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飞雪

那年飞雪

一直在寻找,寻找一帧,一帧隐逸在记忆,记忆里的渺远。去定格飞雪一片,飘落我冷彻的掌心:我会一直冷下去,或许只为,她不融散。

——题记


第一章·三个人的鸳鸯道

“深秋歌会,会在深秋……”校园广播的音乐之声,悠扬了翩翩落下的叶,我微哆嗦了一下,收紧了风衣。忙,竟不觉将要入冬。“晚风轻轻的吹

,落叶翩翩的飞 ,深秋华美的颓废 ……”耳畔还萦绕着广播里的《秋日私语》,我翻的词,能被深秋选手那么动情的演绎,也知足了。

“墨虣,你真要离开?”冠欣已陪我走了很长的路,从“疏桐”,荡到“静陌”,正望“丹枫”而去。

“咱俩真是好基友”,我有气无力地笑笑,“这是条鸳鸯道。不过好在,天太冷,北湖黑鸭子也冻得不出来了。”

冠欣正色道:“我知道你最近很累,又要跑深秋,又赶上团队招新,哦对了,你的专业认证怎么样?也难为你了……”后面的,我没有听真切,或许吧,一直在奔忙,也该关注一下自己了。“你知道的,孩子们刚招进社团……嗯,二面那会你没在,挺多美女……”冠欣呲着牙坏笑着。

“我没空啊”,这句口头禅刚脱口,忽地收住,“现在有了。”我打了个激灵,转向冠欣,“哎呀,表紧张啦,我怎么可能离开咱‘太阳能’剧团呢?今天真的真的只是太累没在节奏……看来不卖萌耍宝就不是我了……”

“哈哈!”冠子朗笑一声,“这才是咱‘太阳能’的鬼才编剧和威力导演呢!要我说啊,你休息休息得快点归队,看小孩们有创作热情的千万别给错过了……”

“生活处处皆戏,你又何必强求呢?”我总是把简单的事复杂化,“比如说,”

“比如说,你去搭讪前面那个……”冠子顺手一指,“我看你怎么创剧情。”

“不好吧……我跟学姐话少……”

“女孩显高而已,跟你差不多啦。”冠子猛地搡了我一把,“一个人走鸳鸯道,准是大一新生。”

“同学,”被冠子一推没站稳,我紧跨了几步,正想着怎么用“大冒险输了”这类低端手法搪塞一下,毕竟背后直接开口叫“同学”……

“你认识我啊?”一个转身,发梢扫过,暗香氤氲,我能说我被美到了么……“不是,那个……”我才发现,抢得太近了,下意识退了半步,“……”

“那你怎么知道我叫仝雪”,她笑了,我脑际恍惚闪过了一帧奇异的画面,沉睡已久。

“仝雪,好巧,”气氛一下子开了。

“人工仝,漫天雪,”她笑得更甜了。透过她的眸子,我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冠欣,“冠子学长,你朋友啊?”

“呃……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否则我还真敢让你那么猥琐地搭讪?”冠子帅气地介绍,“仝雪,在咱们太阳能演员组,我分管,二面就是我面的她……”

“这位学长是流月?不对,是,是音凰?”仝雪指指我。

“别,别叫学长”一句蛮顺畅的口语,竟被我说的磕磕绊绊,“学的也不好,长得也不好;老学长学长地,不戳我痛处么……”

“莫名戳中笑点啊有木有……”仝雪抿嘴笑;“自号陆小凤的也有对女紧张的时候?”冠子打趣。

只有心里“有鬼”时,才会那么不自在,我懂我。会这么快?“或许……你旗下的这位女神超过我的抵抗力了呢?”“学长真会说笑呢。”我话刚出口,总觉得“你旗下”三个字说给冠子,我们的演员组总管,虽贴切,但自己好像亏了,随即瞬改成“咱太阳能有这般颜色……”

“你就是墨武虎学长吧?我见过你的名字?还让叫你大二的就好……”

“不是武虎,是‘虣’,那是一个字,读‘暴’”

“对对对,叫‘黑土豹子’”,冠子又开黑我,“山西人,土豪……”

“莫黑”我无奈;“黑黑更健康”冠子接话茬。

“你俩倒真配呢。住‘耽美园’?哦不不不,顺嘴了……”仝雪抿抿嘴,看着我俩“最萌身高差呀。”

“惭愧啊”,我撇撇嘴;“我也是山西人”仝雪换开了身高话题,谢她人艰不拆。

“你山西哪儿,老乡会怎么没去啊……”

“哟哟哟,这找交集的手法略低端啊,”冠子作风凉状,“我怎么觉着你俩更熟?”

