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夏苼】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去给父亲上坟,从山上下来,姐夫(作者姐夫)看见了他的小学同学,人称小明娃,大名叫刘明明,姐夫说有快二十年没有见过他这位同学,简直大变样啊,小明娃穿着不知道多久没洗的,看不清本色的大棉袄,一条黑色的棉裤,头戴一顶粘帽,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手上拿着几条绳子,说是上山捡点柴,冬天要烤火。
小明娃是我们家老房子那个村子里的一个后生,和姐夫年纪相仿,比姐姐年纪大点,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小明娃的父亲,村子里的人叫佩云爷爷,小明娃还有一个哥哥,叫大明娃,大小明娃小的时候就没有娘,说是佩云爷爷把媳妇打跑的,村里人说佩云爷爷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打媳妇,大小明娃的娘受不了家暴就离家出走了,从此以后大小明娃再没见过娘。
佩云爷爷的媳妇离家出走后,佩云爷爷将暴力转移到了大小明娃身上,大小明娃小时候身上,脸上时常挂着被打的伤,青一块,紫一块。
大小明娃初中没毕业就外出打工,我和弟弟(作者弟弟)小时候是没见过他们两个的,只听村里的人说,大小明娃在外面赚了很多很多钱,但就是不给佩云爷爷寄回家,佩云爷爷虽没有年轻时那样混蛋,但是也没改多少,又没有经济来源,生活时常过的捉襟见肘,大小明娃在外面打了十来年的工,没有回过村子里一次,他们在外面的事情对村子里的人来说,就像传说。
后来大明娃先回来,因为该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大明娃没有回村子,直接在镇上买了一套移民小区搬迁的房子,不知道多少钱,大明娃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自己装修房子,自己去找媒婆,自己去相亲,相了一个从山里下来的女子,等一切事情办妥后,大明娃才回村子里,通知佩云爷爷参加他的婚礼。
大明娃结婚后,在镇上新房子住了半年,佩云爷爷也跟着享了半年福,半年过后,大明娃带着媳妇又出去打工了,走的时候一把锁把房门锁上,佩云爷爷又回到村子里住他的土墙房。
佩云爷爷老了,关于父子之间的问题,佩云爷爷已经没有能力用暴力解决了,看着大明娃如此有主见的完成人生一系列大事,可能也很无奈吧。
过了两年,小明娃也回来结婚了,人们猜测小明娃也会在镇上买一套房子,不过等小明娃回来那天,村口的胖大婶看见有个年轻的后生回村,还不知道是谁,后来才知道是佩云爷爷家的小明娃,村里的人说小明娃没他哥哥赚钱多,买不起房子,只能和他父亲住老土墙房。
那时候小明娃应该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佩云爷爷托母亲(作者母亲)给小明娃说一门亲事,母亲帮佩云爷爷分析了一下,根据佩云爷爷家和小明娃自身情况,只能做上门女婿,母亲说要是不想做上门女婿,就先买套房子,佩云爷爷和小明娃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做上门女婿。
母亲安排小明娃和姐姐的一个同学相亲,我叫她丽丽姐,丽丽姐是家里的独生女,家庭条件很好,高学历,人长的也很漂亮,有正式的工作,就是关于婚姻大事要找上门女婿不好谈男朋友,所以才决定的相亲。
母亲安排他们两个在我家先第一次见面,那是我第一次见小明娃,小明娃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头发打理的油亮油亮,穿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一米八的大高个,长的还挺帅气。
本以为两个人应该彼此看对眼,没想到丽丽姐没看上小明娃,嫌小明娃学历太低(丽丽姐是本科毕业),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不过这种看不对眼的事不能当面讲,也是母亲事后问丽丽姐的妈妈知道的。
小明娃的第一次相亲就失败了,后来小明娃又陆陆续续相了几次亲,虽然小伙子长的不错,可是不能和女孩聊到一块,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什么,但是女孩们的妈妈都向母亲反映这个问题。
小明娃其实最中意的还是丽丽姐,他托母亲再向丽丽姐提出,能否再见一面,丽丽姐可能是家里催的紧,又没有合适看上眼的,就同意两个人再见一面。
第二次见面之前,姐姐教小明娃多和丽丽姐聊聊天,姐姐还和小明娃说丽丽姐喜欢什么,可是第二次相亲还是失败,小明娃和丽丽姐又没戏了,后来小明娃和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我们帮他分析了一下,小明娃能用几个字形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可能是长期不在家乡的缘故,对家里的风土人情不太熟悉,后来小明娃一气之下又出去打工了。
过了三年,小明娃又回来相亲了,只是这一次他还是买不起房子,佩云爷爷也没钱支持他重新建新房子,小明娃还是只能相亲做上门女婿,不过村里人都在纳闷,为什么大明娃打工十几年,攒下买房子和娶媳妇的钱,小明娃咋没攒到那么多钱?没人知道小明娃的钱去哪儿了。
