜出,而在当时,她心中其实是属意另一个人的。

但已经过了数年,姑娘也没太多计较,直到那天另一人的死讯传来,而她又发现自己交于那人的配方出现在丈夫手中,她便决意不顾一切为那人报仇。虽然丈夫一直否认他的罪行,但她却不再相信这个一起生活多年的人了。

她写了一封信绑到一只黑点灰鸽身上,然后放飞。

“这衣裳,姑娘拿去吧。”安氏讲完故事,然后将手中的衣裳递给聂千离。聂千离倒也不客气,接过了衣裳,但却不看那方子,似乎没有兴趣。“谢过夫人了。”

“聂姑娘难道不好奇这酒为何如此特别吗?”见聂千离要走,安氏又问了一句。聂千离看了眼前这个美貌不再但风韵犹存的女子,然后笑着说:“这方子里可是藏着那个人的心意,酿出的酒自然特别,不是吗?”

“妾身斗胆请问一下姑娘真实名姓,妾身十分好奇,姑娘年纪轻轻,为何会成为一位这样的人物……”安氏抬头看向聂千离问道。聂千离倒没想到那个印象中沉默寡言的安氏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是谁,我叫什么并不重要,世人知‘判官问天’的存在,能在行不义之事时想到有这样一个存在就够了。安夫人,与其纠结我的身份,不如想想之后如何收拾刘家这个烂摊子吧。”说着,她身子一晃,飞身离开。

她倒是一点不怀疑那个表面上温顺无害的安氏有能力撑起一大家子。聂千离想着,又回头望了一眼山上的那座城堡,仍是那么的巍峨宏伟,但其实在那富丽堂皇的外表下,里子已经烂透了。

她来到山那边的湖泊边上,取一些清水浸湿带着的手帕,然后轻轻擦拭自己的脸庞,卸去伪装,露出她原本的容貌。肌肤如雪,眉目如画,那丹凤眼更是透着几分媚意,勾魂摄魄,不过那眸中的清冷倒是减弱了几分娇艳之感。她一直觉得原本的相貌过于妖媚,实在不利于行事。

聂千离看了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她非常确信这次会被安氏认出来就是因为这眼睛的缘故。看来下次还得想法子在眼睛上加点伪装,她心想。

至于这配方,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裳,自己又不会酿酒,自然是没有兴趣。还是还给它的主人吧,聂千离想,正好再敲张家一笔钱。

不过那人真可谓是一位奇女子。只是很难想象那年杏花微雨,她年少懵懂、天真无邪的样子,也很难想象她面对心上人是怎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可惜这一切都已随那年春雨一同逝去了。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戴叔伦《苏溪亭》

【千离问天】第二卷:药石难医薄幸心|第一章:聂三娘

烟雨杏花寒<图片来自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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