“话多自来熟”“我挺能说,自来熟吧”默契!同时“自来熟”。

“我老家山西,很小就到广东了。”仝雪忽然微微正色了。

“沿海开放啊,真心觉着一口粤语的妹子很牛的哎!”冠子抢话,“何止粤语,你知道你填的《秋日私语》谁唱了?仝雪自弹自唱,中英文转换自如……那叫个赞啊!”

“还是没拿个好名次,大家都很优秀呢”,仝雪悠悠道。

我吹起了口哨,正是《秋日私语》;“喃喃自语,想要忘记你曾给的温柔

,忘记你曾经深情的眼眸 ,不一个人傻傻等候 ,守着你早已变质的承诺……”

“我咋觉得我这么多余呢”,冠子不知是真醋还是假酸,“三人行,则必有电灯泡啊”

“那一定是我”仝雪笑道,“你俩太和谐了……墨……豹,那首词填进心坎了,才气流转的样子……”

“才气几毛钱一罐子啊?”我自嘲句。

“哎?话说你号称‘凤舞九天’,放手要追的女孩没有失手的?而且用不了九天?”

“你这都听谁说的!”我连苦笑都懒得了,转向冠子——“不不不,不是我”——“那我还单身到现在?”

“我猜你肯定有,那么能说,又会说。对,我记得你在群里的签名是‘隐恋,是什么的不二法门’来着……”

“游刃纵横”,我无奈了一下,“很机智地掩盖了单身的事实是么……”

“我去丹C找导员,你们就住这儿,对吧?拜拜!”

“她好像一个人。”目送,我幽幽地念着;

“像你下一个女友好了”冠子没好气地甩下一句。


第二章·《十年》的剧本

时间才是鬼才编剧,生活更是威力导演。

从群里找到了她,仝雪,网名,“那年飞雪”。申请验证,“同学,武虎”。然后发了“晚安好梦”。很久,通过验证,没有回复。

夜,从12点在床上辗转到1点,看新闻、刷微博、打节奏大师,终于暗睡了。“滴溜”,手机屏亮了;我在等待什么?iPhone电量不足20%,3:10。添加了“特别关心”的QQ空间提醒:“那年飞雪更新了说说”——“好开心,学长答应给我全团找演员配戏“@了冠子。

呵呵,聊着呢啊,在一起吧。我暗自嘲了一句,取消特别关心,换句“开心则已,关心则乱”的签名,关上手机,尽力昏昏睡去,梦境乱七八糟,当然,很不幸,有仝雪的影子,还很小呢。

“学长,在?”

“您平时用什么剪辑软件啊?”

开手机时,两条飞雪的QQ消息。

“哦,在在。昨晚睡得早,累了”

“其实手机也没电了,哎呀,IPhone电真不耐用……Orz……”

呵!我在找话!接下来,手机没离手,会有震动、闹铃提示音的吧。即使在课上,还是一直开着;即使开着,还是不住翻看,间或留言几句:

“我用的是‘威力导演’做简单剪辑。哎呦,极速之星都没有种子呢……不过它渲染效果不是很好……”

“‘鬼才编剧’做后期渲染是一绝,号称是影视中的PS呢……”

“刚上课呢。”

“冠子学长让我找一下您,讲一个我的剧本思路。”

“好啊好啊,闲人一个”我火速敛起了正在赶制的作业。

如约去了研讨室,冠子在敲着她的电脑,我忽然有种呛呛的感觉。

“好的,你们聊,我去买饭;豹子吃什么?”

