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与音乐

谈及呼吸,就透着浓浓的东方哲学意味,不明觉厉。古人太喜欢谈呼吸了,而且谈得很玄妙,动不动就要吸日月之精华。但实际上我每天都在不知不觉地呼吸着,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呼吸,是两年前的一个清晨。

熟睡的我被胸口猛烈的刺痛惊醒,身体悄悄动一下,胸骨就像要被扯裂一般,钻心的疼,那一刻感受到不能呼吸的紧张和惊恐。戏剧性的是,艰难撑起身体的我,没有呼救或者无措,而是找到手机百度起自己的病情来。如今我常把这件事当笑话来讲,但是我心里感觉到这个节点对我很重要,他把我引向了瑜伽,真正的瑜伽。

表面的变化是,我知道了自己脊柱的问题而寻求改善。实质的变化是,从麻木的呼吸,到突发的短暂停滞,进而引领我去认识和感受自己的呼吸,去渐渐摸索生命的脉络。

呼吸是一种身体的起伏,与外界的连接与交换,是一种生命的节奏。这种节奏与音乐有着非常奇妙的相通性。每首曲子都有自己的节拍,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呼吸韵律。对我来说,感受音乐可比感受呼吸有趣多了。

两节拍的曲子,让我想到摇滚,鼓点清晰,两极交错。他摆动起来像锯齿一样,高低有序,利落短促,带有尖锐与分明。而三节拍的曲子更像波浪,他的转折更加柔和婉转,比如一些圆舞曲。或上下起伏,或流动盘旋,这种力量不那么激烈,却层层推进,越积越厚,波涛汹涌。四节拍的曲子就更加平稳有序了,就像珍珠大把大把地散落出去,追求远方与连续,一泻千里,酣畅淋漓,像极了丰富恢宏的交响曲。

当然音乐还有很多节拍和组合,造就了其丰富性,就像人的丰繁复杂一样。那天我听着自己的歌单,依然走火入魔般地找着节拍,突然发现好多三节拍的曲子啊。那一刻我兴奋地像打开了秘密盒子,里面是我的呼吸样貌,是我自己。当我意识到这些三节拍的曲子牵动着我的情绪,呼吸,身体时,我知道我的生命特质一定与这种节拍的特质紧密相连。

没想到天天在呼吸,却抓不到他,通过音乐反而遇到了。不能更喜欢音乐了,内心情绪的疏散不能缺少他,就像身体运动不能没有呼吸一样。慢慢觉得自己能接受的曲子范围越来越广,铜管的,打击的,不同国界的,不同时期的,我都愿意去听一听。辨一辨他的乐器,找一找他的节奏,感受一下他的旋律,似乎所有繁复的情绪我都愿意触及,我有信心我可以接受和化解。

那一刻我觉得作曲家是幸福的,因为所有听他曲子的人都在分担和消化他的情绪。而听他曲子的人也是幸运的,当听出那份心底的低吟时,听曲者会发现原来大家的底色都一样,你能看见别人心底的思绪,也能被别人看见表达出来,这是真正的不孤单。

音乐牵动着我们的情绪,情绪又影响着我们的呼吸,进而影响我们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想没有人不需要音乐吧。音乐对我们生命的重要,就像呼吸中的“吸”,我们需要吸收这份力量与滋养。还有同等重要的“呼”,每个人的生命能量都需要一个出口,一“吸”一“呼”,生命才能平衡延续。

我们需要那些真正对生命有益的养分,但是我们消化养分的机制又彼此不同,这就是每个人的生命特质,或者说是天赋。所以每个人释放出来的东西又都不一样,顺着各自生命特质发展,人就会很通畅很健康,也自然会有自己的位置。这本来就是很自然很顺畅的事,但外界对于生命特质的改造扭曲太多了,我们反而需要去寻找自己的生命特质,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出口,虽然走了弯路,但依然非常重要而且必要。因为只有找到自己的节奏,位置和方向,生命才能安定生根,开花结果,才能鲜活而真实,才能摆脱外界氧气罩般的制约和胁迫,开始自由“呼吸”,自主地生活。

人与人的相处应该像自然生态一样,动物吸氧气呼二氧化碳,植物吸二氧化碳呼氧气,是互相流动的。每个个体都和一个物种一样重要,平等而不可取代。大家彼此吸收,各自转化后,又互相给予,这是一种良性的、和谐的生态循环节奏。

老话常说:人活一口气。真是太有道理了,不仅人活一口气,整个自然界都靠这口气维系着。这口气就是“呼吸”,是节奏,是平衡。人有呼吸就能活着,读懂呼吸才能活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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