小明娃和丽丽姐冥冥之中可能有点缘分,经过三年时间,丽丽姐还是没有相亲成功,小明娃听说丽丽姐还没结婚,又想母亲帮忙安排见面,母亲只好又去丽丽姐家,请丽丽姐和小明娃再相一次亲,经过前两次相亲的失败,这一次两个人还相对眼了,丽丽姐的父母高兴,佩云爷爷也高兴,小明娃更高兴,梦寐以求的女孩,终于和他相亲成功了。
两个人的婚事提到日程,丽丽姐的父母提出来让小明娃拿五万块钱的彩礼,这可难为了佩云爷爷,佩云爷爷没钱,不过人们都觉得即使小明娃买不起一套房子,几万块钱的彩礼应该是拿的出来的,结果是小明娃也拿不出来五万块钱。
佩云爷爷才想起来,还没问儿子这么多年钱都去哪儿了?也是这时人们才知道,小明娃和他父亲年轻时一样,赚的钱都吃喝嫖赌了,小明娃之所以要回来相亲,要和丽丽姐三番五次相亲,是看上丽丽姐家有钱,能够满足他日后吃喝嫖赌,至于要不要做上门女婿这种“面子”问题,小明娃是不会思考的,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打的精却没成功,这下小明娃和丽丽姐彻底没戏了。
佩云爷爷知道小明娃的钱用到何处时,又想像小明娃小时候一样动手打他,可他刚抬手,小明娃一只拳头过来,吓傻了佩云爷爷,也是从这里佩云爷爷或许有些忏悔,但是也为时已晚了。
从此以后,没人再敢给小明娃介绍相亲了,小明娃又从村子里失踪了几年,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后来佩云爷爷不知什么事情想不开,在老土墙房上吊自杀了,那时候是夏天,山沟沟里住着十来户人家,还是能时常碰到面的,人们发现佩云爷爷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赶到佩云爷爷家的时候,尸体放下来都有味了,拍电报叫大小明娃回来安葬佩云爷爷。
这一次大小明娃前后隔一天回来,大明娃带着媳妇,孩子,一家人回来奔丧,小明娃穿的破破烂烂的,人们惊呼小明娃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佩云爷爷葬礼结束后,大明娃就带着一家子继续外出打工去了,人们这才发现兄弟俩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后生是村庄的希望,况且像大小明娃这样从前像“传奇”般的存在,如今兄弟俩关系成这样,大小明娃的兄弟关系再一次成功的引起了村里人的热议,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佩云爷爷葬礼结束后,小明娃哪儿都没去了,还住在土墙房,不知道他失踪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一次看小明娃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目光呆滞,一下子苍老的好多岁,后来有一次村民经过土墙房的时候,听见小明娃在嗷嗷乱叫,跑到房间里的时候,看见小明娃躺在地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家里的东西全部被砸了,后来救护车来,人们才知道小明娃在吸毒。
小明娃被送到戒毒中心,经过了两年多的教育戒了毒,放出来了,这下小明娃和村里的小老头们一样了,经常和小老头们蹲在一起抽烟,嘴里说着脏话,也不注意形象了,看见哪个女孩路过,他还想上去摸人家一下,村里的小老头们不乐意了,因为女孩堆里有他们的女儿或者孙女,于是小明娃就经常挨打,人们对没有上进心的人,是没有同情心的。
小明娃还住在老房子里,那条山沟沟里的人家都去外面建新房子住了,原来一条山沟沟里有十几户人家,现在只剩小明娃一家了,所幸小明娃还会种田,不至于饿死,不过小明娃精神似乎越发不好了,经常认错人,还爱调戏村里的良家妇女,村里的后生见他调戏良家妇女,就打他一次,所以到现在人们谈小明娃,色变。
现在大明娃从外面回来了,在镇上做着小本生意,大明娃的媳妇又生下了一孩子,一家四口岁月静好的样子。但他不管小明娃的死活,有一次小明娃被村里的小老头们打,让大明娃去劝架,大明娃说把那个混蛋打死才好。
后来李婶和胖大婶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说大小明娃兄弟俩刚开始在外面打工时,兄弟俩相依为命,一起在工地上干活,一起做苦力,一起攒钱,后来小明娃认识的人多了,见的世面广了,受到的诱惑多了,就学坏了,学成了佩云爷爷年轻时的样子,恰恰是大明娃最憎恨的样子,大明娃几次劝小明娃回头,未果,于是兄弟俩就反目了,大明娃发誓再也不管小明娃了。
现在大小明娃成了村子里家长们教育孩子的教材,大明娃成了励志的榜样,有一个靠自己白手起家建立起的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大明娃在镇上做小本生意,村子里的叔伯们上镇上去办事,大明娃看见了会很热心打招呼,有需要大明娃帮助的,他也乐此不疲,大明娃的人品有口皆碑。
而小明娃呢?有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会说,不听话,不学好以后就成了小明娃,小孩子们就立马乖乖的听话,做作业去了,人们都怕,村子里的后生们有谁再成为小明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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