“我减肥……”仝雪卖个萌声;“我吃过了……”嚼着口香糖,我抚了抚刚吹过的头发,开始听她“写好了十年的剧本”——主线给我听:实话说,在审过的本子里,确实算不上出彩 ,哪怕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它的作者——不过,手脚冰凉头脑发热中,我断断续续听完了:

小宝和小贝的故事:

小贝是个乡下女孩,长得瘦小,可能不怎么肯吃饭,营养不好,肤色黄得不健康。胆小,刚转到班上时连自我介绍都声小得像蚊子。“姓佟,婆婆说,人是冬天生的,所以姓佟。”(我差点笑出来,姓氏还有这么来的;但没敢,她很正色地讲着剧本,仿佛在诉说着眼前的事)

小贝学习成绩不好,很少与孩子们打交道,静静地,一个人,小学住校的,好像也就那么一两个,特用小会议室改得寝室。小贝就是住校的孩子,从来也没有见过父母来看她,家长会,也没人来。 英语成绩尤其不好,还记得学比较级时,老师讲完More和Less,从此她就多了个名字“Less”,什么也不好吧,大概孩子们这么想。但很不巧,她唯一的朋友,唯一能让她心安的一个朋友,却是老师家长同学眼里的真少爷,最“More”的孩子。长得正气,学业霸气,圈子扩气;整日价蜂围蝶阵,呼朋引伴,真是个活脱脱的韦小宝,大家都这么叫他。(我有点难忍这低幼的剧情了,直到她学着小学老师的口音,叫了一声“小宝”。我愣住了……)

小贝第一次和小宝说话时,长长的辫子扫打了他:那年冬天,雪下得紧,小孩子们大都穿羽绒服,小贝是颓旧的厚棉袄,偏大,冷风吹来就能钻进胸口。“没娘管的孩子才会这样”,小孩子们已经从偷偷议论转向茶余谈资了。女孩们喜欢花枝招展地去聊爸爸妈妈谁来接送的问题,还好像故意要带她一起聊似的。她总会趴在桌子上,有人说,哭了。小贝第一次被人轻轻地拍肩膀,像受了惊的小猫一样,忽地回头站身,长长的辫子打到了他,足足高她一个头,“小贝,这个礼拜天去我家吧,我妈妈说她喜欢安安静静的女孩”,小贝愣愣地看着小宝,就像小孩子用最大的眼睛去看太阳,无所谓被灼伤还是被光耀,“我老跟妈妈说起你”,小宝很孩子气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吵闹,我太喳喳了,怕你不喜欢,嘿嘿”,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他看到小贝的眼睛好大好大,就像一泓湖水,里面能看到小宝自己,只有小宝自己!小贝没有说话,怯生生,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嗯”

好长的一个礼拜,长得小贝回来时,大家都惊呆了。头发剪短了,洗得亮晶晶,黑色小风衣,衬着雪白的加厚保暖毛衣,她笑了,真的美到了所有人……那一刻,小贝只觉得那些招展的花枝都失色了。(“你知道吗?”仝雪看向我,就像等待共鸣的演讲者向他的信徒布道。然后继续)“宝哥,”同班一个猴子一样的小子起哄,“娶媳妇了?”“胡闹!”小宝人王气息又生。

平安夜。大家都在吃苹果。小贝舍不得吃掉那个,小宝在上面画了娃娃脸的苹果。“太可爱了,我舍不得吃掉”。那天晚上的联欢会,小宝献唱,2003年,《十年》,陈奕迅的专辑《黑白灰》红遍了大江南北,“接下来,我为大家演唱一首《十年》,“小女孩们已经尖叫不已,”希望十年以后,我们的大学,像今天所期盼的一样!大家还能认识,永远都是好同学!”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唱到这儿,高潮将至,一片欢呼声中,小贝消失在教室里,那个苹果,画着可爱的娃娃脸的苹果还在……唱完了……好漫长的一首歌!“小贝呢?”“宝哥你唱的真好!”“小贝呢!”“刚刚教导主任把她叫走了”楼下的车,在雪地里开出了无尽头的车辙……小贝走了……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没有听过,那个地方叫深圳,或许她听过,在爸爸妈妈离乡打工的那个晚上;或许她听过,婆婆在灯下骂“深圳野女人乱了一户好人家”的那个晚上……

车里,小哭得很大声,她什么也不知道——爹发迹了,等她的,是后娘;观后镜里,她多想跟小宝说一声再见,说一声谢谢,听到的,却只是教室里的欢呼声——“宝哥!宝哥!宝哥!”

“我最后听见的声音,是‘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他唱的很美……别的女孩子都喜欢”——最后,仝雪流泪了。“谢谢你听完,很假是么?”

我没说话,“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她应该没有听出我哽咽的调吧……

“唱的真难听,”仝雪摸了摸泪花,“冠子学长你回来了!”她破涕为笑。

“你哭了?”冠子把中食堂的火锅面放在桌上,帮她收紧了衣领,直接,用手,拭去了她的泪痕,“豹子你把她怎么了?”

