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你心里

早年间,奶奶告诉过我,本命年犯太岁,尤其是这年过生日,得避七天七夜的“三光”,至于“三光”就是指日光、月光和星光,这七天最好不要出门,呆在屋里避劫。我不大信这个,有倒是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是如今在外头租的房子,买了些米和咸菜,没事我也懒得下楼,早晚伙食有了着落,这避劫就避在一个“懒”字上了。

想来这些天过的日子,倒像是在“闭关修炼“一样,与世隔绝,只能自言自语,时间长了,兴许会变成哑巴,亦或是得个”自闭症“什么的。

其实,很想了解一下自闭症患者的心境,听说他们整天生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懂得他们的感受。有人说,他们总是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愿走出来。在我来看,不是他们不愿走出自己的世界,而是我们不愿走进他们的世界罢了。

他们的内心是脆弱的,也许一句和声细语的问候,在他们听来却是声嘶力竭的责骂一般,听的揪心、刺耳。他们的内心又是细腻的,豪放和粗犷无疑会被他们看作是野蛮和凶恶。我试图用自己柔弱却高傲的心去体会他们的世界,透过他们无助而单纯的眼睛,我看到了社会的恐怖、狰狞,就像暗蓝的海水下隐藏着凶残无比的怪物,而我却坐在独木舟中无所适从。他们没有可以依靠的那座“山”,总觉得自己像要待宰的羔羊,除了害怕、沉默和颤抖,手里能握住的就只有自己的拳头。请不要责怪他们会走进这样一个极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而已。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每次读到李清照的这一句词,我都会有一种冷得流泪的孤独感。回忆起小时候的境况,家里有个院子,用青砖铺的,院墙边有两棵树,一棵是梧桐,有一抱来粗,树荫遮了大半个院子,密匝匝的,不见天光。一棵是香椿,枯死了一半,另一半的老枝上发了新芽,暗绿的叶子被虫啃得支离破碎。到了深秋,梧桐叶子落满井台,尤其是下雨天,风刮的,雨打的,青黄破碎,沾满了院子的地。黄昏秋雨冷得让人心寒,奶奶坐在炕沿上,守着盏暗淡昏黄的灯,补我的旧袜子。屋里静得能听到灶台下蛐蛐虫鸣,我坐在窗前桌子边上,手托着腮,数窗外淅淅沥沥雨打下的叶子,有的沾在熏满烟渍的玻璃窗上,顺着雨水往下滑落。灯光拉的影子老长,围着灯泡转圈的粉蛾,撞破了蛛网,翘起的墙皮,也经不住潮冷之气,悉悉索索的往下剥落。我甚至有些害怕,怕这覆在桐叶下的阴霾,湿漉漉、冷冰冰,蹑蹑地呼吸着满是寂静的空气。天渐渐昏暗下来,妈妈还未回家,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看着别人屋顶烟囱里冒着的炊烟,像靛青的雾,循着雨编成的丝线,奋力地往上攀爬。那是个用秋雨渲染的傍晚,听着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滴,打在青砖上、打在水泊里、打在满是铁锈的窗棂上,滴-滴-答-答……

那冷气像渗进了我的心里,孤独得无法入眠,倒是羡慕自闭者的心境,在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孤独,他们有个理想的世界,世界上有些理想的人,只需要静静的呆着,寂静是他们最好的伙伴,寂静中滋养着那些美丽的幻想,幻想着有好多善良的朋友,在绿地和鲜花旁,或是在木桥上,我会跳会唱,会写没有悲伤的诗,仰头看着,像撒克逊人眼睛那样湛蓝、空灵的天,飞起来采摘最新鲜的云。沉下透明的大海,抚摸最温顺的海豚。我有一间小屋,面朝着满山的花果,芳香会顺着小溪流进家门,再没有黑夜,白云下能看见美丽的月亮,灿烂的星斗……

我想,在他们的世界里充满着美丽,而我们这些自以为正常的人,却永远看不到那些个美丽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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