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段时间,我姨哥去世了。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更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在生意风生水起时,他得了不治之症。无论如何,家里人都想留住他,于是就把他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姨哥在医院受尽了病痛与治疗的折磨。他对前来探望的胞弟说:“放我走吧!好难受!”
在医生拨去了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后,姨哥眉头舒展,长长呼出一口气说:"好舒服!",微笑着阖上了眼睛,安详地去了。
他这一生,尽职尽责尽心,虽然英年早逝,但也没有白活。
只是后期的过度治疗,剥夺了他许多尊严,加重了他精神上的痛苦。
〈二〉
2012年冬天时,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流浪的女人。她在市场里到处游荡,捡垃圾吃。人们可怜她,给她买吃的,给她衣服穿。
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她只会吃,不会打理大小便。人们给她的棉裤棉鞋,穿着穿着就被她脱下来扔了。有个人看不下去,就把身上穿的军大衣脱给了她。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别人在家守着火炉都不觉热,她却只穿个大衣,赤裸着下半身在冰天雪地里游荡……
最后有几个信耶酥的人,商量着凑钱租了一间房,把她接了过去。生火炉,给她洗澡换衣服,准备让她过个暖冬,没想到她却死了。
世上的好心人有很多,能给得了她吃穿却给不了她精神上的饱暖。
因为她没有思想,活着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三〉
我们这里有不少长寿的老人。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位吓过我一跳的那一位。
有一次,我从商店出来,边下台阶边跟别人说话,突然瞟见一双干枯的,长着长长指甲的黑手伸向我的脚,我被吓了一跳。定晴看时,是个老太太。干枯的身体,脏的看不清底色的衣服,稀疏的灰发,两只浑浊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满脸的皱纹里藏着污垢。她匍匐在地上,伸出手想扳住台阶往上爬。
听旁边人说,她得了老年痴呆,大小便不能自理。媳妇嫌她年青时虐待过自己,不愿侍候,儿子最多来烧个炕,送碗饭。孙子偶尔买些吃的送来看看就走了。女儿们开始也来侍候过,几年下来,借口各家都缺人手,渐渐就不再来了。
老太太饥一顿饱一顿。吃饱了就拉,饿了就爬到大街上,冷了就钻到炕洞里,热了就脱光衣服。
就这样还活到了八十九。
长寿好吗?像她这样的长寿,谁愿意?
人活着,一必须能自理,二必须有思考能力。
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汶川地震时,那些死里逃生的人,有些伤者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肢体残缺不说,内脏也留下了后遗症。他们被病痛时时折磨着,活不好也死不了,毫无生活乐趣。
看来那些瞬间失去生命的人,未必不是幸福的。
如果生命真有轮回,生又何欢?死又何悲?
如果生命没有轮回,只此一次,无论对错,我们活过,感受过,那也是不虚此行的。
人生百年,总有一死。坦然面对,便是最好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