我看见,他高她半个多头,好配。忽然胸口很堵,很堵。

“一起走吧,”仝雪看着我。

“不用了,我再想想剧本怎么改,写得挺好嘛……”我把脑袋埋在了电脑屏幕的后边。

“那豹子,我们走了啊;走,我骑车送你回去,”他俩越走越远,我知道,冠子炫酷的山地车没有后座。

电脑音乐,很应景地单曲了《十年》,2003,2013。呵呵。

索性卸载了”鬼才编剧“和”威力导演“,里面不管有我多少的作品;因为我发现:

时间才是鬼才编剧,生活更是威力导演。


第三章·至爱·less

好的演员,能在台上哭着演喜剧,在台下,笑着演悲剧。——致爱丽丝

我不知道,广东是不是一个没有雪的地方。据说温暖,能让人忘了很多东西。而寒冷,却偏偏能唤醒刻骨铭心的难忘。

桌上的火锅面兀自热气腾腾,事实上没有吃饭的我却那么饱。胃酸,胆汁……肚子越来越憋……

剧本很真,很好,但还要改,还该被我这鬼才改判为”上帝视角“,而非立足于小贝自说自话的”凡人眼光“。

小贝走了,教室无非又是个空座位,老师轻描淡写,”佟贝花转学了,去深圳上小学,家里来得急,也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有一个他父亲的工作单位,深圳……”谁会记得她呢?连开小宝玩笑的猴子也忘了,他们的”宝哥“,还惦着”媳妇“。黑板很快被擦了,那个联系方式,小宝也不知记错了没有……

小贝不知道,那是他唱《十年》最难听的一次,太抢了;小贝不知道,他在雪地里追了多远,最后趴在了雪堆上,融化了雪水,湿了半边衣衫;小贝不知道,他风衣的内兜里装着那一封厚厚的圣诞贺卡,没有字,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音乐芯片,她最喜欢的《致爱丽丝》。致爱丽丝,小宝也曾无意间提起:多么和谐的音,《致爱丽丝》,至爱,Less。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又怎么样?就算所有人都喜欢我又怎么样?”我不会弹琴,其实我什么也不会,会吹口哨,吹给你听呗“于是,我悉悉索索地吹起了《致爱丽丝》的旋律。”真好听“。小孩子,在一起就很幸福,你给我快乐,我感到快乐,就这样,简简单单……

对,很狗血,我不得不承认。但偏偏就是这样,连我也不信。如果不是听到仝雪学着山西口音叫了一声“小宝”……好的很,小宝,小虣。你没猜错,但就算天下人都看破了,独瞒她一人不知可好?我要去说破什么?要感恩?要回报?要在一起?

2003年,山西;2013年,北京。

十年了,女大十八变,况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十年了,墨虣还偶尔能泛起人王的气息,还能承“虣哥”之名,才气或还纵横,英姿业已不再。就算说破了又如何?我们聊起当年的自己,就像聊别人的故事——我已经做了太久太久的“第二”与“第零”。

陆小凤身边永远不缺女孩,是。

“男朋友第一,你第二;男友不高兴可以换,你在我心里永远不会变。”

“你比男朋友靠前啊,怎么说呢,你就像是我自己,离不开。”

呵,很感动该不该?多少女孩这么评价我,甚至很贴心地忽视性别时,我这问心无愧的怀抱与肩膀是不是该开放于所有人?

灯火辉煌的时候,我在和所有人浮夸;灯火阑珊的时候,我却只能一个人落寞……

剧本敲定了,我的“功劳”——没有人能比我更熟悉这幕自导的剧——“墨虣辛苦了”习惯了大家的嘉奖方式。确实辛苦……能看到的辛苦,有几分?导演选定了,骂着眼不见心不烦,我还是要亲自操刀。没有我期待的意外,仝雪、冠欣,男女一号。人是不是都有自虐倾向?尤其是玩艺术的,都离不了行为艺术?划着剧情,分着场景,一帧帧,一幕幕。只是脾气越来越暴躁。

“你就是针对我!”仝雪终于爆发了,“您有什么难处,烦了累了,休息休息再导。成不成!”

“就是,你这样每天闷闷地就像变了个人,大家有多难受啊。”冠子帮腔。

“我只是觉得一个跨越十年的剧本,本就不是什么干柴烈火,你们加什么吻戏啊。”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仝雪高声道,“我一直惦记他,等了十年,终于又被命运分到了一所学校,这不是按你的意思改的吗?!我们在一起了,激动地拥吻很合乎情理好吗?”她说的是戏,我怎么听都是现实!好的很。

“就是,只是界位,不会真吻。”冠子笑着试图解围。

“你巴不得真上呢吧!”

“你怎么说话呢!”仝雪真怒了,“你只是个导演,永远分不清戏里戏外!”

“是,我分不清,好戏!好戏!”

“就您这种态度,还要赶在‘平安夜’档期呢,能在那会杀青就不错了。等你后期完了,贺岁档贺岁吧!怎么一点商业理念都没有呢!”

“商业?我TM在商业队里呼风唤雨的时候,你还做《五三高考题呢》,行吧,你牛,自导自演吧”我拍下本子,转身撂下一句话,“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商业,再见!”头也不回地走出演艺厅。

背后仝雪也急了,“我自导不见得比你差!我比你更能融入感情,不像你那么冷冰冰的!”喊到最后,歇斯底里。真TM不敢想象,我爱上这种嗓门……呵呵,闹呢么。

“命里有时莫须有,命里无时更无求”换了套签名,又是鬼神再临。径直找回了创协,搭着会长的肩,“兄弟要回来了,一句话,收不收吧?”

“爽快!水果鲜切项目正愁没人Case

Club呢,你小子,TM淡了三个’创‘,跑去拍电影了……真有你的。”“这不知道组织需要,荡回来了么。什么时候例会,我先把平安夜的平安果项目拎起来!”

那天晚上,忘了什么时候加回的“特别关注”“那年飞雪”又更新了动态,是一张剧照,海报的雏形——据说海报外包给CG艺术空间做了,人家果然是专业啊。仝雪和冠子的poss照,唯美。配文:“我分不清戏里戏外。”忽然怨毒地念出了室友的一句口头禅“关我叼事啊!”

第十个年头的平安夜了……不知道”太阳能“的《十年》能不能赶在那一天上架。

离了谁,地球都会转;甚至会转得更好。后来,真TM走哪儿都能看见”太阳能“的外景跟拍组,真是闹心。看来人家进行得确实顺利。当然,跟冠子还是兄弟,为个女孩结仇,墨少丢不起这人。

今年的雪不知在等待什么,临近平安夜不到一周了,还是不见。“一个苹果,怎么增值呢?”我在创协例会培训上给孩子们讲,“首先,你要选对主人,跟了乔布斯的苹果才是出息,跟咱这种屌丝的苹果,最多也就用个手绘哄哄小姑娘”我一边飞快地画着娃娃脸,在苹果上,一边嘲弄着自己,一边嘲弄着根本无从说起的“无理取闹”。

“虣哥,这画上怎么吃啊”

“笨啊,削皮呗!”旁边一女生,“学长,给我也画一个吧。”

“哈哈,这不行,要让它增值的最好办法就是绝无仅有。”

“所以包装一下、平安夜作为噱头卖了就是好价钱,去坑小情侣们吧!“

台下掌声响起,散会。

冠子来教室找到了我,我们私人间,我还是尽力觉得没什么的。之前约好今天交稿,一段后期音乐《致爱丽丝》的填词——据说是仝雪执意要拿这个做片尾曲——我苦笑一下,从衣兜里掏出来,”别说是我填的“,我捏了冠子一把。

“别呀,还跟队里呕气哪。”冠子笑笑,顺手抄起案上的苹果,“仝雪说要给你道歉呢,最近太忙……”

“忙吧,都忙。反正我闲的蛋疼。”

“哎哟,别价”,冠子做要咬苹果状,“你说除了墨少公子,谁还能填得了那么高大上的钢琴曲啊……”

“猪填的,狗填的,反正不是我填的。”怎么这时自黑这么爽快。“画了的苹果要削皮”

“好吧,那就我填的吧”冠子装了苹果,走到理教门口,忽又转回,“你真不打算接受仝雪道歉了?”

“无怨的恕,说谎罢了。”

“你就对她……没点感觉?”

“你想多了。”我冷冷来了句。

“那我可以放手追她了……”


第四章·明年今日

你的能量是来自太阳能吗?

是日雪雾,血悟。

“那我可以放手追她了……”

我听到的唯一信息,只是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又一转念,顺其自然吧。

专业认证成功了,被宣召的孩子不辱使命。囊我在内。面临的是,提前半年迁回中关村

——圣诞考完期末就搬——还没想好怎么跟良乡说再见……天色很配合地久布阴霾……

《十年》转入了空景拍摄,演员都陆续闲下来了……

“墨虣学长,我诚挚地向您道歉,片场那次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正在北三点着麻辣香锅,轻声单曲《明年今日》,身后她的声音惊了我一下。她蓦地半蹲下来,仰着头看着坐在餐椅上的我——我足足高了她一头,好大的眼睛,好大,好大,隐隐地我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不行,我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再没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了,我为什么不说破呢?

小宝小贝也好,墨虣仝雪也好,名字是个代号,时间也只是个符号——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那忧郁自伤的氛围瞬间扫过——不给良乡仅有的几天留遗憾——

“我有件事想说”“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又一次默契了,她坐到我对面。

“你先”“你先说”忽然感到这种氛围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女士优先,我是小事……”我紧张地像是等待一种宣判,却又暗笑自己,谁知道人家要说的是什么呢……

“我这可是大事,那我就先说了”她脸红了,“我想送你一件我非常喜欢的东西,今天是平安夜……”

哦,平安夜了……十年了,今夜,有事发生,我强烈预感!兴奋……或许我该相信这就是缘分,十年了!十年前我没有追到的车子,今天又驶回了她原来的港湾……我等待这美妙的一刻,她掏出了包里的心型包装,打开——我看到了十年前被搁浅在小学教室空荡荡的桌子上的那张笑脸——一个画着娃娃脸的苹果——这意味着……她想起来了?她看到了!我们……

如果有一架摄像机在我面前,或者,确乎有一架摄像机在我面前——那么它一定能捕捉到,我也希望它定格了我的刹那笑容——笑容慢慢从我眉梢滑向眼角,又带动了鼻翼的酸楚,消失在嘴边——

那个苹果,是冠子从我手上顺走的那个……

“冠子学长真的很有心,他送我的苹果上画了娃娃脸,你知道吗?十年前的那个平安夜,我好怀念,苹果,在这个夜里出现了……”

……

“这个不能给你看”,她红着脸笑了“从盒底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张泛黄的纸,也就是一首填词啦,没什么……”

……

忘了我当时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这么喜欢《致爱丽丝》的曲子呢。你吹的《秋日私语》也很好听呢。不过,要是把词名换个谐音……”

《至爱·Less》才是那填词的本来名字——我发梦般地看着这个荒芜了的北食堂,进入了真空世界……听不真切了……隐隐约约

“听说墨虣学长能把情诗从先秦写到民国呢……没想到呆头呆脑的冠子也会”——冠子,“呆头呆脑”——“咱们太阳能真是藏龙卧虎啊”

“真的是缘分,我分不清戏里戏外了。世界很奇妙,我一直觉得有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在牵引着我们相遇——冠子,小宝……”

我只感觉她像故意气我一样地念叨戏词,不过这次我错了,她念得是现实,死在戏里的,是我。“万一他不是呢?”我忽然发现自己大声了。

“那又怎么样呢?”她幸福地沉醉着:“茫茫人海,怎么可能真正找到呢?”

“或许小宝根本不是我所见的……”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烟花易冷,人事易分;活在当下,比什么都强。”

“哎?你要说的秘密是什么呢?”

“呃……无关紧要的……”

“说嘛~大家都在楼下等着呢,《十年》杀青庆功会。”

“不是早就杀青了吗?”

“还有咱们今晚的庆功会做花絮呢……皆大欢喜的结局,放在贺岁档也好啊;唉唉哎,别岔开话题,你要说什么事啊?”

“那个……我们专业认证了……”

“这也算秘密?你们明天圣诞考试——完了就搬回去——好好圣诞考什么试啊,你别担心,搬寝室时我和冠子去帮忙——你跟冠子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工作狂不好好照顾自己。快找个人把你嫁了吧!今晚也当为你送行吧。”

“其实,我的秘密是——我早就知道你俩了”

“啊?那么明显啊……”

“眼神骗不了人”,我不知道挤出了多难看的笑容,“我在精英汇可是个不错的HR呢……职场特工呢”我顿了顿,“那个,今晚太阳能聚会我就不去了,那个,我们寝室有聚会”

“我们刚来还看见你室友,刷夜去了……”

“还有个团队……”“人家聚餐,你手机飞行模式一天,也只有我知道你在哪里了,快走啦,婆婆妈妈的,大家还在外面等着呢,刚下起雪,我们还带设备了呢,冻坏了不好。”

我不知道,聚餐都吃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去了KTV的。灯光摇曳,我唱了《算你狠》,作为开篇热场。一个人歇斯底里到底。

“麦霸呀”,我听见他们在夸我,觥筹交错,“K歌之王呢还。”我觉得,我就是在演那出MV。

《因为爱情》,冠子终于邀请了,仝雪。罐子、筒子,该是这么个配法吧……满座欢呼,摄像机追拍,吊灯摇曳光影,原来海报……是这个意思。

每个人唱歌祝福——我竟然第一个,点了《明年今日》,还说:”在这即将离开良乡的时候……把这首歌作为主题曲献给我们的《十年》,也给我们的太阳能,明年今日再聚。”

这是我唱的最好的一次,这个旋律,飘了十年。同样欢呼不断——

“哟哟哟,敢在广东女孩面前拽粤语——还真不错呢”

“怎么哭了,舍不得大家吧”

“喝酒了吧,你不是不能喝么?”

“呀,好烫,你发烧了。”

唱完了第二段,“明年今日 未见你一年,谁舍得改变 离开你六十年,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结尾没唱,我说句“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再见!”仝雪最大声,“要不来个人送他回去?”

跌跌撞撞出了KTV,速杀街景,那雪下的正紧。十年前,我追出了雪地,十年后,竟是逃出来的……十年,临别等到一声“再见”。是不是说了再见就真的会再见……

我伸出了手,接住一片雪花,手心的温度,让她散了;伸手在外,冷久了,雪花立着也就不散了。

我的心很沉很沉地堕着,但又不至于堕到哪儿摔死,只是很沉很沉地堕着。

雪地反光,不远处的车灯亮着,像嘲讽的摄像机头,照着我沿着车辙,一路开往那个很远很远,没有那年飞雪的地方.。


美丽的蛇足

我分不清戏里戏外了。

“小虣!”谁叫我?恍惚间回头——

“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是她!漫天飞雪,风衣独立。

“这么快就完了?”我冷彻的此刻又泛起一丝血气。

“十年都这么快……”她越走越近,眸子恍惚起来。

“什么《十年》?”

“十年前,我不辞而别;十年后,你以为你辞了就能跑的掉么?”她忽地正扑抱上我……就像梦一样……

缓缓松开,她轻轻从风衣内兜掏出了一张陈年的厚厚的贺卡,没有字——平安夜,送你的——那粘上雪水的另一半卡纸隐隐透出字迹,稚嫩,迷蒙——《至爱·Less》寄出地:山西。2003年,圣诞特快。

“我很奇怪你连自己的寄出地都记不全,是怎么找到我爸单位的……”

“十年后,能不能再相记,相依。”——《至爱·Less》的最后一句。“现在,我把自己寄来了”,她把手轻轻放在我手心,“亲爱的墨虣先生,您的快递到了,要不要?”好大的眼睛,清楚地看见,里面只有我……美得无以言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感觉就像碟中谍一样奇妙……“你不是和冠子?”

“这姑娘倔的厉害,我可hold不住”,冠子他们都走出来了,冠子脸上一丝凄凉,“你不在,整个’太阳能‘都被她当家了。是吧,仝导?”

“仝导?”我忽然想起了那些若有若无的外景跟拍组,那些空景摄像师,那辆在我面前停着的车——太阳能剧组的专用……

“我说过我不比你差——我的威力导演!”雪撒个小娇,“唉,为了给某人加一场吻戏,可被骂得惨喽……”

“傻叉,男一是你!”冠子狠狠地搡了我一把,“逼你丫的本色出演真是难……”

灯光,摄影——仝雪回身打个手势“ACTION”

“这么多人,要我主动啊”我看见她闭上了眼睛,微微嘟起了嘴。

“这也只是一场戏?”

“我分不清戏里戏外了……”

(全文完)


附:蛇本无足,画蛇添足,又何不可?

“太阳能”贺岁档预告:

2013年12月31日音乐厅

大一新秀仝雪导演

《那年飞雪》(据原创剧本《十年》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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